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樺:葉塞寧詩選

葉賽寧早期的抒情詩,就其純淨和自然美而言,最能表現出詩人的風格,也是他最美的詩。 葉賽寧不是一個革命的詩人,但卻是一個民族的詩人,人民的詩人。 出國之後的後期詩歌反映出了詩人內心的轉變。

書名: 白樺:葉塞寧詩選
作者: 葉塞寧
譯者: 鄭錚
出版社: 外國文學出版社
書號: 7-5016-0100-3/I·100
發行時間: 1991年09月
地區: 中國大陸
語言: 簡體中文

簡介

一個詩人的風格往往在他的早期詩歌里就已表現出來,儘管這些詩不一定很成熟,不一定有多大的社會意義。葉賽寧早期的抒情詩,就其純淨和自然美而言,最能表現出詩人的風格,也是他最美的詩。早在詩人的第一本詩集《亡靈節》中,就已經表現出了獨特的葉賽寧詩歌形象和格調的整個體系,包含了在美學上臻於完美的農村生活畫面。在這些詩歌里,葉賽寧從明朗、快樂的方面來感受生活,使農村生活和大自然的畫面顯得生動,真實,絢麗多姿。像《野櫻花飄落》、《手風琴啊,彈起來》、《農舍里》這樣一些詩充滿了生活的情趣,充滿了少年的歡樂和喜悅,讓人心醉。這是一種略帶苦味的甜蜜。在《湖水上織出了一片晚霞的嫣紅》中,詩人無意間點明了他早期詩歌的情調: 晚霞的嫣紅里有股歡樂的憂鬱。
這種憂鬱感更清晰而深刻地表現在詩人“對世界上一切生物的愛,以及人們最應得的仁慈”中。社會和自然界中的不幸襯著北方那單調、荒涼、淒清的景色,使詩人的幸福感自然而然地帶上了“無盡的田野的哀愁”。像《仿歌》、《盲歌手》、《丹紐莎多好看》都是詩人抒發這種感情的優美詩歌。而《冬天在歌唱》、《奶牛》、《狗之歌》則是描寫動物的傑出作品。最有趣的大約是《夏至的夜晚》這首小詩了。詩人在這首詩里不僅極為生動地講述了自己的誕生和母親在樹林裡分娩的痛苦,描述了詩人自身的氣質,而且還預言了自己的命運: 我像潔白的雪花消溶在藍天裡, 一生和離別的命運聯繫在一起。
這不禁使我們想起詩人逝世前一年所寫的《波斯情歌》中最美的那首《莎嘉奈,你啊,我的莎嘉奈》和逝世那年所寫的他最完美的長詩《安娜斯涅金娜》。 人生的意義在於追求,人生的幸福和痛苦也來自於追求。在革命的洪流中,葉賽寧懷著烏托邦的理想歌頌革命,幻想有一個“莊稼漢的天堂”。他那些強烈表現革命熱情的作品,如《鐵匠》、《天上的鼓手》、《同志》、《如歌的召喚》等詩,在一定程度上脫離了詩人的感傷基調,但卻是詩人詩歌中革命旋律的起點。然而,新的世界最初展現在詩人眼前的,只是對 大自然和鄉村和諧的破壞,只是火與血,只是貧困、飢餓、災難和不幸。這一切都是他那稚嫩的心靈所難以忍受的,從而導致了他對革命的迷惘和牴觸,甚至憎惡,也導致了他個人思想和生活的消沉、頹廢和放蕩。而這一切又不能見容於社會,不能得到人們的理解和諒解,致使他對生活感到極度的痛苦和絕望。表現詩人這種思想和感情的詩篇,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我是最後一個鄉村詩人》、《我並不悔恨、呼號和慟哭》、《四旬祭》和《莫斯科酒館之音》中的那些詩。它們從另一方面超出了詩人感傷的極限。直到革命開始進入和平建設時期,他才漸漸恢復了內心的平靜,振作起來,重新跟上革命的隊伍。但在心靈中卻已留下了難以平復的創傷。從他中期到後期的詩作中,特別是從《給一個女人的信》、《我的道路》這樣一些作品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詩人的生活和心靈所經歷的崎嶇道路,他的認識發展的曲折軌跡。我們應該懂得詩人那種痛苦、絕望、渴求理解、渴求友愛的心情。
詩人貴在真誠和坦率,貴在敢於表現自己的個性,暴露自己的思想和感情。葉賽寧就是這樣一個真實的詩人。從他的詩中,我們不僅可以看到他對祖國和人民深摯的愛,更可以看到他在美好的理想與現實產生矛盾時的一切感受,他由於自身的錯誤和弱點而產生的悔恨。他對自己的揭露和譴責嚴酷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在這方面,就連盧那察爾斯基也稱他為“最無畏的戰士之一”。他對自己內心的剖析反映出了千百萬普通人民在革命發展中的認識過程,表達了他們的希望和痛苦的心聲。這正是一個詩人的偉大之處。葉賽寧不是一個革命的詩人,但卻是一個民族的詩人,人民的詩人。
出國之後的後期詩歌反映出了詩人內心的轉變。它使詩人對人生的悲劇因素有了較為深刻的哲學理解,並使詩人選擇了正確的生活和創作態度。由於懷念逝去的俄國而產生的沒有出路的苦悶,現在被由於生活的流逝而感到的哀傷取代了。詩人在逝去的生活中看到了許多具有永恆價值的東西,那就是對母親、妹妹、妻子,以及對人們和大自然的愛。在《這是我熟悉的那條街道》、《藍色窗板的矮小房屋啊》這些詩里,可以看出農村的自然景色緩解著詩人因喪失感到的痛苦。在《金色的叢林好意地勸說》這首詩里,浩渺的天地使一切悲哀都顯得如此卑微,像空中的鶴群,轉瞬間就隱沒在藍天裡。在著名的《給母親的信》里,母親的形象洋溢著永恆的溫暖和光輝。而在《莫斯科酒館之音》中一度很輕浮的對待婦女的酒館腔調,又變得像早年一樣的溫柔、純潔,只不過摻和著疲乏和苦澀。像《你儘管和別人乾杯去》、《親愛的,讓我們並肩坐下》、《給卡察洛夫的狗》這樣一些詩歌,早已納入了世界愛情詩的寶庫。最著名的《波斯情歌》則成了葉賽寧詩歌中的明珠。它們表現出詩人幾近崩潰的內心世界已經達到了近於完美的和諧。這時,葉賽寧的詩歌仿佛又恢復了一度失去了的生意盎然的感情,節奏和諧,歡欣鼓舞。甚至顯示出了新的革命認識和信念,寫出了《大地的船長》、《二十六人之歌》、《三十六人頌》和《蘇維埃俄羅斯》這樣一些歌頌革命和革命者的詩篇。但是直到最後,他的詩仍然充滿著濃重的哀傷和苦味。這種雙重感受基於對生活和對祖國的熱愛。
然而,葉賽寧並沒有擺脫掉思想上的矛盾和精神上的痛苦。由於個人生活的不幸和沉重的社會壓力,他越來越陷於苦悶和絕望的困境,終於在 1925年 12月 28 日拂曉,在一家旅館中自縊身亡,死時才不過三十歲。詩人最後留下的名作是他在住院治療精神抑鬱症時完成的長詩《陰森森的人》和絕命詩《再見吧,我的朋友》(1925 年12月26 日)。對於葉賽寧之死,高爾基曾說:“俄國文學家的生活中有許多悲劇,葉賽寧的悲劇是其中最令人痛心的悲劇之一。”在葉賽寧逝世一周年的那天,有一個美麗的姑娘在詩人的墓前用手槍自殺了,留下的一紙絕命書上寫道:“我的一切都在這座墳墓里。”這個姑娘名叫加麗雅別尼斯拉夫斯卡婭。不少蘇聯學者認為,《波斯情歌》中的“北方姑娘”指的就是加麗雅,而詩人自殺前割破手指用鮮血寫的絕命詩也是給她的。
葉賽寧在他的自述中非常簡單地談了談自己的生活和文學道路。他最後說:“至於我生平的其他情況,就全在我的詩里了。”事實上,他的詩歌才是他的思想和心靈的真實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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