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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陽穿過玻璃,在四尺宣紙上輕輕跳動。可佩揮墨潑之:《雨打梨花深閉門》。這是二十五年前一個秋日的情景。人生的軌跡極短,可佩在藝術的道路上倒走得很遠。高山,雪域,大漠,故壘西邊,從觀照青春的斜陽到凝眸深秋的落日,從一樹梨花的一聲嘆息到傲骨胡楊的幾度滄桑,雖然明朗依然,卻是秀逸被樸重覆蓋,酣暢中透出渾拙。
當許許多多的現代人在市場上一路奔波,揚起滾滾紅塵時,可佩的目光和和足跡,仍在祖國大地的崇山峻岭之間盤桓。蒼山如海,天風浩蕩,喧囂與肅靜在可佩心中交響,此刻,他能感知到一顆石頭蘊藉的激情,一抹煙嵐形象的變換……
古來多少豪傑,紛紛指點江山,為的是功利的占有,以此彰顯英雄本色。如可佩一般的藝術家們,沒有攝取一土一木,倒在紙上寸間弘揚中國氣派!以《暮雪圖》和《意在秋雲圖》為代表的一類中國畫,流溢出靜穆朴雅的書卷氣,和渾然和諧的文化精神。筆墨構圖穩重大氣,意境存高致遠,儼儼然、巍巍然一副大中國的恢宏氣度。
《臥鳳圖》那幾欲破紙而出的蒼勁的老枝,仿佛修煉千年的樹王,俯瞰著一川秋水。《高原魂》里,與閒庭信步的氂牛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撲面而來的天地之氣,是煙雲背後的魂靈們的涌動,是原始力量的蓄勢待發。
胡楊樹是可佩最愛表現的另一類題材。被秋風渲染得斑讕的胡楊樹,在行者的眸子裡頗富詩意;落葉後,枯杈老枝盤根錯節地掙扎著,刺穿大漠直上蒼穹。
大自然是有靈性的。山川是有魂魄的。數十年來,可佩從沒停止過對大自然的感悟和精神的對流。他用心傾聽流水的一腔傾訴,默讀松柏剛強的表情……與其說是人與物的相視,勿寧說是靈魂與靈魂的交融。當我們靜靜地打量可佩筆下的山水世界時,會驀然發現:滿紙的生命在躍動!
可佩平日裡經常讀詩詞典籍,從傳統文化中吸吮有益的營養。讓胸襟坦蕩開來!可佩說,古人云存浩然之氣,就是心中裝有天下蒼生,裝有一個普通民眾的生活場景,這叫跳出來看山水,筆下的山水底蘊才會極大的豐厚。可佩還講,一幅作品若沒有文化打底,同樣是單薄的,生命力不會長久的。讓山川魂魄與文化氣質化為一體,讓江山風貌與中國精神融為一爐,在傳統的基礎上創造真正現代意義的山水畫。
可佩對曾經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心懷虔意。他格外眷戀青海高原,格外眷戀黃河入海口。不止是他的生命之根深深紮下,而且他的藝術觸鬚,緊緊地與黃河口風物、高原風情糾葛在一起。最為關鍵的是,他把土地的靈魂攝入他的作品之中,把凝重而又靈動的氣韻貫注進筆墨構圖之中,為其畫風的形成起了奠基的作用。
又一個二十五年後,不知我和可佩還能不能存活於這個世間?那時,可佩筆下的山水畫又會有什麼變化?想來,我倆會燃上香菸,在裊裊雲煙的繚繞中,讓畫上的春光把兩顆暮年的心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