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破山,俗姓蹇,四川大竹人,父名弘,母名徐氏。丈雪醉《破山年譜》與蓮月正《破山行狀》記載海明的出生地有“蜀北果州之大竹”與“四川順慶府大竹縣”的差異,其實這兩種稱謂沒有實質性的區別。果州為唐高祖武德四年(621)置,因四川南充西北的果山而得名。
幾經興替,南宋寶慶三年(1227)升為順慶府。唐代的果州與南宋的順慶府轄地建制雖然不同,但順慶府的大竹與果州的大竹卻沒有區別。蹇義原名蹇瑢,授中書舍人,負責繕寫文告、命令等事務,深得朱元璋的賞識。以蹇瑢不肯冒認戰國名士蹇叔為宗祖的誠實表現,賜名蹇義,特受近臣,備加寵幸。明惠帝朱允炆即位,升蹇義為吏部右侍郎,即吏部副長官,屬正二品官員,參與全國官吏的任免等重要職務。
永樂元年(1403),燕王朱棣取代明惠帝稱王,蹇義在數月間由右侍郎升為左侍郎,再委以六部尚書的重任。蹇義一生除永樂二十年(1422)因“太子曲宥呂震婿主事張鶴朝參失儀,罪義不匡正”而下獄外,幾乎都受到朝廷的重用。如明仁宗朱高熾封蹇義為少保,賜冠服、象笏、玉帶,兼食二祿。後來又進為少師,賜銀章一枚,並以印文“繩愆糾繆”四字相賜;
明宣宗朱瞻基也賜蹇義銀章一枚,並在文明門內為他修建了華麗的府第,以示表彰;明英宗時,蹇義因病臥床不起,明英宗馬上派遣太醫到府上為他治病,並請他留下遺言。蹇義死時七十三歲,明英宗贈太師封號,謚忠定公。據《明史·藝文二》載,蹇義曾修撰《仁宗實錄》十卷、《寶訓》六卷。
蹇義之子蹇英,“有詩名,以廕為尚寶司丞,歷官太常少卿”。(《蹇義傳》,見《明史》卷一百四十九)其孫蹇霆為“成化乙未進士,由侍御出為憲僉”。這時的蹇家已是名門望族,在重慶有“蹇半城”之稱。據《重慶市市中區志》:“重慶市中區天官街、蹇家橋、蹇家巷都以蹇義的官名或姓氏命名的”。
破山的父親蹇宏(弘)為蹇霆之子,至於家道因何中落?何時由重慶城遷徙大竹?均因史料不足而難以考證。
證道歷程
破山海明,俗姓蹇,名棟宇。1597年生,原籍大竹縣雙拱橋,晚年流寓梁山,梁山雙桂堂禪院創始人。卒於1666年,終年69歲。幼具慧根
《破山年譜》說破山四歲時“形貌端正,七處平滿,只是終日不語”,從雙桂堂保存的破山畫像觀察,這個形容是非常恰當的。據說他七歲還不能講話,顯然天性奇異而晚熟,嘉興藏本《破山和尚塔銘》中,巴縣劉道開也說他“生含異質,幼挺奇標”,丈雪醉所撰的《破山行狀》也說他“舒毫挺秀,天資過人”,顯然破山秉賦異常,為大家所公認。有一天,他聽到隔壁的佛教居士在家裡誦《金剛經》,到“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時,竟開口跟隨念誦起來。本來以為是啞巴的孩子,倒是聽到《金剛經》而開口說話,是有點不可思議了。後來傳說他是昭覺圓悟克勤禪師的轉世,當然有可能是弟子們為了表達對禪師的思念之情,及永恆懷念這位偉大而崇高的精神領袖所作的溢美之詞。
破山八歲時,象其他少年子弟一樣,被送入鄉校接受傳統蒙學教育。在學校里,這位資質愚鈍而秉性異常的孩子,令父母操盡了心,老師教他臨摹書法(即描紅),他卻交出一篇寫滿“上”字的作業,令先生大為光火。雖嚴加訓導,破山卻是屢教不改。
破山生平第一次接觸到佛教,是在十歲的時候。一次,破山看到一個舉止安詳而儀態端莊的僧人,只見這位儀表非凡的法師徐步而行,袈裟飛揚,在他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美好而崇高的印象。他雖然不懂得深奧的佛理,但眼前的境象讓他仿佛看到了博大精深的佛教文化。至此,他便留心佛教文化,生起了以出家人為處世典範的信心。
當時廣大農村地區流行童婚陋習,年僅十三歲的破山也不例外,在父母的操辦下,依當地的風俗習慣舉行了成婚禮。巴縣劉道開在《破山和尚塔銘》中說:“(師)生含明睿,質挺奇標,亦聚妻而生子,同耶輸與羅睺。”蹇宏期待兒子早日成家立業,繼承這萬年不熄的煙火,破山卻“人情世事,略不經心”,令父母深感不安。就在他婚後的第二年,父母竟在無情的饑荒歲月里相繼去逝,這對年輕的蹇棟宇來說,打擊是非常嚴重的。生活的艱辛及喪親的陣痛,令他倍感人生的無常與悽苦,才滿十八歲的破山,即“時常嬰病,自覺世間俱屬無常幻境”。為了排遣心中的不快,他遠涉名山大川,作逍遙遊。在遊歷的過程中,他見到寺宇巍峨,梵剎莊嚴,使他想起了幼年所遇到的僧人形象,歷歷在目,出塵之念油然而生。
出家姜家庵
十九歲的破山出家於大竹縣姜家庵,禮大持律師為師。大持律師以年事已高而難以承擔教化重任為由,讓他跟隨容光法師學習。在短短几個月後,大持長老竟然圓寂。因容光法師的見地及佛學修養均難以令破山滿意,他只有離開出家的姜家庵,另覓師承。雖然在姜家庵只有短短几個月的出家經歷,但破山對它久難忘懷,在他弘法利生階段,曾經回到家鄉大竹縣,把姜家庵修葺一新,更名為佛恩寺,以報效大持律師的剃度恩情。為了紀念這位引導他走上修學佛法道路的大德,破山為大持多次掃墓。
容光法師雖然還俗,但在名義上他仍然是剃度恩師。胡居士也不忘舊緣,力勸破山重興姜家庵,可見他雖入塵緣,卻常懷出世之心。破山在信中問他是願意繼續出家為我的師長抑或在家作我的護法。可見出家於在家各有其責,出家眾重在弘法,在家眾重在護法。
七日期取證
破山離開故鄉熱土,一路風餐露宿,開始了行腳的雲水生涯。途經荊南,抵達蘄水吳王廟時,因水土不服及傷風感冒,他患上了嚴重的痢疾。孤身在外的破山無依無靠,眼看即將拋屍荒野。自從在鄰水縣慧然法師處聽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頓悟法門後,破山“終日悶悶,疑著此事”。
他在遊方的過程中,翻閱“古人公案語錄,一發如銀山鐵壁一般”,難以契機。古人疑情大發而住山修行的事例,令他神往不已。年僅二十三歲的破山也想效法前輩先賢,“誓願住山”。於是破山來到位於湖北黃梅縣西北的破頭山(又稱破額山),但見雙峰疊翠,泉石幽深,為潛修之佳境。唐武德七年(624),禪宗四祖道信在此薰修,信眾日增,漸成叢林濫觴,遂改名雙峰山,並就地構築庵室,稱為正覺寺,又稱四祖寺。道信也曾住錫此山三十年,致力於宏揚宗風,開禪宗叢林之濫觴。
於七日中剋期取證的修行方法,又稱“打七”,即修行者希望在七天的時間取得最佳修行效果。打七一般為大眾薰修,並有專人的指導,但也可以根據相關文獻介紹或指導,憑藉個人的意志潛修。
破山還是沙彌身分,出家僅僅六年,在破頭山上依高峰原妙禪師剋期取證的方式苦修了七天七夜,終於開悟。
雲遊修行
破山開悟後,在破頭山養傷百日,便下山開始了雲遊四方、行腳求學的生涯。《釋氏要覽》卷下稱:“遊行人間,今稱行腳,未見其典。《毗奈耶律》云:‘如世尊言,五法成就,五夏已滿,得離依止,遊行人間。五法者:一、識犯,二、識非犯,三、識輕,四、識重,五、於別解脫經善知通塞,能持能誦。’”
《釋氏要覽》引《毗奈耶律》所說的“五法成就,五夏已滿”,即受戒後,依止師父學習戒律五年後,能持誦戒條,精通律儀的開遮持犯等,才能行腳參訪。而破山雖然出家六年,尚未受具足戒,按律儀規定,還沒有資格遊方參學。
然而《祖庭事苑》卷八卻說:“行腳者,謂遠離鄉曲,腳行天下。脫情捐累,尋訪師友,求法證悟也。所以學無常師,遍歷為尚。善財南求,常啼東請,蓋先聖之求法也。”這裡所說的行腳,即放下一切縛累,效法五十三參的善財童子,雲遊四方,尋師訪友,以期望得到最終的證悟,是禪宗提倡訪師問道的重要做法。而破山已然證悟,看來他參學四方,目的是向善知識印證自己內證的禪悅境界。
(1)、憨山德清談妙明真心
憨山大師(1546-1623),名德清,字澄印,以憨山為號,與袾宏、真可、智旭,並稱明代四大高僧。他從棲霞山法會受禪法,歷住山東青州海印寺、韶關曹溪寶林寺等,倡導禪淨雙修法門。大師一生著述宏富,有《楞嚴經通議》十卷、《觀楞伽經記》八卷、《法華經通義》七卷、《自述年譜》二卷,及其弟子編著的《憨山老人夢遊集》五十五卷(古本四十卷)等著作行世。剛剛走下破頭山的破山,意氣風發,如初生牛犢,徑直來參聲名著世的憨山大師。此時為天啟二年(1622),正是憨山大師圓寂的前一年。破山出家第二年跟慧然法師修學佛法,他對直顯妙明真心的《楞嚴經》特別感興趣,時時習誦,竟至爛熟於心。他在江西廬山下的法雲寺里見到了年屆七十七歲的憨山大師。
(2)、無異元來的默照禪
元來(1575-1630),明代曹洞宗高僧,字無異,又稱大艤。十六歲從五台山靜安出家,閱《傳燈錄》有所省悟,蒙無明慧經禪師(1548-1618)印可。萬曆三十年(1602)隱於信州博山(江西省廣豐縣)能仁寺。學侶雲集,蔚成叢林,因以博山為號。後歷住建州董岩寺、大仰寶林寺、鼓山湧泉寺、金陵天界寺等名剎。
有《博山無異禪師廣錄》三十五卷、《博山無異大師語錄集要》六卷等行世。元來大師雖然傳承曹洞宗風,但一生努力提倡禪淨不二的宗旨,以一心不亂、專持名號為踐行法門。破山當時二十六歲,正值年青氣盛,他要來看看這位名滿天下的博山無異禪師。博山無異果然不負眾望,聽了破山的問難,當下凝神靜氣,一默如雷。
對於廣印大師的苦口規勸,破山不予理會,他喜歡祖師前賢的棒喝交馳,他更期望在閃電露光中一剎那獲得新生。於是,他毅然離開了瓶窯。
(4)、雪嶠圓信的禪茶三昧
雪嶠大師(1571-1647)為浙江鄞縣人,俗姓朱。自稱語風老人。二十九歲出家,四方行腳,在天台偶見“古雲門”三字,豁然大悟。曾跟隨雲棲袾宏大師學習,最終得到龍池幻有正傳禪師(1549-1614)的印可。歷住徑山千指庵、廬山開先寺、浙江東塔寺等。雪嶠大師一生髮願弘揚雲門宗風,晚年入住浙江雲門寺。著有《雪嶠圓信禪師語錄》四卷。
破山本是大竹人氏,卻自稱“西蜀又過西”,原來是破山在玩古代歷史地理概念的遊戲。西蜀也稱“西川”,即唐至德二載(757)分劍南節度使西部地置劍南西川節度使,簡稱西川節度使。但當時大竹屬果州,屬唐開元二十一年(733)十五道之一的山南西道管轄,不在西川轄地。果州在西蜀的邊上的山南西道,所以稱“西蜀又過西”了。
雪嶠圓信禪師說徑山八十一代祖師中,曾經有許多四川籍貫的祖師大德,如原籍左綿安昌(即今四川省綿陽地區安縣一帶)的真歇清了禪師(1089~1151),於紹興十五年(1145)住徑山能仁興聖萬壽禪寺;
武信長江(四川省蓬溪縣)的道沖禪師(1169~1250),於淳佑八年(1248)敕住徑山;
四川梓潼的無準師範禪師(1178~1249),奉川詔入住徑山,賜號“佛鑒禪師”;
嘉州(今四川樂山)的寶印禪師,住徑山別峰;甚至還有跟隨無準師範在徑山出家的南宋畫僧牧溪法常,以詩畫揚名於世,也是四川籍貫。況且歷代在徑山出家而教化四方的籍僧人甚多,因而雪嶠大師對四川人情有獨衷,戲稱“獨四川人,最是惡癩”,意思是讚嘆四川人根性犀利,多有慧根。顯然是雪嶠圓信禪師見破山為可造之材,有意栽培磨礪罷了。
(5)、圓澄座下受戒
圓澄(1561~1626),會稽(浙江)人,字湛然,號散水道人。破山在杭州報國禪院參見湛然圓澄禪師,第一次的禪語問答非常契機,機鋒往來之下,令破山對圓澄大師非常敬佩。
禪門向來注重實修,叢林每年夏天四月十五到七月十五的專修期叫結夏,從十月十五日到次年正月十五日的九旬期間,稱為結冬。破山在顯聖寺跟圓澄大師的修學經歷,就是在結冬的三月期間。經過為期一冬的錘鍊,破山受益匪淺。本來圓澄大師非常看重破山的慧根,有意傳受法要,叫他寫個偈頌來,破山卻不著筆墨,呈上白紙一張,喻法本無可說,但沒有得到圓澄大師的印可。這一年,破山二十七歲,在圓澄大師座下受具足戒。
(6)、密雲座下得法
圓悟禪師(1566~1642),字覺初,號密雲,諡號“慧定禪師”。家世務農,二十九歲出家,禮湖北龍池山禹門禪院幻有正傳禪師(1549~1614)為師。萬曆三十九年(1611)受幻有印可傳法,萬曆四十五年(1617)於龍池山禹門寺開始傳授禪法。後歷住天台山、黃檗山、天童山等六座名剎,弘化江南三十餘年,弟子逾三萬人,較著者有道忞、通容、法藏、日本黃檗宗開祖隱元等人。
有《語錄》十二卷傳世。破山跟隨圓澄大師受具足戒後,來到杭州的西山靜室,又患上了重病,經過一月的調養休息,才度過病魔的折磨。當時密雲圓悟禪師剛剛住持浙江海鹽金栗寺。破山面帶病容,支撐著搖搖欲墜的病軀,來參見密雲圓悟大師。
破山從二十八歲始參學圓悟大師,到三十三歲在嘉興東塔寺傳法,其間除一年在浙江海鹽天寧寺參湛然大師外,一直跟隨圓悟大師學習,最終得到圓悟大師的印可,並授以“曹溪正脈”,取得了臨濟正宗的傳法資格。
破山教義
破山提倡禪淨教戒的統一,認為佛法本質無二,然而諸宗派根據學人的慧根不同而設施有異。針對時下有的學人畫地為牢,分別禪淨教戒等,破山說:“況今教、禪、律人,各執一邊,互相矛盾,鮮窺大全,豈知無上妙道,出於口為教,運於心為禪,軌乎身為律,三法本一人行,今乃分疆自畫,去佛法遠矣。”
(《破山語錄》卷二十)雖然名相及形式上有禪律教戒等不同法門,但無上妙道是一,目的是通過不同的表達方式,最終證得佛道。從諸法平等觀來說,法法平等,無有高下,不可執著諸法的差別相。
破山胸襟坦蕩,超然於各種意識形態之上,不僅反對各宗派自設藩籬,甚至連儒釋道三教之間也應該互相包容。下面就分類略述破山的圓融統一思想。
禪戒融通觀
判設如來一代時教,有戒定慧三學之說。三學是統攝所有佛教理念及修行內容的總綱。戒為三學之首,有防非止惡的意思,即能清淨身心,提升道德情操。戒學含攝三個方面,即融通大乘諸戒而圓融無礙的三聚淨戒:
一、攝律儀戒,又名自性戒、一切菩薩戒等。因佛弟子之在家出家的不同而示五戒、八戒、十戒、具足戒等,願斷一切惡,屬止惡門。
二、攝善法戒,攝持一切菩提道戒,願修習一切善法,即六度十善等,屬修善門。
三、饒益有情戒,即以慈心攝受利益一切眾生。戒學、定學、慧學三學互為增長,如依戒能生定,因定發慧。昔日釋迦遺訓弟子“以戒為師”,說明佛戒是非常重要的。破山也說:“戒為菩提種子,遇雨露而能茂盛,植高遠而能漂渺。故以戒生定,以定生慧,修戒定慧,成無漏學。”(《破山語錄》卷十)破山認為佛弟子成就菩提之路,當以戒為基礎,因為戒體的增上作用,就可以造就速成佛道的殊勝因緣。佛戒是靈活的,其實質性不僅僅是五戒十戒之屬,它包含了人倫道德等佛教基本理念。
儒釋道三教
中國文化以儒釋道三教中流砥柱,歷史上三教不斷的衝突與融和,最終產生了比較寬容的平等調和思想。歷代傳法的高僧們,多有博通三教的翰墨人士,好與文化名流交遊,多倡導以儒補佛教入世的不足,以道家思想闡釋佛教的般若與自然觀等。儒釋道三教都是止惡行善之法,而佛以治心,道以治身,儒以治世,不可偏廢。所謂或援儒入佛,或以佛入儒,儒釋道統,本無二致。
三教聖賢的境界如山之高,似水之深,均以了生脫死為極則。人為的分別才導致對三教聖賢的評論,一會兒佛怎么樣,一會兒又是儒怎么樣,又說仙人怎么樣,妄起分別測度,說是說非。其實宣揚至善之道的三教聖人是不分彼此的。
雖然儒釋道三教的思想各異,但三教人士相處的非常融洽。在破山的語錄中,就有許多三教交遊的詩文,如“仙儒業滿陳君志,下手工夫眼最明。
禪淨平等觀
破山初發出家心時,念生死無常,生大厭離心,“至夜獲一夢,如四山相逼,中間只有一路,有一僧對予誦偈云:欲脫娑婆出苦緾,急欲精進莫貪眠,聲聲只把彌陀念,自有蓮花托上天。誦畢不見,山僧當夜醒來,自此一心念佛,志願出家”。(《破山自述行實》)原來他在家便初修淨業,出家後聽慧然法師講《楞嚴經》才轉而趣向禪宗。
自東塔開法後的弘法生涯後,破山教導僧俗二眾參禪念佛,禪淨融通。他說:“佛祖方便固多,要之不出兩種,則禪佛是也。信得參禪,及立志參禪,信得念佛,及立志念佛,雖頓漸之不同,出生死心一也。苟生死心破,何容眼上更添眼,矢上更加尖矣。”
(《破山語錄》卷六)他堅信念佛參禪同屬佛陀開示悟入涅槃解脫的兩種重要修持法門,如他在《示心宗監院》一文中說:“已分半院居三載,共守寂寞始六時。淨業參禪無異路,歸根去作天作師。”(《破山語錄》卷十五)只要一心修持禪淨法門,就必然破除無始以來的生死輪迴,獲得真正的解脫境界。
教意與祖意
歷代禪門祖祖相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故稱祖意,也稱教外別傳。其它如天台、真言等宗派,從聞思修而入,稱為教意或教下。有時也稱教外為宗門,稱教下為教門。其實,或宗或教,都是佛法度眾生的不同方式,在解脫的路上,並沒有本質的差距。
開佛知見,即破除眾生無明塵沙等惑業,開顯如來藏,悟入真實的佛智。示佛知見,即除去煩惱諸障,得見清淨本性,法界種種功德顯示分明。悟佛知見,即心性不受客塵妄覆,真性顯現後,事理融通更無二趣。
入佛知見,即事理圓融,與道冥符而自在無礙,終入毗盧性海。這四種特質簡單扼要地說即佛知見,也就是不偏不倚不妄不邪的正知見。然而因為不良的薰習染污,使人人本具的正知見不得顯發,才墮入邪命迷流。佛陀觀察眾生根性,才以種種方便,或宣揚三藏十二分教,或開顯戒定慧三學,目的是引導眾生除去無始以來的妄想執著,最終悟入佛之知見。因此,佛教的語言文字功用顯然,是不可偏廢的。
破山認為,祖意有時不必用語言文字來表達,因為自有教意的開顯:“擬欲說心、說性,說常、說斷,自有三乘十二分教,詮注不休。”(《破山語錄》卷六)三乘十二分教是教意的總集,對心性常斷等問題從理上闡釋無餘。也就是說,祖意與教意各有所能,或直入佛智,或次第漸入,因眾生的根性差異而方便設施。
破山覺得祖意教意的判設,根據眾生根器不同的方便說,無論看教還是參禪,都必須從此心性處著眼,不必妄分彼此,而落入妄想與執著的迷情——破山說。
破山弘法
破山接受密雲圓悟禪師的傳承後,明崇禎二年(1629)八月一日,在浙江嘉興東塔廣福禪寺開始傳法。剛滿三十三歲的破山初出茅廬,年青有為,禪法凌厲,鉗錘惡辣,在江浙一帶引起強烈反響,所謂“遐邇學者,歸之如雲”。
古叢林清規規定,一般十方叢林的方丈經公眾推舉,三年一任。破山在東塔廣福禪寺三年期滿後,受巴蜀僧俗的迎請,回到他闊別的故里,大弘佛法。這時的巴蜀一帶正值烽火連年,破山不懼權勢,不計個人得失,致力弘揚佛法,歷主岊岳、大峨、萬峰、中慶、鳳山、棲靈、祥符、無際、蟠龍、佛恩、雙桂等佛寺,為振興西南佛教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開法嘉興
破山擁有了傳法資格後,引起了嘉興眾居士的重視,以方伯元、履丘公並孫和、石茂、錫起伯等縉紳居士為首,禮請他到嘉興東塔廣福禪寺開堂演法。東塔廣福禪寺曾經是“清涼國師之講席,向無提持教外別傳者,於是建立天童宗旨,開選佛場,自師始焉”。(蓮月印正《破山行狀》)清涼國師即華嚴宗第四祖澄觀大師,顯然廣福禪寺曾經是以弘揚華嚴宗為主的寺院。
破山來到廣福禪寺,是本寺傳授直指人心的頓悟禪法的第一人。破山作為四川人,又是初次開法,他的能力顯然會受到人們的質疑。然而,破山畢竟是遊歷諸方,遍參諸大善知識,也算是是飽參飽學之士,很快便取得了當地士人的信任。
破山住持廣福禪寺三年任期滿後,“適金吾振宇張諱大京,並銓部伯井馮公諱士仁,請師回蜀”,(丈雪《破山行狀》)在張大京、馮士仁等居士的祈請下,破山遂辭別江南師友,自南京坐船回到巴蜀,先住四川萬縣廣濟寺,鏇又接受高梁紳士塗壽北、高瀑崖、甫古良等居士的邀請,住持梁山萬年寺。此時的破山剛滿三十六歲,便開始了弘法巴蜀的生涯。
萬峰法派
明末清初時期的巴蜀佛教漸趨衰微,少有能夠住持一方的佛教精英人物。
宗密只知道宣什宗出自五祖門下,有宣什及果州的未和尚、閬州的蘊玉、相如縣的比丘尼一乘等,以傳香的方式引導信徒修習念佛禪法,此為早期提倡禪淨雙修的修行團體。
唐代另一有名的禪派為成都新羅無相禪師(684~762)創建的淨眾宗,立無憶、無念、莫忘三句為宗旨,結合戒、定、慧三學,倡導不再追憶過去、勿先慮未來、勿忘時時與此智(無憶、無念之智)相應。淨眾宗也是上承五祖的法系,由資州智詵(609~702)傳處寂(648~734),處寂傳無相。無相禪師在成都淨眾寺宣揚禪法,所以便以寺為宗派名。
還有從淨眾宗下分出的保唐宗,為成都保唐寺無住禪師(714~774)創立,以無相禪師的三句為基礎,融會荷澤神會(686~760)的戒定慧三學說,提倡以無念為宗,不拘教行,放棄禮懺、轉讀、畫佛、寫經等宗教職能。將無相禪師的無憶、無念、莫忘的“莫忘”改為“莫妄”。至此,禪宗一脈在巴蜀逐漸受到士庶的普遍重視,學禪修禪者日臻。
自宋代圓悟克勤禪師(1063~1135)之後,巴蜀禪門一宗萎靡不振,甚至只流行理論上的講習等,昔日的禪宗聖地一片沉寂。破山回到巴蜀,提持宗風,弘揚直指心印的頓教法,在很短時間內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前來求學問道的絡繹不絕,再次振興了巴蜀禪宗。
破山從江南歸來,年方三十六歲,在“梁山邑侯費公、馮司列善長、胡玉川居士、心海法師”等人的禮請下,入住梁山縣萬峰山太平禪寺。當時的太平禪寺只是一片廢墟,如破山在上堂詩中說:“復古太平寺,悽然感廢興,寒灰八百載,破衲兩三僧。黠鼠居香積,妖狐吹佛燈,黃金重布地,不識有誰能。”在經過一年半的努力,在廢墟中重開梵剎,使這裡“佛殿僧堂,百廢俱舉,廊廡堦砌,堊墁一新,至冬落成”。(《破山年譜》)因破山在巴蜀首開萬峰太平寺,並自號“萬峰老人”,他所領導的禪門一派常被人稱為“萬峰法派”。
崇禎七年(1634)十一月,破山移錫中慶禪寺。中慶寺在梁山縣西去五十里,寺周有山林千畝,環境優美,氣候宜人。此寺始建於嘉靖年間,僅殿閣數楹,因地處僻遠,香火難以為繼,由後來的鹽骨道人改寺為佛興庵。幾經興替,寺僧四散,終成一片廢墟。當時有“馮、朱”二居士,非常敬重破山,就舍宅為寺,禮請破山重興中慶禪寺。破山在住錫中慶禪寺後,在巴蜀等地的影響越來越大,緊接著重興了開縣的棲靈寺、大寧寺、紫雲寺、棲鳳寺,宕渠縣的祥符寺,大竹縣的無際寺、佛恩寺,敘瀘的蟠龍寺,南浦縣的萬福寺,和以後的梁山縣金城寺、雙桂寺等,這一時期是破山一生中最為活躍的弘法時期。破山在弘法時期最重視與地方政要的交流,甚至把他們轉化為護法力量。
崇禎八年(1635)春三月,破山接受朱維豐、馮登伯的禮請,在中慶禪寺升座;
崇禎十年(1637)秋八月,住持開縣棲靈寺;崇禎十一年十一月,受檀越蘇流長之請住持渠縣祥符寺;
崇禎十二年春二月,受王太乙、李鳳山居士的禮請,回到故鄉大竹縣,住持無際寺,同年又被護法居士迎回萬峰;
崇禎十四年,受蜀南敘寧牟秉素、樊我劬二居士之請,住持蟠龍寺;
崇禎十五年應為法忘軀的徐道臣居士之請,住持開縣大寧寺;
崇禎十六年,張獻忠之亂逼近開縣,破山避亂回鄉住持姜家庵,將他剃度出家的姜家庵修整一新,更名為佛恩寺。在佛恩寺期間,破山被張獻忠部將誤以為是達州唐進士抓獲,經過嚴刑拷打後,放回梁山建活埋庵;
崇禎十七年(1644)甲申之變,明朝滅亡,改元大清,國家政治局勢惡化,破山接受“夔州十三家”之一秦良玉的邀請,住持石柱司忠縣三教寺;
順治四年(1647)佛誕日,張近宸居士迎請入住天祐寺;又在軍中度化南明政權呂相國大器,據《破山年譜》載:“東川呂相國專書迎入司中一晤,初以老病為辭。呂因軍務所覊,不能趨榻,強請再三,師乃策杖而往”,在破山的棒喝威逼之下,呂大器被破山的大機大用所折服,執為弟子禮。呂大器歸依破山後,許多地方武裝首領也紛紛拜破山為師。
順治七年(1650),師五十四歲,夔東十三家之一的李立陽李總戎屯兵涪陵,延破山到軍中住錫,並在軍營中傳播佛法。破山破戒止殺的公案就是這時發生的。另一位地方武裝於小山,字大海,也親自禮請破山到黃化城署中,頻頻請示佛祖因緣。破山在這一時期,斡鏇在各路兵馬之間,常為他們宣說罪福報應之事,或以不殺為至德,儘量減少戰亂,救民於水火。
(《破山年譜》)順治八年(1651),破山避戰亂於南濱黎水,受司官覃敦源的邀請,住持福田寺;
順治九年,住持南浦太白崖萬年寺;同年四月一日,到開縣紫雲寺安居,安居畢,在棲鳳寺結制;同年冬季,受梁山縣地方武裝首領姚聖瑞將軍的邀請,住持金城寺。破山在川內開一代禪風,中興佛寺,弘法度生,名聲大振,十方禮請,每到一處,學者雲集,叢林大盛。
雙桂法派
破山在梁山縣(今重慶梁平縣)金城寺傳法,聲名遠播,前來學習禪法的人接踵而至,越聚越多。當時占據金城寨的地方武裝姚玉麟將軍,只得在離金城寺半里遠的萬竹山新建佛寺。
順治十年(1653)秋天,大家齊心協力,鳩工采木,添磚加瓦,在一片荒野中蓋起了大雄寶殿、方丈樓及僧堂三十多楹,漸成規模。因寺中有桂樹兩株,便取名叫雙桂堂禪院。破山在雙桂堂禪院傳法二十餘年,天下英靈雲集,爐鞴大開。雖然時逢戰亂年間,佛門衰微,但有破山的感召,四方學子前來參禪悟道者絡繹不絕。
順治十一年(1654),破山的得意門人丈雪通醉禪師自貴州來到梁山雙桂堂,破山見他已成氣候,就命令他到江南去祭掃天童密雲禪師塔。破山派弟子丈雪醉的江浙之行,一是為了讓丈雪醉參學江南,以行腳遊方來磨礪心志。二是讓丈雪代掃密雲禪師塔,表明不忘師恩。三是為了聯繫諸方善知識,並刊刻《破山語錄》十二卷。
清軍為了瓦解巴蜀南明政權、農民起義軍及地方武裝,多次派人拉攏破山。
順治十四年(1657),平西王吳三桂經漢中府靜明寺的懶石聆(破山法孫)引見,以福晉陳圓圓的名義派使者送上信香法衣等莊嚴之物,請破山為他上堂說法。使者離開梁山雙桂堂時,又索要破山的畫像及書法等物回去復命。當時巴蜀的政治環境非常複雜,許多反清人士據險稱雄,對抗清庭。如姚聖瑞等地方武裝,一面以“反清復明”為號,一面極力拉攏團結民眾的精神領袖破山。
清朝政府知道破山在蜀地的影響力,也伸出橄欖枝,意圖以信仰的力量召感、收服地方武裝勢力。清朝後來又派遣李國英入川“蕩寇”,李國英入川的第一件事便是給破山寫了一封極為謙虛恭敬的信,希望能得到破山的支持,但沒有得到破山的回應。西南地區作為南明政權的最後據點,各路地方武裝也紛紛自立,名義上擁戴南明,因而在西南形成一股強大的反清潮流。
清政府想藉助破山在人民中的巨大影響力,對巴蜀地區的地方武裝逐個分化,以達到最終消滅殘餘勢力的目的。然而作為朝庭命官李國英本人也不是完全利用破山,顯然也有信仰佛教和推崇敬仰破山的因素。
順治十八年(1661),雙桂堂新修法堂告成,並在法堂左邊建一寢堂。法堂便是禪門講經說法的場所,說明這時破山弘法傳道的規模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當時的李國英還問使者道:“雙桂叢林體制,僧徒功行何如?”來使者對以“梵宇巍峨,寮舍恬靜,其中皆真誠學道之士,約萬有餘指”。當然,萬有餘指肯定是過譽之詞,但說明雙桂叢林已經完備,參禪悟道已蔚然成風。李國英聽後,書“燈傳無盡”四字為額,以表欣慕之意。破山對明朝情有獨鍾,對清朝政府多少有些牴觸情緒,但李國英三番兩次的差員拜望,或修書問候,並執以弟子之禮。
據《破山年譜》載,戰爭剛剛結束,李國英凱鏇歸來,馬上派差役前往雙桂堂,迎請破山到重慶超薦親人。當時破山命雲嶠水及蓮月正領眾修行,自已率隊經長壽縣,一路來到山城重慶。在重慶,破山受到了空前的歡迎。
歷史上有許多的禪師臨終時或坐脫或立亡,或拈拂而逝等類,破山不求驚世駭俗,只要起居如常,自自然然,生即如是生,死即如是死,超然地面對生死。據丈雪通醉禪師《破山行狀》載,破山吩咐弟子在他死後,不必痛哭流涕,要依照儒家紳士棺槨衣衾的禮節處理後事。三月十六日亥時,迅雷疾風四起,天降瓢潑大雨,破山跌坐端嚴,手指燭火而逝。享年七十歲。弟子們不違師教,依照儒家喪葬禮義,在雙桂堂大殿後為破山造塔。
禪學思想
破山的禪學思想涉及面廣,內容豐富,限於篇幅,本文僅在回答了有關破山的基本修持理論、解脫的依據及修行觀的問題,以及破山對聚雲禪系的批判焦點後,對破山主張的禪律教淨等諸宗圓融統一的理念作了簡略的說明。
心性平等觀
心性人人本自具足,是眾生皆可成佛的潛在力量和內在依據
破山強調宇宙間每一個生命都存在解脫成佛的可能性,我們不能放棄或輕視任何眾生。這種成佛的潛能,即人人本有的佛性,有時也稱之為心性、真如、如來藏等。本有的心性清淨無染,在聖不增,在凡不減。破山常常以古人契悟佛性的公案來開示學人,說明佛性不假外求,人人本來具足。
如破山舉一個僧人問古德的公案,問:“如何是佛?”古德說:“我欲向汝道,只恐汝不信。”僧人道:“和尚誠言,安敢不信。”古德就當頭喝道:“即汝便是。(《破山語錄》卷六)在回答如何是佛一類的問題時,破山強調不用去解釋佛的名相法義,應該以此問答因緣,直指人心,讓人明白我們的生命本質中都具有靈覺不昧的清淨如來藏,它是萬有的本源,是眾生輪迴六道的主體,是眾生解脫煩惱而成就佛道的依據。
眾生心性本空,體合法界而平等一如,從自己的內心修證即可體悟宇宙萬有的本來面目
如果知道“自己有個無窮寶藏而不自守,沿門乞食告窮,此是自暴自棄也”。
(《破山語錄》卷十一)自守無窮寶藏即通過內心的修證而得到解脫,即自力的修持而不是在心外追尋佛法。佛道的圓成不假外求,務必注重內在的修行,最終達到心性的顯現——頓悟成佛。破山說:“佛祖樹此多門,到家裡一。而念佛亦念此心也,持咒亦護此心也,參禪亦悟此心也,看教亦辨此心也。”佛祖以種種方便,“示一機、一境、一言、一句,要人當下冰釋生死關頭,不入輪迴六道受胎微形,苦楚萬狀”,最終目的是讓人當下悟入心地法門,得到解脫。
(《破山語錄》卷六)佛陀開示的修行法門眾多,但並不是讓人向外分心取捨。無論是參禪、念佛、看教還是持咒,都特別注重內在心性的修持,因而對心性的修習與悟入至為重要,受到破山及歷代禪修者的高度重視。
禪學宗旨
禪宗南宗強調即心即佛的心佛一體觀,六祖慧能一系如荷澤神會、本淨、南陽慧忠、南嶽懷讓、青原行思及石頭希遷等禪師都將心佛相即的理念運用於日常生活之中,作為指導禪修實踐的方法之一。
唐代唐代馬祖道一禪師(709~788)對它更加靈活地發揮於禪修之中。心外無法可求,因為萬有諸法皆由自心顯現,除去自心,並沒有外在所謂的佛,這就是自性佛。其實,馬祖並不是要說明自心是獨立存在的實體,或認為自心就是終極的精神。他強調心佛一體觀的目的是讓人丟棄外在物慾世間的誘惑,反觀自性,重視內在精神的修養生活。
馬祖在強調自性佛陀的同時,又說“心外無佛,佛外無心”的心佛不二觀,要求弟子在日常生活之中體驗本然具足的清淨佛性,而不是向外馳求虛幻不實的諸法假相。除自心之外,無法可求,無道可修,無佛可成。
馬祖對學人執著凡聖的差異性,多以“即心即佛”一語指導學人,指出心佛眾生的相即不二。即心即佛並不是終極實義,也是應機施教的方便之說。當人們對“即心即佛”的說法產生執著或認心作佛的時候,馬祖又大開方便之門,以“非心非佛”一語破斥學人對“即心即佛”的迷執,令人們明了實相中無“心”或“佛”的名相實法可得。
破山上繼祖風,下化群迷,倡導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然因眾生妄想執著而沉溺苦海,若能打斷思量,當下承當,則即煩惱而獲清涼,於生死而證涅槃。破山一次對眾小參,有人問:“塵劫前事與今日事如何?”破山先當頭一頓亂棒打起,喝問道:“且道是塵劫前今日事,速道!”棒喝威逼之下,來人妄念頓息。破山見時機成熟,便契機契理地開示道:
無念法門
一心不生為入道要門
慧能六祖倡導以“無念”為宗的頓悟禪法,後來的淨眾宗無相禪師(684~762)及保唐宗無住禪師(714~774)提出無憶、無念、莫忘(無住禪師作“莫妄”)為禪宗之心髄,大力弘揚無念法門。破山也提出“一心不生”的禪機,繼承祖師“無念”的禪學宗旨。一心,即一念之心。一念之心中,具足聖凡等萬法,若能聚精會神,則無事不辦。破山經常強調“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的思想,以教導弟子制心一處為入道要門。
這種思想最早見於僧璨大師《信心銘》:“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破山闡揚本性與法界的圓融,露布“一心觀法”,為修持禪法的便捷法門。禪師在《示黃印道居士》里說:世出世法,一法所印,凡心聖心,總歸一心。若得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破山語錄》卷九)
以無生智悟入無念法
破山提出以“無生”的智慧來體悟一心法。無生智是了知一切法無生,也是滅盡一切煩惱,遠離生滅變化的終極智慧。在理體上,遍知四諦法而知苦、斷集、修道、證滅,斷盡欲、有、無明等三漏,結縛、隨眠等煩惱不再生起,所以稱之為無生智。
護法居士
1、巾幗英雄秦良玉
秦良玉為忠州人,石砫宣撫使馬千乘之妻。萬曆二十七年(1599),追隨馬千乘征剿播州叛亂,為南川路戰功第一。後來馬千乘因訟事冤死雲陽獄中,良玉代領其職。
這位兼通文武而深受史家讚嘆的女將,軍紀嚴明,屢建奇功,多次受到明王朝的嘉獎。她曾率領數千白桿兵,兩次北上勤王。泰昌元年(1620),“征其兵援遼”,又在“崇禎三年,永平四城失守。良玉與翼明奉詔勤王,出家財濟餉”。她全家參與多次明王朝的保衛戰,兄弟二人相繼戰死沙場,為國捐軀。後來,朝廷要求她不必再北上,委任她“專辦蜀賊”。張獻忠率隊五次入川,秦良玉總是他最棘手的剋星,甚至張獻忠在成都稱王,也不敢派人到石砫廳去招惹她。1644年,戰事越來越頻繁,破山為了躲避戰亂,曾求助於秦良玉。
讓秦良玉知道“上古聖賢三日無病,祈禱求病”,明白“此有限身心,不作千年調耳”。然而,這位願意以死而報效家國的女將終於在張獻忠亡命南充鳳凰山後不久病故,破山還為她“對靈小參”,希望她的靈魂得到安息。
2、東川呂相國(即呂大器)
在破山的語錄或傳記中,東川呂相國是公讓的傳法弟子。據《明史·呂大器傳》所載,呂大器,字儼若,遂寧(屬四川)人。
崇禎元年進士。援行人,擢吏部稽勛主事,更歷四司。後來告假歸故里,見家鄉的城池不堅固,倡儀修築,剛剛竣工,農民起義軍就打到遂寧。呂大器輔佐有司拒守,城池因而獲得保全。因守城有功,政府詔令增秩一等,出為關南道參議,遷固原副使。
崇禎十四年(1641),擢右僉都御史,巡撫甘肅,在這期間,他成功地平息了土魯番及西部兵馬的叛亂,“撫三十八族而還,又擊敗其餘黨,西陲略定。……擢兵部添注右侍郎”。他聰明過人,見天下亂象叢生,明朝的氣數將盡,就產生了避世的思想,甚至以自己好酒色不能委以重任為名,不受朝庭召見。如《明史》說他“負才,性剛躁,善避事”。然而,明王朝還是屢次提升他,“命以本官兼右僉都御史,總督保定、山東、河北軍務”。
呂大器以少傅之職,統領兵部。他來到東川後,再三致書破山,說“因軍務所覊,不能趨榻”,要求一定到“司中一晤”。破山被他的精誠所感動,乃“策杖而往”。呂大器終於被破山收為法子。
3、佐明將軍姚玉麟
姚玉麟,名遲沛,法號聖瑞,破山常稱他為妙聖瑞。據熊少華《破山評傳》所說,他曾是張獻忠部將,被封為姚王。後來他“用永曆年,假故明封號”,在梁山縣金城寨安營,聯合夔東各路人馬抗清。南明永曆政權“欽授標前鎮守東北,掛‘佐明將軍’印”,又封他為“左軍都督府都督”,為夔東十三家之一。所謂夔東十三家,一部分是南明政權占據夔東的軍事力量;李自成、張獻忠敗亡後,其部將失去約束,各自占據山頭抗清;
由於清朝入關後的一系列政策甚不得人心,人民反抗之聲此起彼伏,這些抗清義士在一定的勢力範圍舉起義旗。各路反清人士有時也互相攻擊,但大都假南明為號,舉起反清復明的旗幟。據說1664年李來亨兵敗茅麓山後,夔東十三家基本被消滅的情況下,姚聖瑞被迫降清,但他幾經反覆,多次舉起反清的義旗,以至他成為反清復明將領的最後一人。
1652年,破山接受姚聖瑞居士的祈請到梁山金城寨傳法,並在寺旁建一樓,名“醉佛樓”。金城寺只是一殿一樓的小庵,姚聖瑞及其弟姚天錫就在離金城寨不遠的地方建寺安僧,名為“雙桂堂”。破山升堂說道:“奉為當山請主,欽授協理東北地方、掛佐明將軍印、都督府都督、聖瑞姚公,弟天錫姚文學及統理各寨勛鎮等。
伏願:始作春秋之關鎖,終為東北之界牆。”(《破山語錄》卷四)破山勉勵“統理各寨勛鎮等”作“東北之界牆”,對他們反清復明的舉動表示支持。姚聖瑞還將長男發洪寄送到寺院裡短期出家三家,日夜跟隨破山學習佛法。幾乎在金城寺或雙桂堂的每一期結夏安居結束,姚聖瑞就帶領一班鄉紳“設解制齋”,請破山上堂說法,以表示對佛教的支持。
說聖瑞居士是戰亂年代的英雄豪傑,在蜀北、黔西一帶,威名遠播。事實上也是如此,姚將軍雖然已經化為塵土,但梁山人民為他修建的“姚王墳”至今尤存。
4、清朝川陝總督李國英
李國英,字培之,“漢軍正紅旗人,初籍遼東”。曾經在明朝左良玉的部下,官至總兵。
順治二年(1645),與左良玉的兒子夢庚一起降清。“三年,從肅親王豪格下四川,討張獻忠,授成都總兵。五年,擢四川巡撫”。但張獻忠的部下“王命臣等竄川南,譚弘、譚文、譚詣、楊展、劉惟明等竄川東”,與李自成的舊部“郝搖旗、李來亨、袁宗第、劉二虎、邢十萬、馬超等遙為聲援”。通過數年爭戰,李國英屢建奇功,被清王朝多次封賞,“十一年,加兵部尚書”,“十三年,加太子太保”,“十四年,擢陝西、四川總督”。
與破山同為康熙五年(1666)卒,諡號勤襄。後來“追敘國英功,授世職一等阿思哈尼哈番”。
破山與李國英的交往始於順治十三年(1656),時李國英為太子太保,駐軍漢中,力圖收服夔東英豪。在破山對滿清多有怨恨之心,所以當李國英來信幾次也不予理睬。李國英在某種程度上是讓破山勸姚聖瑞等豪傑歸服滿清,甚至多次差官求書法。
剛收服的姚總兵即金城寨的姚聖瑞,他幾次口頭上歸服,但一有機會就東山再起。李國英征戰多年,“沉身宦海”,但卻有堅定的出塵之心。如果將來住在重慶,希望能請破山前來弘法。此時南明政權及夔東十三家的力量已不足以扭轉乾坤,甚至為了一已之私,內部的鬥爭非常激烈。
李國英與破山的交往雖然非常短暫,但清朝時期的破山法脈能夠廣為流布,是與他的護持分不開的。
修行思想
解脫觀
(1)“怖生死心”為禪修者的精神原動力破山所說的“怖生死心”,即立足於充滿苦痛與煩惱的現實世間,正視、面對生活而不是逃避生活。知道六道輪迴的苦楚,對現實的五濁惡世生起強烈的厭離心,生起了生脫死的願望。以“怖生死心”為禪修者的精神原動力,精進修行,以期得到崇高而永恆的終極生命。
(2)不拘一格而契悟本性是解脫生死的根本
破山認為學佛一定要以解脫生死大事為目標,而解脫的關鍵在於迷悟之間,“迷則為凡,悟則成聖”,因此,迷之與悟,是解脫生死的根本。迷悟一途只在一念之間,沒有凡之與聖、智之與愚、勞之與逸、生之與死等分別之心。迷也迷此心,悟也悟此心,以無分別心,打斷無始以來的妄想執著,當下見性成佛。
(3)不執著也不排斥打坐、住山、行腳等修行方式
禪宗靜心修持的方式多種多樣,初下手時,或禮佛誦經,或拜佛懺悔,或為眾作務等,總以制心一處、磨礪心志為要。等到心地純和、願力深廣而漸入佛道之時,即可以打坐參禪,以專修為務。本來參禪可以不拘泥於行住坐臥等形式,但初入靜時,心地染淨相依,必須一心一意,就像放牛一樣,當它犯人稼苗之時,就猛力拽它回頭。
參話頭
參話頭即看話禪,即對一則古人的公案進行參究,為宋代大慧宗杲禪師極力提倡,以致看話禪最終成為臨濟宗的重要修行法門。破山在提斯學人之時,棒喝交馳的同時也強調參話頭,他認為,只要堅持不懈地參究一個話頭,任何人都可能獲得見性成佛的收益。破山認為出家修行應該死心塌地參究話頭,他開示的話頭非常多,如拖死屍的是誰,念佛的是誰等等。
如何選定自已的本參話頭。破山認為,初習參禪一般不要忙著舉話頭,因為還沒有進行基礎的禪修鍛練,容易在念頭上流轉。在聽聞經教有所不明,或看公案有所不透,然後發大疑情,此疑情頓發之時,不明不透處,便是本參話頭。平日將本參話頭“頓在面前,微著眼覷,忽地里覷破素所疑、素所礙者,則不倒斷而自倒斷也”。
(《破山語錄》卷六)有時以古人的公案為本參話頭,或參未生之前是誰等,靈活掌握,不一定死執一法以為究竟。眾生的根性非一,本參話頭也不一樣,所謂法無定法,應擇機而行,選擇契合自己心性的話頭作為下手方便。明確地說,只要在生活中有所疑礙,都是話頭,都可以作為參悟本來的方便法門。要破本參疑情當然也非易事,要經得住多方面的考驗。
頓悟成佛
明心見性,頓悟成佛是宗門提倡的大事,作為修行人,當以此為目標,努力參究。破山認為,一旦得見本來面目,即得自由解脫,開悟後的意境深邃,用語言是不能表達的。
破山說,雖然眼下不能用語言表達,不能用思慮所及,但開悟後的境界並不是曲高和寡,或離開現實的世間,高高在上享受人間供養,而是不離世俗生活,“與眾同處一堂,同一眼見,同一耳聞,同一寂靜”。
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就是三世諸佛,歷代祖師,天下老和尚,遞相出興,千方百計,無非只要各人曉得。如《法華經》云:‘若人曉了此,諸佛世之師。’”(《破山語錄》卷六)內證的境界只有自己的切身體驗才是真實的。
不立文字
禪門號稱教外別傳,以直指人心而見性成佛為宗。達摩祖師《二入四行論》中談到入道的途徑不出理入與行入二種,理入的意思是:“謂藉教悟宗,深信含生同一真性,但為客塵妄覆,不能顯了。若也舍妄歸真,凝住壁觀,無自無他,聖凡等一,堅住不移,更不隨於文教,此即與理冥符,無有分別,寂然無為,名之理入。”
達摩祖師強調舍妄歸真的途徑是“藉教悟宗”,即藉助語言文字等方便,使人悟入“無自無他,凡聖等一”的真實境界。破山繼承達摩禪風,高唱“至道無言,因言顯道”的中觀見解,針對當時人們廢經離教的迷惘,再啟指月鑒物的古風。
破山認為,真實的道體不能用語言文字或符號來表述,只有通過自己親身的體證方知。雖然達摩祖師有“藉教悟宗”的意旨,即通過語言文字認識到永恆的真理,就像用手指月一樣,通過手指的指引,讓我們見到一輪清輝圓月。手指不是月亮,語言也不是真理,語言只是承載著真理的信息,不能因為執著文字相而迷失了真理。釋迦如來單傳直指的法門,就是要令眾生擺脫外在事相的束縛,反觀內照,親見本地風光。
《楞伽師資記》卷一云:“至道無言,言則乖至。雖以性礙本,無本可稱。空自無言,非心行處。聖心微隱,絕解絕知。大覺覺寒寒,無言無說。
《法華經》云:諸法寂滅相,不可以言宣也。無法可說,無心可言。”我們的精神力量是有限的,而宇宙的真實是無限的,以有限的凡心去測度無限的聖人境界,當然是荒誕不經的。這裡所說的“無法可說,無心可言”,就是“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的意境。破山也強調,道體是自然而然的,不受語言文字的左右。
破山法嗣
1632年,他離開嘉興東塔廣福寺時,不少名流前來送行,回川後,東塔人編纂了《破山禪師語錄》(現留有破山手書的語錄12卷)。他的1200多首詩作,已成為史學家研究巴、蜀、黔、滇的史料。
世稱他是“宰官拜其座下,將軍奉其教律”的論政禪師。他善草書,現存手書石碑數塊,其中《牧牛頌》碑,高4.5尺,寬2.5尺。詩云:“善法堂前擬聖流,南泉牧得一頭牛。欲將騎往西方去,唯恐西方不肯留。”
主要法嗣
對沒有載錄或籍貫、所住寺院及其弟子概況不祥的不錄
名稱 | 籍貫 | 開法、歷住寺院及其關鍵字 | 著述及嗣法弟子 |
象崖性珽 | 福建福清 | 開法染山玉屏,重慶巴縣龍幡寺、玉峰寺、華嚴寺等 | 語錄四卷;石谷慧、雲腹智、余山瑞、惟雪、靈鋒等法子 |
含璞淨燦 | 金陵秋林 | 開法什邡夫子院,姑蘇金仙寺、華林寺 | |
靈筏印昌 | 內江 | 住萬壽 | 峨嵋紫芝藏等 |
無漏印涵 | 貴州新繁 | 住丹崖,塔於金相寺之右 | |
體宗道寧 | 瀘州 | 瀘州雲峰寺、江安蟠龍寺、南溪開元寺 | 語錄一卷;湛一清等六人 |
離指方示 | 重慶壁山 | 嘉陵草堂寺、新繁之河西 | 常辯泰西教為邪說 |
雪臂印巒 | 武昌 | 大名府潭淵普照寺、磁州滹它二祖塔院 | 輯破山語錄;語嵩裔、書雲旵 |
敏樹如相 | 鄰水 | 四川墊江百丈寺、湖廣施州衛楚江萬壽寺、四川彭水縣太平禪寺、貴州石阡府三昧寺、四川遵義海龍山古龍寺、萬縣慈雲寺、貴州大興禪寺、龍門寺 | 語錄十卷;耳毒泰、天隱崇、空谷澄、赤松嶺、繼初尚、大冶況、天眼悟、伯符、象影、天吼、聖圖行 |
澹竹行密 | 內江 | 嘉州水蓮庵、成都草堂寺 | 曉元濟、自徹琛、等十五人 |
燕居德申 | 四川忠南 | 貴州大興善寺、清鎮九龍寺、平越福泉寺、楚江楞嚴寺 | 石琴聞、息機、銕梅、玉東昺 |
丈雪通醉 | 內江 | 成都白牛山雪居寺、遵義府禹門寺、陝西漢中靜明寺、浙江嘉興青蓮寺、保寧府草堂寺、順慶府昆盧山鶴乘寺、成都昭覺寺 | 語錄十卷;溪聲圓、月幢了、端碧萬、懶生升、大憨我、懶石聆、憨月聞、佛冤剛、半生襄等四十五人 |
蓮月道正 | 岳池 | 貴州遵義九青山東印寺,四川覺林寺、寶輪寺、度達寺、保壽寺及湖北龍興寺、景德寺、 柏子庵等 | 《蓮月禪師語錄》六卷、《玉泉蓮月正禪師語錄》二卷 |
靈隱慧文 | 重慶高梁 | 黔南紫竹院 | 語錄二卷;師林育、密印傳、天如覺、大慈等七人 |
慧覺照衣 | 重慶綦江 | 重慶崇因寺、湖山白衣閣、湖山治平寺、太公山石寶寺、江津圓通寺、珠林洪福寺、巴縣寶蓮院 | 語錄三卷;破峰重、佛語御、翠峨登、琇峨脈、正峨合、淸源懿 |
靈木印綬 | 重慶豐陵 | 成都昭覺寺、南浦大佛寺 | 編輯破山語錄;燕石等三人 |
雲幻宸 | 重慶忠州 | 巴州中峰寺 | 天鳳炯 |
寂光豁 | 南充 | 龍印山佛子禪寺 | 嘯蒼 |
易庵師 | 四川資陽 | 西安大興善寺 | 林我鑒 |
聖可德玉 | 四川營山 | 重慶華岩寺、瀘州方山雲峰寺、遵義綏陽嘉瑞寺、梁平雙桂堂 | 語錄十卷、注《禪林寶訓》、《梵網經》、《道德經》等;還初佛、南芝靜等三十二人 |
快雪國 | 四川宕渠 | 南隆東禪庵 | 蓮池聞、文心 |
石幢壽 | 嘉陵 | 濮陽龍游寺、定林寺 | 大參照、卜蘆臨、藏天月 |
百城印著 | 夔州 | 四川準提閣 | 石樵 |
遺聞如幻 | 蜀南嘉州 | 瀘州四峰冊雲慶寺 | |
兩生真從 | 四川永川 | 恆昭寺、護國寺、遵義松丘 | 藏天宣、銕機常、滌玄性 |
六岫奎 | 四川長壽 | 蓬溪連蓬山 | |
御木章 | 瀘州 | 瀘州雲溪興佛寺 | |
耕雲鑒 | 內江 | 劍州智積院 | |
雲嶠水 | 巴州 | 重慶梁平雙桂堂 | 蒼谷桂、世奇瑞等十人 |
竺意傳 | 大足 | 雲頂 | 全渠、自警嚴等六人 |
不會法 | 南克 | 四川射洪清果寺 | |
肅宗密 | 渝州 | 下方堂廣集寺 | 峨雪慧、昌昌慧 |
相國呂 | 遂寧 | 相國呂即東川呂相國,南明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呂大器 | 《呂文肅詩》 |
密行忍 | 滇宜良 | 衡州開峰南雲寺 | 嗣燈胤、畫先一等十四人 |
無私海源 | 嘉陽 | 峨之九龍庵 | |
字水圓拙 | 岳池 | 四川棲靈寺、河南天皇寺、河北華嚴寺、四川臥龍寺 | 有語錄二十卷,今存《夔州臥龍禪師語錄》三卷 |
大吼傳 | 豁靈順、雨春智、半月元 | ||
含光真 | 佛先啟、介眉壽等五人 |
蓮月道正開法湖北隨州玉泉寺;
聖可德玉開創重慶華岩寺;
燕居德申開法湖北楞嚴寺;
雪臂印巒開法盛京(今遼寧瀋陽)聖恩寺;
破浪海舟開法江西勝緣寺;
靈隱印文開法貴州安順紫竹院、雲南集雲寺;
易庵印師開法西安大興善寺;
四維普寬開法湖南衡山;
淡竹行密中興四川成都草堂寺;
嘯宗印密中興四川新都寶光寺等。
其再傳弟子慈篤海月重建成都文殊院;
聖水可拙中興四川內江聖水寺;
懶石覺聆中興陝西漢中靜明寺;
月幢徹了開法雲南昆明石寶禪院;
雲峨喜開法河南汝州風穴寺;
憨月聞開法湖北夷陵洪山寺;
不二貴開法燕京淨嚴寺;
赤松道領開創建貴陽弘福寺;
紫芝藏開法四川峨眉山;
語嵩傳裔創建貴陽西山傳法寺等;
三傳弟子瓊目開法成都萬福寺;
大凡開法貴州恩南太平寺;
極乘開法雲南安籠伏龍寺等。
然而在四川、重慶、貴州、雲南及湖北等地的人數占絕對優勢。也就是說,破山的法脈流布以西南地區為主,以至於今天西南地區多是破山禪系,並尊奉以破山開山的道場——雙桂堂為中興西南佛教的祖庭。
破山影響
生活在戰亂年間的破山,竟然受到南明政權、滿清政權、農民起義軍、地方武裝甚至山林土匪等各派武裝力量的爭相推崇,無不與他超人的智慧和人格魅力有關。縱觀破山的一生,在父母的督導下八歲開始蒙學教育,少年破山資質愚鈍,並不適合經學致仕的科舉之路。十三年結婚生子,十四歲父母雙亡,身心疲憊不堪的破山在十九歲那年,謝絕塵事,毅然投身佛門,過上了青燈古殿的出家生活。災難重重的社會生活及家庭的苦難磨礪,造就了破山艱苦卓絕而頑強剛毅的人生性格。
面對山河破碎,生靈塗炭之際,破山以明朝遺民的身份,唱響一曲曲鼓勵反清復明人士的悲壯之歌。清軍入主中原,南明政權在西南一隅勉強支撐著破殘的山河達十五年之久,這段時間正是破山傳法的高峰期。久經戰亂的窮苦紛紛投身佛門,在破山座下獲得政治及精神上的庇護。破山農禪並重,棒喝交馳,以一個卓越的宗教家情懷安慰著身心饑渴的人們。
綜觀破山的禪學思想,明顯具有四個特點
第一,破山的禪風以樸實率真,妙趣天成為特色。禪本無可說,為度眾生故,破山以種種方便施以教化,或棒喝交馳,拳打腳踢,或“以言顯道”,苦口婆心,或默不作聲,如聾似啞。這些方便施設,應機契理,本自天然現成,不是分別心所為,極其自然樸實、率真,總以打破學人無始以來的妄想執著為宗旨。
第二,破山在接引學人的方法上,可謂極其險峻凌厲,痛棒熱喝,令人直下承當。祖師禪法是超越時空的,沒有規則定法可言,總以明心見性為歸趣。針對眾生的無明妄想及種種分別執著,破山拈一條白棒,無論佛祖妖魔,一路打去,不讓有一絲毫牽涉掛礙,棒喝之下直截根源,令學人當下獨自承當,打破黑漆桶,親見本來面目。雖然破山的禪法以奇險凌厲著稱,但也不是流入孤芳自賞絕境,在客群不同的情況下,他也會以極為平實體貼的老婆禪教導學人,甚至絡索廉纖,如迷霧荒野中老婆子對小兒的迫切的聲聲呼喚。
第三,強調以無所得中道正觀指導禪修生活,杜絕偏執或邊見等禪病。破山認為一切法門都是契機的方便,不可因之生起法執。
第四,破山提倡不離日常生活而參悟佛道,在日常生活中學習佛法,體悟佛法,修證佛法,運用清淨的佛法來指導思想,糾正意識迷流,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宇宙觀。
總之,破山的禪學思想以現實純樸為特色,以去偽存真為目標,以圓融二諦,實現禪律教戒的圓通為方便,以實現普度世間的大乘菩薩情懷及利樂有情的超然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