方法
譜系的分析方法,旨在從身體的視角來審視“現在的歷史”和“真實的歷史”:它考察產生知識的真理體制和求真意志是如何在某種權力形式和權力關係中誕生的;它考察將個體視為勞動的、說話的、知識的、生物的主題是如何在權力——知識中被製造出來的;它考察某種話語是如何被權力——知識關係在欲望的主體上產生出來並散播的。因此,譜系學的方法就是一種生命政治的解剖術,一種微觀權力的光譜分析,一種現代社會規訓權力和治理術的發展史。辨析
譜系的分析方法,貫穿於福柯晚年的《規訓與懲罰》、《性經驗史》以及治理術研究中的基本方法。可以說,福柯成熟時期的思想,其主要分析方法就是“權力譜系學”的方法。福柯晚年以“權力——知識——身體”三角關係的譜系學分析,取代了其早年的“知識考古學”的方法。福柯的“譜系”放棄對“深層”的探索,將目光轉向表層,它尋找時間的細節、微小轉換以及細微輪廓的外現。福柯的原話是;“譜系是灰色的,注意細節的……譜系學要求耐心和對話細節的知識與廣泛的原材料的積累。”由於不存在什麼深層的本質、深刻的意義需要解釋,因而每個事物都是可以解釋的,而且對每個事物都可以有多種解釋。但每一個解釋毫無疑問都不是必然的、唯一的、絕對正確的,都包含著任意的成分。“譜系”就是要記錄這些解釋而不是唯一解釋的歷史。
“標出對象的發生”是福柯“譜系學”的第二大步驟或任務,實際上,譜系學打破人們對純粹、高尚本源、本質、同一的幻想,正是為了給考察對象的“發生”留下空間。所謂考察對象的“發生”就是要追溯新元素的出身,考察已結合為新元素的各個組成部分,也就要“發現所有纏結在讀鄉內的子個體”。
內容
“譜系”對歷史中的一致性和規律性堅決的拒斥態度。它明確的告訴人們:這些一致性和規律性完全是“虛構”的。純粹的假面具。福柯提出,現代主義有兩種表現形式:一是“根據現在寫過去的歷史”。既把現在的概念、模式、制度、利益或感覺強加到歷史中去,強加到其他時代,然後宣稱發現這些較早期的概念、制度等具有現在的意義。二是決定論。這種決定論在過去的某一點發現現在的核心,然後揭示從那裡到現在的發展的必然性。在福柯看來,歷史並存在終極目的,歷史並非普遍理性的進步史,也不是黑格爾意義上的絕對觀念展開的歷史,它是人類統治到另一種統治前進的權力的戲劇,是一部“沒完沒了重複進行的關於統治的戲劇”。概言之,福柯的譜系力圖使一直看著“熟悉”的過去,看起來“陌生”,在人們過去認為“簡單”的地方發現“複雜”,在過去人們發現“同一”的地方找到“差異”。福柯的譜系是一種把握“異”的方法。
“譜系”要做的,是對被認為要解決的問題進行追問:首先,這一問題作為問題如何可能?“譜系”的宗旨就是使事物問題化,譜系學的歷史便是“問題化的歷史”。福柯的譜系學方法便是用來書寫“問題化歷史的”。“人們以現實歷史的政治實在為出發點‘虛構’歷史,人們以歷史真理為出發點‘虛構’尚不存在的政治。”福柯的所謂的“虛構”就是去編造某些聯繫,建立某些聯繫打亂或超越話語的某些既定秩序。其真正的用意在於,將我們的諸多假設以及確定不疑接受之物通通劃上大大的問號,換句話說,既然你是虛構的,我也是虛構的,又怎么能說你的虛構就比我的虛構具有更多的真理呢?顯然福柯意在使多樣性與差異性享有應有的地位。
簡評
福柯所運用的譜系學的手法,首先是戲仿(parody),戲仿打破了紀念碑式的歷史的神聖莊嚴性,打破了歷史的科學性、實證性、現實性和客觀性的禁忌和教條,打破了歷史的不可逆和不可重複性。戲仿是一種尼采所說的“快樂的科學”,它以載歌載舞的狂歡參與到歷史之中。其次,批判性的手法是事件化和非連續性分析,事件化將對象視為由各種各樣雜多的因素構成的複雜體系,視為偶然的、非連續性的、異質的事件交錯網路,從而打破了那種將歷史對象視為一種同一性、一種律法、一種禁忌、一種本質主義的保守哲學。最後,譜系學根據尼采的權力意志、視角主義和解釋學的思想,發展出真理體制的概念,它將西方的主體性、知識論、真理以及人文科學視為權力——知識的效果,視為求真意志的結果,視為真理遊戲的產物。
對於福柯來說,尼采的譜系思想提供了一種打破現代性權力——知識——主體關係的工具,有助於分析和解構西方早期現代性以及整個西方形上學的基本前提。當然,譜系學的哲學思想並不是福柯思想的蓋棺定論,福柯晚年清醒地意識到了譜系學思想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