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的按院胡同

太平橋畔的按院胡同,我住了三十幾年的胡同,那一夜我又夢見了你。

消失了的按院胡同

按院胡同簡介

太平橋畔的按院胡同,我住了三十幾年的胡同,那一夜我又夢見了你。

這是一條明代即存在並定名的胡同。

現在明版古書特別值錢,明版胡同說拆就拆。幸虧拆了半截的時刻,弟弟趕緊跑回去拍了十幾張照片,連胡同牌子、胡同口的兩抱粗的老槐樹都沒忘記拍下來,斷壁殘牆的故居,我們有機會看到了你的初始狀態,很不幸的是在把你大卸八塊的時候。一條胡同應該有胡同史,一座四合院應該有院史,可是,“應該”這組詞太無能了,用得也太濫了,凡是應該的最終都是不應該的。

按院胡同位置

按院胡同坐落在太平橋畔,它的右邊是學院胡同,左邊是彎曲的興盛胡同。

按院胡同的歷史

這條胡同里住過很多現代史上的大人物,五號大院住過新中國第一任人民銀行行長南漢辰,他家的車庫門正對著人來人往的胡同,南漢辰搬走之後住進去的是最高法院院長江華,審判“四凶”的時候江院長特忙。我家與五號是對門,但如同二重天,那邊是庭院深深幾許的大宅子,這廂後來淪落為大雜院,幸而未淪成虎妞口中念叨的“我算逃不出這個大雜院了”的大雜院。
胡同東口是一座院落式幼稚園,據後來的資料稱,那是著名的“香山慈幼院”的一部分。

最讓這條古老胡同終日喧鬧的是,城裡最好的中學“北京八中”在此,學生們上學放學川流不息,從按院胡同輸出的人才不知有多少呢。北京八中的建築風格是校園建築的典範,那個大斜邊的校門滿懷想像,多少次我和小夥伴在此玩耍爬傳達室窗沿。唐山地震我家與大傢伙兒露宿在八中空地。如今,按院胡同拆毀了,惟一醒目的建築即是擴張後橫貫切斷胡同的八中。
還有一條信息稱:北京有一種稀有的棗樹,僅二三棵,其中一棵曾在按院胡同。
懂得懷舊之後,拚命找尋故紙堆中有關按院胡同的資料、記載和回憶,收穫卻不大。在一冊研究明清房地契的書中,屢屢提到按院胡同××宅××鋪面賣多少銀子,前塵夢影,如今盡付塵埃。

按院胡同記載

新近有一本叫《記憶》的雜誌,劈頭第一篇便是邵燕祥的《按院胡同》,邵詩人講解放初期他和幾個進步青年在胡同西口辦過文藝雜誌。《京華名人故居》里有按院胡同的圖片,這裡指的名人是吳宓,吳宓上世紀二十年代曾寓居按院胡同65號,翻查《吳宓日記》常有“歸按院胡同寓所宿”之語,勾人遐想。我曾有幸和一些大人物同眠在同一條胡同的同一夜,胡同之夜,永不復在我睡夢中重現。
散落在報刊雜誌中回憶按院胡同個人生活史的文章到底有多少呢?我能找到的太少,偶然在《郵政周報》上見到一篇《大院裡的人參果》,作者回憶的是:“去年在北京,我想去看看婆婆家,那裡有我一半兒美好的童年。雖然小姨講那裡已經拆除了,可我還是驅車去了一趟,直到結果和預料的一樣,才使我下了定義:按院胡同沒了!我的一半童年也沒有了!”
根據這篇文章的描述,我斷定這是我家隔壁那個院子裡的小孩子寫的--“26號院子離東口不遠,門口有兩棵老槐樹,院門兒深深地凹在裡面,那裡就住著婆婆。—婆婆的院兒緊挨著八中,從後院的牆就能翻到八中裡面。後院荊棘叢生,有一棵棗樹值得一提,那棗樹結的是,狀若葫蘆形的果子,我一直把它當成人參果兒。”我家是20號(舊門牌為60號),與26號隔幾個門。這樣懷舊的文章積個幾十篇上百篇,便組成了胡同史。可以肯定的是,這種文章只有現在才有公開發表的可能,過去的懷舊只存在於口口相傳或永埋心底。最新的北京交通圖已把按院胡同抹去了。還有幾多人,為一條古老的胡同低訴著一首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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