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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的庚子國變從鬧義和團開始,以八國聯軍攻占北京,滿清政府被迫流亡而終,最後簽定了喪權辱國的《辛丑條約》。這本是關於這一歷史過程的長篇報告,刻劃出慈禧、榮祿、李鴻章、張之洞、袁世凱等等一系列晚清重要歷史人物的真實面貌,並給他們一全新的觀照和審視,文筆生動、語言流暢,給讀者以深刻的啟示。作者介紹
張建偉是《中國青年報》的高級記者,向被譽為“中國首記”,其推出的報告文學《第五代》、《命運備忘錄》等,以磅礴的氣勢,憂患的意識,獨到的見解,在讀者中引起了長久的迴響。但近幾年,此公卻筆鋒一轉,一頭扎進了晚清民初的歷史故紙堆中,含英咀華,探頤索隱,不久便推出了長篇歷史報告《流放紫禁城:庚子國變》,此作一出,史界坊間莫不鼎沸,或拍案叫絕,或恨之入骨,一時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波瀾,但正如余傑對錢穆層層剝筍一樣,且讓我們對此公作一剖析。縱覽中國歷史,改朝換代和變法改良是兩個亘古亘新而又沉重的話題。每當改朝換代伊始,為昭示政權的合法合理性,便會遺責前朝之不義,之無道,而宣揚革命有理,但一俟進入政權的中盛期,為了政權的穩定性、延續性,便宣揚變法改良,否定暴力的作用。這樣便形成了一個二律背反:為政權合法合理計,宣揚革命(排斥改良),為政權穩定延續計,宣揚改良(排斥革命),由此陷入歷史怪圈的泥淖中,古今莫外,由李澤厚之《告別革命》所引發的是是非非便為明證,但從此亦使此理論進入了敏感的領域。
張建偉無疑地朝這一敏感領域勇敢地挺進。他有睿智的頭腦,一泄汪洋,令人盪氣迴腸的文筆,以及史界眾多的新成果和新材料。這些的相互融合,就使他形成了“駭人聽聞”的見解:戊戌變法的失敗主要地是以康有為為首的改良派的激進、幼稚、冒進,他們是自取其敗的“改革速成”者,而慈禧則是穩健的改革派,這樣戊戌變法失敗的板子就重重地打在改良者的身上,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為慈禧的惡行。更有甚者,在張建偉筆下,康有為不再是一個關注國家生死存亡,積極推進改革的人,而是一個愚昧瘋狂、阿諂權貴、公報私仇、嗜權如命的卑鄙而齷齪的小人,而正是這個“小人”的急躁冒進,做夢都想掌權的一系列行為才最終葬送了戊戌變法,葬送了許多改良者的性命。
張建偉的見解無疑是震聾發聵的,特別是在史界成果往往得不到普及的今天,頗有點“一紙風行,海內視聽為之一聳”的味道,歐陽明先生更是評論此書為:“消解舊論,倡立新說,言之成理,實屬不易。”但激情往往代替不了歷史的理性,泡沫吹的越大,破碎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歐陽明的評論於坊間可能直指一些人的心底,對於史界則不過被人曬笑而已。實際上戊戌變法甫一結束,海外就有貶康的議論,並進而形成了尊康、貶康兩種觀點,在其後的歷史演進中,兩種觀點互有材料發現,見仁見智,莫衷一是,這從近年來汪榮祖與鄺兆江的論戰中就可見一斑。而張建偉只不過從尊康的材料成果中取一點,從貶康的材料成果中再取一點,互相揉和,遂成怪胎。這根本不是“倡立新說”,卻不過是“雜揉”而又取向於貶康而已。
尤為劣者,張建偉不是廣泛地占有材料,“論從史出”,而是先入為主,先確定框架,然後選擇有利的材料一點一點地填充,“以論帶史”,而這正是犯了史界之大忌。胡適有言:“有一分材料,說一分話”,“大膽地假設,小心地求證”。可惜張建偉假設極其大膽,求證卻是隨心所欲。甚至為了自圓其說,不惜偽造誣衊。比如他說康有為為討好翁同和,寫了一本《書海雙楫》(實應為《廣藝舟雙楫》),誇耀翁同和書法“直有天籟”,是如何如何的好。但實際上正如北大房德鄰教授所指出的,此書說到翁同和的只有24個字“吾觀海內能書者惟翁尚書叔平似之,惟筆力氣魄去之遠矣。”是說翁同和的書法有點像康有為的老師朱九江先生,但“筆力氣魂”差遠了,這哪是誇耀討好呢,分明是貶損翁。再比如他不斷援引的梁鼎芬的《康有為事實》。不過是梁對康的揭髮狀,能否確信實應打上問號,但張建偉卻對其中的康有為嫖妓不付錢一事大肆渲染,並立下肅然的道德判斷,這和他自己一向標榜的歷史和道德脫離不正是矛盾之攻嗎?書中類似這樣的硬傷附會不時閃現,這怎能不令人笑謔生疑,譏之嘲之呢?誠不知其可也。
縱覽張之雄文,處處閃耀著改革應該這樣,不應該那樣的論斷,儼然一個帝王師,而其在序言中宣告的歷史“應為當代人提供新的認知”,“認知是治史的唯一道德”,以及文中處處宣揚的改革漸進論等無疑地向人們昭示:應該進樣怎樣的改革?從而也就走上了學術政治化的道路,自恃妙筆生花之巨椽,施散匡世濟民之良藥。但這種隱諱貼金正泄露了他的動機:阿諂權貴,回護現世。從而化為一隻媚權的精靈,游飛於帝王的花園中。但這們的改革觀向來是知識分子閉門造車的一廂情願,改革中的波譎雲詭,斧聲燭影更不是速成與漸進所能說明的,而以“激揚文字”的形式來“指點江山”,正是許多好為帝王師的知識分子的悲劇所在,孔雀開屏很美麗,但轉過去就是骯髒的屁股,“徒為世人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