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種突擊:我是鍋蓋頭

特種突擊:我是鍋蓋頭

我用手去擦眼淚,手掌粗糙,把我的眼睛弄疼了。手上布滿了傷疤,有的是在擊打沙袋時留下來的,有的是握成拳頭在水泥地上做伏地挺身時留下的,更多的我也說不清了,那時每天都是磕磕碰碰的,每天都有可能留下一塊新的傷疤。那樣的日子再也不會來了。好不容易把信寫完了,心情平靜了許多,淚水好像也流完了,迷霧散盡,那些日子一下子清清楚楚地呈現在我的面前。

作品簡介

在上中學的時候,他們都說我像個小流氓,我自己也以為我這輩子可能就這樣毀掉了
我後來當了兵,先是在“紅四連”當了一名步兵,接著在特種大隊、“狼人”集訓隊,部隊就像一個大熔爐,把我這塊廢鐵煉成了一個鋼鐵戰士,一個真正的特種兵。我非常懷念那些弟兄。那時我們有句口號:“在這裡最舒服的日子永遠是昨天”,每天我們都像狗一樣地慘不忍睹地訓練,為的就是把自己訓練成一個像狼一樣兇猛的士兵,一隻不屈不撓永不退卻的狼,集結起來就是一群狼,一群毀滅一切的狼群!我從來都不懷疑,如果有一天出現了戰爭,把我和這些兄弟們放在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能勇往直前,堅決完成在常人眼裡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們特戰一連的潘鐵軍連長甚至在“愛爾納·突擊”國際偵察兵競賽中和美軍的“海豹”突擊隊都較量過了,不照樣把他們修理了?那可是老美的標桿部隊,吹捧他們英雄事跡的戰爭大片沒少拍過。
出租屋裡冷冷清清的只有我一個人,屋外,不少光著屁股小黑狗一樣的小孩在田野里追著蜻蜓玩著。我看著他們,想著特種大隊,想著那些光著腦袋的特種兵兄弟,他們此時此刻在乾什麼呢?是在天上飛翔,還是潛伏在黝黑的海底?他們的臉色冷峻,緊繃著面孔,隨時準備給敵人致命一擊。想到這裡,心臟突然就好像被一顆子彈擊中——我也曾是他們中的一員啊。那些日子已經離我越來越遠,但它們就像刻在我的心上一樣,永遠都不可能忘記了。我住的地方離我上班的地方很遠,每天都是坐著公共汽車上下班。但有一天我突然就甩開大步跑了起來,跑了十多公里回來了,我一點都不在乎道路兩邊人們驚訝的目光,那會兒我感覺自己還是一個特種兵。
這些天有些心神恍惚。
我總是產生錯覺,覺得離開那些士兵兄弟很久了,好像已經過去好幾年了。我本來不是一個耽於深思的人,相反是個坐不住的人,手上的硬繭像石頭一樣,總想在牆壁上砸上兩拳才過癮。還有那兩條肌肉繃得緊緊的雙腿,看見一根柱子——不管它是水泥柱子還是木頭樁子,就有一種抑止不住的衝動,想把身子躍起,在空中飛起一腳把它踢成兩截。路過學校門口,突然聽到有人在吹哨子,條件反射地一陣緊張,差點就突然往前面衝出去了。這都是當兵時養成的習慣。那時根本就沒有時間讓你坐下來像個書生一樣地多愁善感地想些東西。但這段時間坐在書桌前,愣愣地看著面前的日曆,想的都是我在部隊里的那些事。日曆上那些冰冷的黑白數字告訴我,我離開那幫兄弟們已經有三個月的時間了。我長久地盯著這張破舊的桌子,上面的紅色油漆已經掉了很多,露出了土黃色的木頭,它和我當兵時放在宿舍里那張桌子一樣,都已經有些年頭了。日曆上黑色的字型已經變淡,像水一樣洇進了桌子裡面,面前模糊一片,但那些士兵們的一張張臉龐卻越來越清晰,他們就像在我身邊一樣,大聲地吶喊著,爬過鐵索,跳進泥潭,泥水四濺,他們像個泥人一樣向前衝著,飛快地攀越障礙,撲在地上,迅速出槍,塵土飛揚,淹沒了他們,他們噠噠地射擊著。我真的聞到了火藥芳香的味道,聞到了他們身上散發的帶著臭味的汗水味,聽到了他們沉重的呼吸聲,甚至是他們心跳的聲音……
他們都是我真正的兄弟。我是一個獨生子,但我現在有很多兄弟。準確地說,有兩百一十七名。他們和我一樣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了一起。這是毛主席說的。只有當兵的才互相稱呼對方是兄弟,也只有他們會把那些和自己毫無血緣的人稱為自己的兄弟,並且比親兄弟還要親。他們中任何一個人,都會在一場戰鬥中為身邊的戰友擋住兇狠的子彈。我們是生死相依的兄弟。
我很想念他們。
我在骨子裡仍然認為我是一名真正的軍人。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我參加戰鬥時,我會毫不猶豫地重新拿起槍,用我的生命來捍衛屬於軍人的榮耀。我從來都不曾認為我真的離開了我們這支偉大的軍隊。在大街上遇到一個軍人,我的目光總要追著他走上好長一段路,很多時候,我都恍恍惚惚地覺得那才是自己。我現在是一名公安局的特警隊隊員,整天還是和槍打交道,鋥亮的槍枝散發出來的雄性氣味讓我著迷,我可能一輩子都離不開它了。這是我喜歡的一個職業。這個工作是特種大隊的李大隊長給我介紹的。我甚至還想,這可能是他特地為我安排的,萬一哪一天部隊需要我了,他就可以迅速地找到我了——儘管我知道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
我把稿紙攤開,開始寫一封信,給我的那些士兵兄弟們。
我這封信是寫給老兵老李的。本來只是想寫封信,說些閒話,問些兄弟們的情況,把那些因為思念而變得空蕩蕩的時間填滿,它很容易讓一個充滿鬥志的人變得空虛和無聊。我害怕這樣的日子。但寫著寫著,淚水就出來了,我邊流淚邊寫,像一個純潔多情而又傷感的女子。我用手去擦眼淚,手掌粗糙,把我的眼睛弄疼了。手上布滿了傷疤,有的是在擊打沙袋時留下來的,有的是握成拳頭在水泥地上做伏地挺身時留下的,更多的我也說不清了,那時每天都是磕磕碰碰的,每天都有可能留下一塊新的傷疤。那樣的日子再也不會來了。好不容易把信寫完了,心情平靜了許多,淚水好像也流完了,迷霧散盡,那些日子一下子清清楚楚地呈現在我的面前,就像潮水一樣,它們退下去後,在記憶的沙灘上留下了無數五彩斑斕的貝殼,我赤腳走在記憶的沙灘上,柔軟的沙子擠著擁抱著我的腳踝,溫暖濕潤的感覺一點點地滲透進來,融化在皮膚、血液和骨頭裡,緊緊地包圍著我。我撿起一枚貝殼,它帶著大海一層層蔚藍的海風,也留著海水傷感的鹹味,那些日子像漲潮了一樣嘩地涌到我眼前,在我面前鋪展開來,一波推著一波,無窮無盡。
我把那封被我淚水潤濕的信揉皺,扔在了字紙簍里,它像一條單薄的小船,已經無法在波濤洶湧的記憶之海中行駛。我開始寫小說,一個可以把記憶之海的所有貝殼都打撈上來的大船。其實我所寫下的都是真實的,但我不能保證我的記憶都是準確無誤的,所以還是叫它小說吧。
我感謝我們這支偉大的軍隊,是它把我從一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改造成了一個無所畏懼的戰士,除了它,沒有任何東西會有這種力量。如果你知道了我的所有經歷,你就會知道什麼叫“化腐朽為神奇”了。
我還是告訴你們吧,我當兵以前,是個出名的混混。
怎么說呢?現在回想起中學時代,我總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我那時的確算是一個壞蛋了,抽菸、逃課、打架,除了沒有戀愛,壞學生幹的事我都會幹了。後來我連戀愛也談上了。老師們對我印象都不是很好,我們班主任李建國就說過,我是一塊渣子,將來到了社會上也沒什麼用,遲早都要被公安局當做小流氓抓起來。他們都不喜歡我。我後來在部隊里轉成士官後,有年回家探親,在街上見到一個中學老師,他那時教我們體育,我體育還行,他也不用像班主任那樣對我很操心,看見我就覺得不順眼。我和他說話相對隨便些,但他聽說我在部隊已經當上了班長,還入了黨,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脫口就說:“咦,像你這樣的人,在部隊還變好了?”說完了才覺得有些不合適,忙加了一句:“部隊真能鍛鍊人啊。”我朝他笑笑,沒有吭聲,這不是一句話就能說清的。
那個老師說得沒錯,部隊的確很能鍛鍊人。有許多在家裡像小流氓一樣的傢伙,在部隊里呆了兩年,回去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不但有禮貌,還很懂事。所以,很多家長都喜歡把自己不成器的孩子往部隊送。但話又說回來,我們部隊是用來打仗的,將來會越來越需要那些學歷高的士兵。像我這樣的壞學生,以後可能會很難被送到部隊了。我曾經在網上看過一部很老的電影《白毛女》,裡面說舊社會能把人變成鬼,新社會把鬼變成了人。當時還覺得好笑,認為這也說得太誇張了吧。我現在完全相信了,我們部隊就能做到這一點,它就用短短几年的功夫,讓我這箇中學時不折不扣的壞蛋成為了一名合格的士兵,讓我仿佛一夜之間長大成人了。
我現在寫著這部小說,回憶往事,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都有點不相信中學時那個整天逃課的叛逆少年是我了。我現在完全成為了另外一個人。
最初的記憶無疑是沉重的。我真正地長大成人還是在部隊里。當我成為一名真正的士兵時,我開始羞於回憶往事,也沒有勇氣重新走回。那時的日子像夢一樣,有時我甚至覺得那個整天叼著支煙在校園裡無所事事的少年並不是我,他不知道自己是誰,要乾什麼。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壞學生的。我也不喜歡自己。心理學家說,人的大腦里有個抑制機制,有些不愉快的回憶會被有意地抑制起來,慢慢地讓你忘記。有些事情你經常不去想,過些時間就變得模糊了。我就是這樣,我當兵前那一年發生了那么多事情,現在想把它寫下來了,卻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就從那天晚上說起吧。
墓志銘
——當代女詩人阮曉星
這裡沉睡的一些人
比別人活得更短或更久
他們曾是父親和情人
兒子和兄弟
熱切地領略過青春和渴望
如今已失去一切
所有人都將面臨死亡
而他們接受得更積極、準確
他們慶幸毀滅於人類之前
因為他們是戰爭的種子
——軍人

內容梗概

我用手去擦眼淚,手掌粗糙,把我的眼睛弄疼了。手上布滿了傷疤,有的是在擊打沙袋時留下來的,有的是握成拳頭在水泥地上做伏地挺身時留下的,更多的我也說不清了,那時每天都是磕磕碰碰的,每天都有可能留下一塊新的傷疤。那樣的日子再也不會來了。好不容易把信寫完了,心情平靜了許多,淚水好像也流完了,迷霧散盡,那些日子一下子清清楚楚地呈現在我的面前。

作者簡介

作者:裴志海

酷讀網簽約作者。

相關詞條

熱門詞條

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