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梗概
小說的主人公哈勒爾是個正直的作家。他鄙視現代社會生活方式,常常閉門不出,令人窒息的空氣使他陷於
精神分裂的境地。一天他偶爾讀到一本《評荒原狼》的小書,頓覺大夢初醒,認為自己就是一個“人性”和“狼性”並存的荒原狼。之後他應邀參加聚會,發現與會者都有狹隘的民族主義觀點,而他的反戰言論遭到斥責,更覺自己孤獨;回家時他遇到酒吧女郎赫爾米娜,獲得肉慾歡樂;經赫爾米娜介紹他又結識了音樂人帕布洛和一姑娘瑪麗亞,在音樂和感官享受中忘卻了一切煩惱和憂慮。但當他看到赫爾米娜和帕布洛親近時,便“狼性”大發,出於嫉妒將赫爾米娜殺死。
人物介紹
這本小說的中心人物哈立·哈勒爾(Harry Haller)是黑塞本人第二次婚姻觸礁後的寫照。習慣於布爾喬亞(Bourgeois)生活的哈立,深入又獨立的思想使他看出德國受到軍事與工業勢力的影響與控制,正一步步的邁向戰爭。他和平主義的意見與周遭平庸的布爾喬亞格格不入。缺乏家庭溫暖又無社交活動的哈立在強烈理性又孤立的生活中,已經不知道感覺與感情為何物。他只覺得心中有一隻原始有野性的荒原狼(Steppenwolf),時時會不由自主的爆發出來。一方面他是受良好教育的知識分子,另一方面他是衝動直率又孤僻的荒原狼。深陷入矛盾接近自殺邊緣的哈立依靠他本身無意識(Unconscious)中的阿尼瑪與自性引導調和心靈中的理性與感性。
赫爾米娜一般認作為阿尼瑪一樣的角色,並對哈勒爾起到了一定的引導作用。哈勒爾是在徘徊於自殺的邊緣的時候遇到她的,並且在她的影響下變得不再想自殺。因此,可以說赫爾米娜的存在緩和了哈勒爾內心的痛苦。從她教哈勒爾跳舞,介紹瑪麗亞可以看出,赫爾米娜還不足以從根本上解決哈勒爾的問題,而僅僅是想辦法幫助哈勒爾在生活中忘掉它,使哈勒爾選擇逃離 ,而沒有像帕勃羅和“莫扎特”那樣刺激哈勒爾。但這並不代表她是帶有現實色彩麻醉劑,因為赫爾米娜一直被哈勒爾所相信,以至於有點和上帝相似的神聖感。因此不能將她作為某種事實存在的力量,只可以說是一種精神屏障或者是依賴,將哈勒爾和他的痛苦隔離開來。
帕勃羅的存在範圍囊括了文中的現實和魔劇院,時常伴隨哈勒爾左右,因此可以認作是另一個哈勒爾,並帶有自性的色彩。而文中可以發現的是,哈勒爾總是由帕勃羅所引導,被帕勃羅所影響,因此帕勃羅可以看作是一個理想,面對他就必須面對痛苦,這也是為什麼哈勒爾在他面前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他和“莫扎特”、“歌德”等“不朽者”一樣,作為哈勒爾心中引導他走出困境的力量。
“莫扎特”、“歌德”等“不朽者”共同的特點都是屬於文藝世界,這和《東方之旅》中的“盟會”非常類似,象徵的是人類文明的登峰造極者,亦是黑塞在人類社會中所敬仰的力量。莫扎特作為一個天才一樣的人物被哈勒爾所崇敬,同時起到引導作用。因此他們也可以看作是一種理想,一種境界,但是其層次要比帕勃羅要高,對於哈勒爾來講,可信度也比帕勃羅要大。是獨立於哈勒爾自身以外的理想。可見,小說中的莫扎特和不朽者象徵著具有永恆價值的、美好的、人性的、神聖的精神,在哈勒爾痛苦的生活之上存在著一個有信仰而愉悅的世界。
創作背景
黑塞從小就接受比較廣泛的文化和開放的思想,不僅受到歐洲文化的薰陶,也有東方、主要是中國和印度的古老文化的影響,對他日後的文學創作都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槍聲打破了黑塞的田園夢,把黑塞拋進了殘酷的現實之中。渾身血污的傷兵,折腿斷腳、垂死呻吟的無辜犧牲者,震撼了人道主義者黑塞的內心。當黑塞見到一位富女人為戰爭而高興時,他驚愕了:“為這個女人的幸福付出的代價未免太高了,不,我決不能分享這個偉大時代的歡樂。”於是他挺身而出,反對戰爭,結果是在自己祖國的報刊上被宣布為叛徒,大量報刊轉載攻擊他的文章,許多老朋友與他決裂,甚至喪失了房屋、家庭以及財產。1918年,世界大戰的災難漸近尾聲,德國在俄國十月革命的影響下爆發了十一月革命。然而革命遭到了失敗,新成立的魏瑪共和國只是沒了皇帝,大資產階級和將軍們還統治者這個國家,社會動亂,物價飛漲,民不聊生。1919年,黑塞寫道:“我們不僅一起目睹了這世界性的巨大災難,而且探討了這個災難,從中獲得了巨大的力量。”1923年黑塞完全失望了,放棄了德國國籍,1927年發表了長篇小說《荒原狼》,引起了德國文學界的激烈爭論。
點評鑑賞
主題
《荒原狼》的宗旨是指出一種永恆的精神信仰,如黑塞在《荒原狼》中所寫的:“只有在兩個時代的交替,兩種文化、兩種宗教交錯的時期,生活才真正成了苦難,成了地獄。”那種“經歷過靈魂死亡”,仿佛生錯了時代的感覺,其實是因為生在了兩個時代的交替之中。
有理由說,哈勒的精神危機和疾病並不是個別現象,而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時代特徵。正像作者借出版者的口所說的那樣, “如果我把他的自述只看做某個可憐的精神病患者的病態幻覺,那么我就要考慮是否有必要公之於眾,然而,我看到了更多的東西,這是一個時代的記錄⋯⋯哈勒的心靈上的疾病並不是個別人的怪病,而是時代本身的怪病,是哈勒那整整一代人的精神病。”著名評論家漢斯·邁耶爾在《論荒原狼》一文中也已指出, 《荒原狼》和荷爾德林的《許佩利翁》、海涅的《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以及亨利希·曼的《臣僕》一樣,是“一部批評德國狀況的小說”。黑塞生活的時代,正是資本主義進入帝國主義階段,各種社會矛盾進一步激化。黑塞看到這個制度正在走向沒落,也感到一個新時代正在到來,但他對這個新時代既沒有明確的概念,也沒有正確的認識,他既反對美國的典型的資本主義制度,又不贊同布爾什維克革命和蘇維埃制度。他的主人公哈勒就是那種“處於兩種時代交替時期的人,他們失去了安全感,不再感到清白無辜,他們的命運就是懷疑人生,把人生是否有意義這個問題作為個人的痛苦和劫數加以體驗”。
按照黑塞的看法,技術的發展,機器的使用,使社會越來越物化,“越來越掃蕩著創造精神的最後巢穴,美國化的機器喧鬧聲總是站在暴力一邊反對靈魂,站在死神一邊反對生命”,使人成為機器的奴隸。在這種“技術與金錢的時代,戰爭與貪慾的時代”,人們崇尚物質,崇尚技術,追求赤裸裸的物質利益,精神道德不受重視,傳統文化和人道思想遭到摧殘。像哈勒這樣正直的知識分子與嚴酷的現實發生衝突,他們既不願同流合污,又看不到改造社會的出路,看不見民眾的力量。 但哈立·哈勒的思想矛盾不僅存在於他與社會外界環境的衝突中,還存在於他內心自身的不協調,不一致。“荒原狼”與“赫爾米娜”邂逅正是在他無路可走的時候。被死亡追逐得無路可逃的“荒原狼”在酒館一碰到“赫爾米娜”,就把“赫爾米娜”當作了上帝:“赫爾米娜”的聲音不僅悅耳,而且還充滿關心和理解。一但“荒原狼”在魔幻劇場中發現“赫爾米娜”不是拯救自己的上帝(她赤裸裸地跟帕勃羅睡在一起),就毫不猶豫地用刀殺死了她。儼然再一次上演了人類殺死上帝(自己所相信的)的那一幕。
哈勒的知識分子與嚴酷的現實發生衝突,是他與外部世界的矛盾。他的內心也充滿矛盾,他既有人性,又有獸性,既有高尚光明的一面,又有庸俗陰暗的一面,他憎恨小市民,又習慣於小市民的生活;他憎恨秩序,又擺脫不了秩序。他在魔劇院中剖析了自己的靈魂,看見自己分裂為無數個自我。他發現馴獸師、部長、將軍、瘋子在他們的頭腦中想得出來的思想也同樣潛藏在自己的身上,也是那樣可憎、野蠻、兇惡、粗野、愚蠢。他聽見莫扎特的笑聲,於是決心把邪惡忍受到底,再次遊歷自己的內心地獄,淨化自己的靈魂,以求得心靈的和諧統一。可以說,《荒原狼》是為了淨化靈魂的目的而寫下的一部小說。
在這技術與金錢橫流的時代,在這暴力與功利橫行的時代,知識者的彷徨歧途與迷惘失蹤,本是再自然不過的事。然而又不僅如此,除了時代精神危機外,還有人性本身永恆的危機,後者不過在前者的刺激誘發之下更加劇了人生的動盪感。在維持信仰的同時,只有真正的人,才會具備著所呼籲和渴望的一切。《荒原狼》是不朽的,它的不朽烘托出了德國作家黑塞燈塔式獨特的人格魅力。這部小說強調的是個性和孤獨,抒寫的重心是浪漫而無羈的個人問題和情懷,在婉約中緊扣著時代的命脈。 這也是一個內在的信仰問題。作家 黑塞自己就曾指出,《 荒原狼》的宗旨是指出一種永恆的精神信仰,在維持信仰的同時,揭露出那個時代對精神的蔑視,以及這種蔑視對於那些具有高度文化、高度精神修養者的斫喪。只有真正的人,才會具備著所呼籲和渴望的一切。
另外,《荒原狼》不僅是一本以淨化靈魂為目的的書,也是一本發出“卡桑德拉警告”的書。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的德國,民族 沙文主義十分強大,軍國主義和復仇情緒抬頭。黑塞通過主人公的口指出,人們並沒有從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吸取教訓,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人在熱心地準備下一場戰爭,成千家報紙、雜誌,成千次講演、公開的或秘密的會議在宣揚虛假的愛國主義,煽動復仇情緒。“我的同胞中三分之二的人閱讀這種報紙,每天早晨和每天晚上聽到的都是這種調子,他們每天被灌輸、被提醒、被煽動、被攪得不滿和發火,這一切的目的和結局就是爆發一場戰爭。”然而,黑塞充滿恐懼的警告沒有被傾聽,反而遭到輿論的嘲笑。
寫作手法
《荒原狼》是一部充滿了狂暴幻想、具有表現主義色彩的小說。黑塞在小說中大量運用了夢幻形式,把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的一個中年歐洲知識分子的內心世界淋漓盡致地展示出來。黑塞熱愛大自然,厭倦都市文明,運用意識流的嫻熟技巧,文筆優美細膩, 小說幻想色彩濃郁,象徵意味深遠,被認為有“ 超現實主義”風格。 托馬斯·曼稱它為“德國的《 尤利西斯》”。
《荒原狼》與黑塞的其他小說不一樣,它明顯地體現出一種德國特色的艱澀的抽象哲思,乃至大膽的心理意識流手法的運用。與《 納爾齊斯與歌爾德蒙》中表現出詩音的淙淙流淌與哲思的婉轉悠揚不同,與《 在輪下》中表現出的成長之痛與淡淡哀傷也有異,這裡呈現出的,是整個時代的病症與病人的哀號,那種急促的探尋與困頓的掙扎,多少有“困獸猶鬥”的意味在內。
與 黑塞其他小說相同的是(也像他所有散文和詩歌)那樣,這部小說同樣拒絕的是集體的強制力量,強調的是個性和孤獨,抒寫的重心是浪漫而無羈的個人問題和情懷。如許確切無疑的傾向又謂直捷了當,直奔、直刺、直點。這總會使人想到艾略特的長詩《荒原》,兩者在喻指方面是一脈相承的,只是一個熱烈而浪漫些,一個理智而清冷些,但均在婉約中緊扣著時代的命脈。
影響
《荒原狼》的時代是一個信仰缺失的墮落時代,黑塞在作品中充分展現了時代的墮落和罪惡,並在以哈立為代表的荒原狼身上展現了個體靈魂的苦難和困境。 上世紀90年代,《荒原狼》在審美層面開始了步履維艱的經典化之路。 《荒原狼》揭露出那個時代對精神的蔑視,並為懷疑人生,把人生是否有意義這個問題作為個人的痛苦和劫數加以體驗的人們指出了一種永恆的精神信仰。
《荒原狼》在半個世紀來一版再版,並且跨越國界掀起了“黑塞熱”。《荒原狼》問世後,引起德國文學界的高度讚揚和激烈爭論和反響,先後被譯成近二十種文字,成為西方青年最歡迎的作品。 尤其當社會處於動盪不安的危機時刻,往往出現一種閱讀接受的高潮。比如六十年代受越戰困擾的美國,反戰情緒瀰漫全國,人們出現信仰危機,社會處於動盪不安之中。因此,黑塞的作品先是在歐洲,後來在美國掀起了一輪又一輪的閱讀熱潮,許多不滿現實、反抗生存危機的人們爭相閱讀黑塞的作品。短短几年時間,僅在美國,黑塞的作品發行量就達到一千二百萬冊,黑塞一時成為許多年輕人崇拜的偶像。從此之後,黑塞及其作品便成為人們研究及討論的熱點。 托馬斯·曼將甚至它與喬伊斯的傑作相媲美,稱《荒原狼》為德國的《尤利西斯》。
作者簡介
赫爾曼·黑塞(Hesse Hermann,1877-1962),原籍德國,1923年入瑞士籍,以後長期在瑞士隱居鄉間。他
被稱為德國浪漫派最後一位騎士。其代表作《荒原狼》曾轟動歐美。1946年,“由於他的富於靈感的作品具有遒勁的氣勢和洞察力,也為崇高的人道主義理想和高尚風格提供了一個範例”,獲諾貝爾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