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一年一度的記者節即將來臨,我驀然想起了中國近代名記者、革命志士邵飄萍。
邵飄萍是民國初年名噪一時的《京報》創始人,為鼓勵報社同人敢於揭露時弊,曾手書“鐵肩辣手”四字,懸掛在報社辦公室內。“鐵肩辣手”取自明代楊椒山的著名詩句“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邵飄萍將“妙”字改為“辣”,顯然是要突出《京報》的“辛辣”特色。但邵飄萍後來也為“辛辣”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直至自己的生命。
回憶
近日我在整理舊物時,一疊泛黃的老照片跳入我的眼帘,這些珍貴的照片,是陪伴邵飄萍走過他最後日子的祝文秀女士當年贈送給我的。
記得還是在上個世紀80年代,我得悉邵飄萍的遺孀祝文秀就住在無錫近郊,便前往訪問。那時,她已是80多歲高齡,但身體硬朗,思路清晰。交談中,祝文秀向我詳細敘述了她與邵飄萍由相識到共同生活的經歷。另外,還送給我許多他們當年的照片。後來,我將此事轉告給滬上有“補白大王”之稱的鄭逸梅先生。不久,鄭老先生便將此事發表於報刊,引起很大關注,後又收入他出版的書集中。
鄭逸梅在文中寫道:友人某某從無錫來滬,與我談及邵飄萍當時還有一位夫人祝文秀,尚寓居無錫郊區,年已80多歲高齡。她談到了許多飄萍當年的軼事。文秀女士早年是演戲劇的,登紅氍,演旦角。飄萍出入舞榭歌場,一見了她,很為傾心,便擬娶她。可是,文秀認為邵飄萍是耍筆桿子的,不合她的理想,便婉言辭之。飄萍認識文秀的母親,老人能繪幾筆國畫,飄萍為了追求她的女兒,便經常帶些書畫印冊,作為饋贈。有一次,不知從哪兒弄到一幅仇十洲仕女的臨摹本,色澤清麗,又有幽鳥奇花之襯托,頗得老人的歡喜。乃力勸其女,終成偶侶。婚後,飄萍教她讀書寫字,因此文秀略具文化,曾隨飄萍東渡日本,兩人甚為相得。
邵飄萍被軍閥殺害後,馬連良為收遺體,並攝有照片,其中有一幀,右眼下有一洞,即是飲彈之痕跡。此照片文秀匿藏達數十年,直到飄萍昭雪,列為烈士,她才敢出以示人。另有一幀祝文秀早年的倩影,上面有飄萍親筆題字“七妹留念”四字。有人以為祝是飄萍之第七位夫人,實則不然。所謂“七妹”,乃文秀在娘家姊妹中排行為第七。這幀小影,文秀還珍藏著。家中且有一旋轉椅,為飄萍生前所憩坐的,今則越年已久,椅被蛀蝕,失其效用了。
飄萍生前,與當時《大公報》名記者張季鸞相友善。飄萍辭世,文秀生活很苦,季鸞憐憫,月致生活費,文秀非常銘感,但她不肯受此例外的惠貽,堅辭不取,結果卻不過情,只得留存不用,積有若干數字。一日,季鸞忽來,向她商懇道:“余近來做一注買賣,手頭尚缺數百金,能否和你相商,挪移一下,作為暫借,容日後奉還。”文秀當然慨諾,把積儲的錢悉數交給季鸞。大約過了一兩個月,季鸞欣然往訪,奉還借款,且云:“此次買賣,獲得意外利潤,此利潤你也應獲得半數,請你收受。這是你分內之錢,補貼家用吧!”文秀只得收受下來。事後,經文秀調查,才知季鸞並未做買賣,故意弄此玄虛,務使文秀安心使用罷了。
祝文秀在邵飄萍遇難後不久,便返回故鄉無錫西塘隱居,一直過著清貧淡泊的日子。直至1980年始,當地民政局頒發給祝文秀“邵飄萍烈士遺屬”證書,每月發放生活費,直至1988年祝文秀去世。
為了紀念先烈和前輩,我重新拾起幾已淡忘的記憶,並拿出祝文秀保存了半個世紀、我也保存了20多年的珍貴照片,以饗讀者,並作為獻給記者節的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