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計

洗衣計

太谷秧歌著名劇目。在眾多的秧歌戲裡,不常見整本大戲。然而在太谷秧歌里,不但有整本大戲,而且有的藝術水平相當之高。由於晉商的腳步,把很多戲曲或者歷史故事、小說故事帶到了太谷。例如《小姑賢》在湖南花鼓戲、呂劇、豫劇都有,只不過已經分不清誰來自於誰罷了。其餘的像《梁祝》《清風亭》《小寡婦上墳》等,都是受到了外來戲曲的影響。“在外來戲曲的影響下,促進了民間藝人大膽地突破原有表現形式,創作了一批反映當地農村生活的口頭劇目,如《割田》、《回家》、《介休縣送女》、《布換花》等。這說明秧歌正由歌舞形式向戲曲化發展。”[79]在外來戲曲的影響下,太谷秧歌寫出了很多優秀的整本大戲如《洗衣計》、《劉家莊》、《對金環》,改編了一些外來戲曲如《梁祝》《殺子報》《挑女婿》《啞女告狀》等等。這些整本大戲都具有相對高的藝術水準,應該經過了專業人士的潤色。《洗衣計》是太谷秧歌原創整本大戲,具有很高藝術水平。

《洗衣計》總共有六本,第一本有九場;第二本有六場;第三本有七場;第四本有三場;第五本有五場;第六本有十場。這是一個典型的整本大戲。《洗衣計》是在民國十五年前後,戲曲工作者根據當地真人真事改編的。但根據《洗衣計》的故事情節來看,這本戲的本事可能遠遠要早於民國年間,甚至可能早於清代。《洗衣計》的藝術成就明顯要高於一些通俗、俚俗的秧歌,所以有文人對其潤色加工當屬確鑿無疑。

《洗衣計》的第一本叫做《洗衣計》,其中總共有十七個角色。合併重複的衙役四人,應當有十四個角色。河北彰德府安陽縣(今河南安陽,明洪武二年劃歸河南)張好從娶妻程氏,生子張寶童。張寶童娶妻田氏。寶童在南學念書,十一歲考中童生。家庭幸福美滿。一日,張好從“邁步兒我出了門兒以外,看一看南往過路的客商。”正在張好從欣賞南來北往客商的繁榮景象之時,“洪洞縣來了我焦可亮,身後邊又跟的白氏秀英。”“家住山西洪洞縣……幼年我山西連年旱……因此上逃難出了門。”焦可亮與白秀英夫妻二人是洪洞縣人,因為家鄉經常旱災,不得不從洪洞縣逃亡。由於山西地處黃土高原,缺水乾旱,自古以來經常發生旱災。久旱必澇,由於黃土高原的黃土層為垂直節理髮育,故降水又會導致水災、土石流。據文獻記載,從1840年~1985年,山西總共發生旱災42次,水災56次。光緒二年,特大旱災,每斤白面值銀1兩,餓殍遍地,人相食。河東(即秧歌中洪洞附近)兩熟之地,災重85區,飢口入冊不下四五百萬。[80]在這種情況下,“一路災民或殍、或逃,或鬻,十室九空……即有田數十畝之家,亦皆賣兒鬻女。”[81]焦可亮看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再結合劇本創作的年代,表現出了這話語背後的悲慘現實。好心的張好從看到逃難的焦可亮,便收留了他,安排在外院,讓可亮出去做買賣掙錢。一日,戶長李大鵬托焦可亮修一口刀,約定九天后取。可亮將刀帶回家中,妻子白秀英前來詢問。焦可亮便開玩笑說拿刀是將來教訓妻子之用,惹妻子生氣一場。翌日,焦可亮照常去趕集。然而漂亮的妻子對於長相醜陋的焦可亮厭惡,“奴好比天仙女嫁豬八戒,靈芝草栽在漚茅坑。”對於漂亮的少主人張寶童心生喜愛:“老天爺呀眾位神,保佑俺二人成了親,我死在九泉之下奴死也甘心。”為了達成目的,趁著張好從不在家,秀英心生“洗衣計”。午時,張寶童從南學返家,從秀英的外院路過,秀英假裝洗衣服,並且“不小心”把洗衣水潑在了寶童身上。在秀英百般要求之下,寶童同意了把衣服交給秀英洗。回家之後,寶童對母親撒了謊。第二日,當寶童去取衣服時,秀英勾引寶童,寶童堅決拒絕。在爭執中,寶童掣出了李大鵬托焦可亮修的那把刀,失手殺死了秀英。當焦可亮回家發現死去的秀英,趕緊報案。巡檢人員發現了兇器——李大鵬的刀,於是眾人懷疑是李大鵬所為,於是把李大鵬抓捕,屈打成招。同時張好從也趕緊托人拿了三百兩銀子上下打點。最終判決李大鵬斬首。

第二本名字叫《投案》。張寶童得知了李大鵬替他頂罪,心懷愧疚。恰逢安陽考試,於是寶童前往,順便打聽李大鵬下落。張寶童在臨行前,心懷愧疚,終歸跟父親坦白了自己殺死秀英。父親卻叮囑寶童不要外傳。然而,當寶童報名當天看到李大鵬起解,大鵬老母和妻子絕望的眼淚,終於讓寶童內心的善良戰勝了邪惡,投案自首,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縣官。“我家也有妻和母,與人家大鵬一般同。平日我把良心喪,恐怕蒼天不能容。”寶童接下案子之後,訊息傳到家裡,老父張好從氣死,家人上下打點,終於將寶童從牢里撈了出來,然而,此時張家已經是家業敗落了。為了重振家業,寶童決定去南京經商,拿著家人資助的金銀,寶童出發了。

第三本名字叫《下南京》。張寶童拿著盤纏前往南京的途中,不料在黃河口起風渡船傾翻,寶童落水,雖有艄公搭救得了一命,但是行李全無。無奈之下,寶童流落到了棗陽城(今湖北棗陽)。當寶童在棗陽流落之時,碰到了在此開京貨店的董成。在聽說了寶童的悲慘遭際之後,他心下憐憫,收留了寶童並且讓他做了賬目經理。更加幸運的是,無子的店鋪財東付大官看到寶童伶俐,收留他做自己的螟蛉之子。寶童欣然應允。付大官與妻子竇妓蓉十分欣慰。與此同時,張寶童的結髮妻子田翠平正在家裡苦苦等待張寶童,家中日漸貧困,每日紡紗掙錢。三年過去,這段時間裡,張寶童的老丈人田二紅一直在資助寶童家度過難關。寶童則是:“身在棗陽心在家,家撇妻母實可傷。有心回去探母親,心中有話口難張。”付大官看到寶童如此傷心,問清事情的原委之後,命寶童回去接老母與妻子來棗陽。

第四本的名字叫做《宿店反疑》。田二紅自從寶童走後,開了一家小小的客店。一日,田二紅碰到了一位熟悉的陌生人前來住店。此人便是張寶童,寶童出門三年有零,十分擔心自己的妻子有沒有變心:“她若是個賢良女,夫妻和美過秋冬。她若要把良心變,我有何面見親朋?”寶童的擔心似乎真的變成了現實。由於多年未見,寶童的樣貌已經有所變化,田二紅與田翠平並未認出寶童,寶童看到妻子穿得“新鮮整齊”,便想試試妻子,於是他假裝是嫖娼的客人,讓田二紅去找妓女。田二紅聽到居然有五十兩銀子的報酬,頓時讓金錢沖昏了頭腦,逼迫田翠平賣身。然而,田翠平並未真的賣身,寶童也不是真的買身,二人呆坐一夜。終於天明十分,田翠平發現了這個客人似乎就是多年失散的丈夫,心中大羞。然而,寶童看到了妻子卻怒不可遏,結算了銀子之後,便氣沖沖地走了,留下了傷心恐懼的妻子和得了銀子喜上眉梢的老丈人。

第五本的名字叫做《死而復生》。張寶童回到家中,自然是一番熱鬧景象。他遍述多年來的經歷,當得知妻子田翠平被丈人接回家之後,張寶童更加確定昨晚哪位妓女便是妻子。寶童大怒:“聽一言不由人怒氣沖沖,膽大狗賤人反了不成。”寶童二嬸連忙讓寶童兄弟寶興叫翠平回家。翠平聽說寶童回來了,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強抖精神睜開眼,冷水澆頭懷抱冰。”見過寶童之後,寶童憤怒之下打了翠平。傷心、難過、委屈、愧疚、恐懼五味雜陳,翠平上吊自殺。家裡上下一片哀聲,二紅更是羞愧無地。寶童傷心之下,厚葬妻子。然而豐富的陪葬品引起了親戚張好容的注意。當張好容開棺之後,“閻王爺面前我點過了名,他差二鬼送我還魂”的翠平醒來了。張好容當場嚇暈,翠平連夜趕回家中,與父母親遠走他鄉。

第六本的名字叫做《奇巧配》。張寶童母子二人在妻子喪身之後,心中怏怏不樂。直到來到了棗陽,與付大官夫妻相見,才有了一番熱鬧景象。於此同時,田翠平一家也到了棗陽。碰到了一位舉人陳大美。陳大美收田翠平當了義女。一日,陳大美給付大官拜壽,席間二人給寶童和翠平商定了婚事。當二人最終見面之時,自是一番悲喜。最終該劇以大團圓結束。

[79]山西省文化局戲劇工作研究室編.山西劇種概說.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4:242

[80]山西省史志研究院編.山西通志(卷三十五)·民政志.北京:中華書局,1996:220-221

[81]第一歷史檔案館《朱奏摺內政類·賑濟》92卷,光緒十九年三月直隸總督李鴻章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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