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海沉浮錄

今日喜得皇六子,大清帝業後繼有人,道光帝感到非常欣慰,於是當即賜名為“奕訢”,訢的意思,就是高興。 奕訢正有難色之時,曹毓瑛開口了:“太后,奴才以為沈大人的顧慮是善意的,也是必然的。 此後,每當曾國藩奏報到時,奕訢和兩宮皇太后都是詳加披覽,一切規畫,輒深嘉許,言聽計從。

內容簡介

作 者: 湯黎 出 版:湖北人民出版社 發布時間: 2007年07月04日類 型: 人文社科 > 歷史

內容欣賞

第一部分
天下大勢,興亡誰定?這是人們對歷史的永恆的追問。中國歷史的長流,浩浩蕩蕩,奔突而進,似乎瞬息之間,流走了上下幾千年,淘盡了無數風流人物。時至清代,經歷了康熙、雍正、乾隆這樣一個中國古代歷史的最後一個繁榮昌盛的時期,天下大勢,急轉而下,走向衰落,清王朝開始呈現出“日之將夕,悲風驟至”的衰敗氣象。尤其是到了道光帝時期,秋葉飄零的暮色籠罩了頹敗的大清王朝,於是龔自珍——這個時代最傑出的詩人,憤怒了,他以極具穿透力和震撼力的聲音向天疾呼: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天下大勢,興亡誰定?這是人們對歷史的永恆的追問。中國歷史的長流,浩浩蕩蕩,奔突而進,似乎瞬息之間,流走了上下幾千年,淘盡了無數風流人物。時至清代,經歷了康熙、雍正、乾隆這樣一個中國古代歷史的最後一個繁榮昌盛的時期,天下大勢,急轉而下,走向衰落,清王朝開始呈現出“日之將夕,悲風驟至”的衰敗氣象。尤其是到了道光帝時期,秋葉飄零的暮色籠罩了頹敗的大清王朝,於是龔自珍——這個時代最傑出的詩人,憤怒了,他以極具穿透力和震撼力的聲音向天疾呼: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道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1833年1月11日)深夜,整座紫禁城沉浸在夢境之中。子夜時分,靜妃博爾濟吉特氏的寢宮樂道堂里,一男嬰呱呱墜地,啼聲劃破了沉寂的夜空,給死氣沉沉的紫禁城增添了一些生機。愛新覺羅家族又一個皇子降生了,這就是道光皇帝的第六個皇子,在其以後幾十年波瀾起伏的政治生涯中,曾對大清王朝的內政外交、興衰榮辱,甚至對整箇中國近代的歷史進程都產生過重要影響的——奕訢。
在此之前,道光皇帝已有五個皇子,但長子奕緯,已在去年因病而歿,卒年恰值風華正茂的24歲,這對道光帝是個沉重的打擊。次子奕綱、第三子奕繼都是靜妃所生,可惜相繼在一二歲時早夭。長子奕緯死時,皇二子、皇三子已夭折有年,皇四子奕詝等諸子尚未出生,帝業一度出現了後繼無人的危險局面。待全貴妃生下皇四子奕詝,才緩解了道光帝的無後之憂,奕詝也頗得道光皇帝喜愛。至於第五子奕誴,系貴人鈕祜祿氏所生,生而狀貌拙陋,不為道光所喜,後來過嗣給亡弟綿愷為後。
皇六子降生的喜報飛快奏到天廷,道光帝得知,龍心大悅。經歷了連殤三子之痛和帝業繼承的無後之憂,年過半百而喜得皇子,叫他怎能不感到喜悅呢?他也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了。自從接過祖宗基業,為力挽頹勢,他夙興夜寐、殫精竭慮,然而,無論他怎樣勤勤懇懇,形勢卻總讓他心中充滿了無可奈何。今日喜得皇六子,大清帝業後繼有人,道光帝感到非常欣慰,於是當即賜名為“奕訢”,訢的意思,就是高興。
奕訢自幼聰明伶俐,與皇四子奕詝一起,深受道光皇帝的寵愛。這一點,可以從奕訢生母博爾濟吉特氏在宮內地位的升遷看出。雖然在奕訢出生之前,博爾濟吉特氏在道光帝當時具有后妃名號的十二名妃子中,已經位居第五了,除皇后外,她位列全貴妃、和妃、祥妃之後;但是,道光十四年十一月,也就是奕訢將近兩周歲的時候,她被晉封為貴妃,地位迅速攀升,超越了和妃、祥妃。而這時,原來的孝慎皇后已經去世,皇四子奕詝的生母接替晉升為皇后,這樣,博爾濟吉特氏身為貴妃,地位僅次於皇后。在等級森嚴的後宮裡,母以子貴是常有的事,博爾濟吉特氏在後宮中地位的迅速攀升,表明了道光帝對奕訢的寵愛非同一般。
照清代祖宗家法,皇子到六歲時就要入學,上學的地方叫上書房,教師由皇上指派,稱“授讀師傅”,均由人品高尚、學識淵博的大臣肩負其任。上書房不僅教授經史詩文,還有武藝高超的師傅(稱為“諳達”)傳授騎馬、射箭等滿族的傳統武功。上書房的設立,其意在使皇子從幼年時即接受嚴格的教育,為以後的治國平天下奠定良好的基礎。
皇四子奕詝、皇六子奕訢先後被送入上書房讀書,道光帝為他們各選了品才兼優的飽學之士,盡心授讀。為奕詝選的師傅是杜受田。杜受田,字芝農,山東濱州人,道光三年進士,官至工部侍郎、左都御史、工部尚書,深受道光帝的信任。為奕訢所選的師傅是翁心存。翁心存,字二銘,江蘇常熟人,道光二年進士,曾任國子監祭酒,補授大理少卿。不過,他只教了一年,便以母老乞養,回歸故里,由賈楨接替。賈楨是山東黃縣人,道光六年榜眼,比杜受田和翁心存的科考等第都高。道光帝為奕訢選擇這樣一位榜眼作師傅,再一次透露了他對奕訢的偏愛。
第二部分
</strong>雖然由於太平軍在鹹豐六年八月(1856年9月)“天京變亂”的血腥內訌之後走向衰落,大清王朝內憂暫時緩和,但外患加劇,西方列強的侵凌日益緊迫,鹹豐六年正月發生了“馬神甫事件”,九月又發生了“亞羅號事件”。“馬神甫事件”又稱“西林教案”,起因是一個名叫馬賴的法國天主教神甫非法潛入廣西西林縣活動,犯有種種劣行,被西林知縣張鳴鳳抓起來判了死刑。“亞羅號事件”則起因於中國水師檢查走私,在中國船亞羅號上查獲了海盜。英國駐廣州領事巴夏禮藉口亞羅號曾在香港領過英籍登記證(事實是早已過期),對中國水師船隻檢查橫加干涉,引發外交摩擦。英法兩國以此為藉口,聯手發動對華第二次鴉片戰爭。鹹豐七年十一月十四日(1857年12月29日),英法聯軍入侵大清帝國南大門,攻陷廣州,兩廣總督葉名琛被俘。美俄兩國也趁火打劫,以圖共同分贓。
鹹豐帝減殺太后喪儀的做法,不能不激起奕訢的強烈不滿,使奕訢同鹹豐帝發生衝突。七月二十一日,皇太后梓宮安奉綺春園迎暉殿,鹹豐帝即迫不及待地發布上諭,借名奕訢“於一切禮儀,多有疏略之處”,解除了奕訢的全部職務。同時命吏部尚書翁心存恭理喪儀,剝奪了奕訢辦理親生母親的喪禮的資格。十月二十五日,皇太后梓宮奉安山陵,二十七日,鹹豐帝怒猶未盡,再次發諭:“道光三十年正月十四日,皇考宣宗成皇帝升遐,朕與顧命大臣敬啟密緘,親奉朱諭,皇六子奕訢,封為親王,欽此。朕祗遵遺命,於十七日降旨,封奕訢為恭親王,並於恭撰慕陵碑文內,敬謹敘述。惟是中外臣民,但旨奕訢之封親王,系朕即位後推恩,未知系皇考遺命,不足以傳信後世。著將此旨付史館,於實錄本紀內,將皇考朱諭封奕訢為親王,纂入道光三十年正月十四日遺命各條之此,以昭信史。”
這道上諭,實際上等於向中外臣民宣告:如果不是道光帝的遺命,鹹豐帝根本就不會封奕訢為親王。其惱恨之情,真是溢於言表,躍然紙上。
昨日還是一國軍機領袖,權傾朝野,一夜之間變得一無所有,僅剩一虛空的“親王”封號。真是禍福榮辱,旦夕之間!這對一位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親王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的心裡在呼喊: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究竟是什麼力量主宰著這世間的一切?難道這世間就沒有了真情和信任?沒有誰能夠回答他。
頓時,他是那么地傷心、無助,冥冥之中,他似乎看到了皇阿瑪那慈祥的笑臉,他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任淚水泉涌般奪眶而出……
自恭親王奕訢遭到鹹豐帝罷斥,退出軍機處之後,朝中文武大臣,因循積習,萎靡不振。雖互有短長,而事上以諂,接下以吝,卻是驚人地相似。稍有事故,盡如盲痴,一籌莫展。堪擔重任者,實無其人。在宗室近支中,鹹豐帝其他幾個兄弟,或才力平庸,或年幼無知,均難當軍國重任。而鹹豐帝又對漢人很不信任,這樣一來,作為宗室近支的怡親王載垣和鄭親王端華便受到信任和重用。但他們苦於漢文不甚通達,且自覺才短,於是合力向鹹豐帝推薦肅順。
肅順,清太祖努爾哈赤侄子濟爾哈朗的七世孫,鄭親王端華的異母兄弟。據載,此人生得“狀貌魁梧,眉目聳拔”,為人豪放不羈,結交廣泛,頗有遊俠氣概,而且機敏幹練,又有驚人的記憶力,據說“接人一面,終生能道其形貌;治一案牘,經年能舉其詞。”步軍統領稱賞其才,將其舉薦給鹹豐帝,受到鹹豐帝的召見,從此肅順開始步步高升。鹹豐四年,授御前侍衛,署正紅旗滿洲副統領,升工部左侍郎,鏇調禮部左侍郎。
經載垣和端華鼎力舉薦,鹹豐帝也非常欣賞肅順的幹練果斷的作風和超出當時諸人的見識,遂委之以重任。鹹豐五年(1855年)五月,以籌辦巡防,下部議敘。十一月,以恭勘慕陵(道光帝墓地)工程,並恭送孝靜康慈皇太后梓宮暫安禮成,加一級。鹹豐六年七月,授都察院左都御史,八月升理藩院尚書。八年二月,充查城大臣。九月,調禮部尚書,管理藩院事務,十二月調戶部尚書。可見,肅順真正發跡,是從鹹豐五年開始,也就是奕訢罷退軍機以後,僅僅四年時間,他由一個御前侍衛,升為戶部尚書,真正可謂飛黃騰達。由於受到鹹豐帝的賞識和重用,其權勢漸漸凌駕于軍機之上,軍機大臣皆拱手聽命而已。
從此載垣、端華、肅順三人朋比為奸,權勢日張,而肅順更是恃寵而驕,飛揚跋扈。
第三部分
有了勝保、僧格林沁的武力作強大的後盾,奕訢等人謀劃的政變已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然而,此時肅順等人卻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他人刀俎之上的魚肉,依然得意忘形。自以為顧命制度既符合祖宗家法,又為大行皇帝遺詔所定,其合法性已不容置疑。奕訢則一再以軟弱謙卑之態麻痹肅順等人,肅順等人果然上當,毫無察覺。同時奕訢通過心腹曹毓瑛的通風報信,對熱河那邊的風吹草動了如指掌。曹毓瑛本是肅順的心腹,被肅順任為軍機處領班章京,參與機要。後因鹹豐帝擬增一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按序理應曹毓瑛擔任,但是肅順卻安排了焦佑瀛。曹毓瑛明表謙讓,卻心懷怨恨。後見肅順等人與奕訢集團有矛盾,其權位難保長久,於是改換門庭,投靠奕訢,現在正是他立功和向奕訢表示忠心的時候。
奕訢一回到北京,立即暗中緊鑼密鼓地為政變作各種準備,尤其加緊做好軍事布置。當時,清廷的嫡系武裝共有兩支,分別控制在僧格林沁和勝保手中,他們都與肅順嫌隙甚深,鹹豐帝死後都無條件地站在皇太后和奕訢的一邊。鹹豐帝一死,勝保即自行帶兵回京,經與奕訢密商之後,赴熱河祭奠鹹豐帝,並乘機在京畿一帶和北京、熱河之間沿途布防。奕訢還以太后命令示步軍統領、神機營都統和前鋒、護軍統領,以把這些京城武裝控制起來,為己所用。在此之前,手握重兵的僧格林沁早已不顧當時的政治體制,一再堅持奏摺必書“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字樣,公然與肅順等人對抗,表示自己堅定擁護皇太后的立場。而此時,統領湘軍——大清國戰鬥力最強的一支軍隊的曾國藩,面對風雨欲來的政治局勢,顯示出一種驚人的沉默,只是閃爍著他那雙深邃的、他人永遠也猜不透的眼睛,靜觀著時局的風雲變幻。肅順的親信、時稱“肅門七子”之一的王闓運多次企圖拉攏他,希望得到他的支持,曾國藩都不為所動。至此,肅順完全陷於孤立無援的境地。
有了勝保、僧格林沁的武力作強大的後盾,奕訢等人謀劃的政變已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然而,此時肅順等人卻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他人刀俎之上的魚肉,依然得意忘形。自以為顧命制度既符合祖宗家法,又為大行皇帝遺詔所定,其合法性已不容置疑。奕訢則一再以軟弱謙卑之態麻痹肅順等人,肅順等人果然上當,毫無察覺。同時奕訢通過心腹曹毓瑛的通風報信,對熱河那邊的風吹草動了如指掌。曹毓瑛本是肅順的心腹,被肅順任為軍機處領班章京,參與機要。後因鹹豐帝擬增一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按序理應曹毓瑛擔任,但是肅順卻安排了焦佑瀛。曹毓瑛明表謙讓,卻心懷怨恨。後見肅順等人與奕訢集團有矛盾,其權位難保長久,於是改換門庭,投靠奕訢,現在正是他立功和向奕訢表示忠心的時候。
正當慈禧和奕訢磨刀霍霍的時候,肅順等人又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更進一步把自己推向了死亡之神。當時,端華系步軍統領,統率在京八旗步軍和在京綠營馬步軍三萬人,掌京師九門管鑰,身居要職,舉足輕重。載垣兼鑾儀衛掌衛事大臣、上虞備用處管理大臣之職,掌管皇帝的侍衛隊與儀仗隊,負有隨侍皇帝漁獵、率領三旗侍入值之責,肅順兼任響導處事務大臣,掌管著一支皇家偵察部隊。這就是說,端華、載垣、肅順統領著京城和皇帝的主要安全保衛力量。可是,他們三人見慈禧被迫退讓,奕訢對贊襄制度也不敢提出異議,遂認為大局已定,無人能撼動他們的權位,於是,以“差務較繁”為由,一起辭去上述要職。他們也許是為了表明他們專心致力於攝政事務,不敢包攬一切,以取得太后的信任和支持而作出的一個姿態。但這正是皇太后尤其是慈禧求之不得的,遂以兩宮太后的名義同意了他們的請求。慈禧非常精明,在委任奕訢同黨瑞常等接任步軍統領等職的同時,又特地委派端華暫署行在步軍統領,以防肅順等人起疑。這樣,肅順等人手中僅有的一點兵權也丟了,他們離死亡又靠近了一大步。
第四部分
</strong>通過多次與西方列強在戰場上的武力廝殺,在談判桌上的唇槍舌戰,在合作中的利益糾葛,奕訢深感學會怎樣與洋人打交道的重要性,於是力排眾議,在鹹豐年間上書請設總理衙門。總理衙門的成立,架起了中西之間溝通的一座橋樑。作為核心成員的奕訢費心經營總理衙門和總理衙門的事業。除掌握清廷外交外,總理衙門還逐漸總攬了財政、軍事、教育、礦務、交通等方面的大權,成為決策與管理一切涉及洋務的機構。在鹹豐帝迴鑾以前,總理衙門在北京已然形成了列強支持的以奕訢為首的另一個權力機構。總理衙門成員構成了奕訢的一個智囊團。軍機處把持內政,總理衙門負責外交,太后垂簾初期,內政外交大權悉數落入恭親王之手。
就連一直站在那裡未置一辭的軍機大臣沈兆霖也忍不住發話:
“啟稟太后,奴才以為任用以上四人為江南四省巡撫不妥。曾國藩所統領湘軍已有三十萬餘眾,若再委任曾國藩部將為蘇浙皖贛四省巡撫,恐出現擁兵自重、尾大不掉之勢,昔日三藩前車之鑑萬萬不可忘呀!”此外,沈兆霖還以這幾人出身低微、不能登大雅之堂為由堅決反對違背慣例,讓這些布衣庶民榮任巡撫。
奕訢早已預見到大家心頭必有疑慮,但沒想到這個迂腐的沈兆霖,會抬出祖制慣例來反對自己的意見。他知道這個沈兆霖性情負氣不為人下,經常與自己意見向左。
奕訢正有難色之時,曹毓瑛開口了:
“太后,奴才以為沈大人的顧慮是善意的,也是必然的。但曾大人以一介書生位極人臣,成一品總督,斷不敢向朝廷妄自薦舉。所以,應該相信這四位是人才。至於沈大人擔憂曾國藩因此會成難掉之勢,可勿多慮。湘軍起於湖南,現客居江東,上有湖廣總督官文扼守武昌,下有老將馮子材鎮守鎮江,北有杭州將軍都興阿守揚州,淮上又有袁甲三、勝保,一旦湘軍有變,武昌斷其後路,四周又有大軍圍困,決不會重蹈吳三桂之覆轍。”
曹毓瑛的一席話似乎提醒了奕訢,他思緒豁然開朗,接著說道:
“太后,這四人雖為曾國藩所極力推薦,但他們之間都曾產生過過節。李鴻章入曾國藩幕府後,不久因在彈劾李元度問題上與曾國藩意見不合,憤然離去。直至湘軍攻克安慶後,李鴻章主動修書祝賀,得到曾國藩的諒解,才重返曾國藩幕府。現曾國藩屢屢舉薦他,足見曾國藩的胸襟,也可見李鴻章的才氣。左宗棠性情高傲,喜出豪言壯語,在駱秉璋幕府時,即以攬權跋扈著稱。此人一旦給予高位,必不服他人。我們正好可以適時利用這一點,讓他們相互掣肘。”
經曹毓瑛和奕訢這么一分析,大家便不再顧慮,慈禧也點頭表示應允,畢竟當前大局是要能剿滅洪水猛獸般的農義軍。只是這場辯論給奕訢和沈兆霖心中都留下了不快。奕訢開始有些後悔當初讓沈兆霖進了軍機,沈兆霖也沒想到恭王有如此城府,尤其是後面的一席話,堅定了他離開軍機處的決心。同治元年正月,沈兆霖調離軍機處,署陝甘總督,當年七月鎮壓回族農民起義,在回師西安途中,遇山洪爆發被沖沒而死。這已是後話。
朝廷隨即發布一批重要上諭:任命左宗棠為浙江巡撫,鄭元善為河南巡撫,張曜為河南布政使,李續宜為安徽巡撫,嚴樹森為湖北巡撫,沈葆楨為江西巡撫,李鴻章為江蘇巡撫,劉長佑為廣西巡撫、毛鴻賓為湖南巡撫,江忠義為貴州巡撫,駱秉璋為四川總督,劉蓉、李恆、蔣益灃、韓超為布政使等等。上諭發出,一時朝野喧譁,同時將這么多作戰省區的行政大權交於漢族官僚手中,兩宮皇太后和奕訢也太冒險了!這樣,“西至四川,東至海”的長江中下游乃至西南內地的半壁江山全掌控於曾國藩之手,這太危險了!總之是一個“險”字。一時間,朝廷便屢屢收到上奏,多為滿族親貴,他們提醒奕訢、慈禧要注意防止曾國藩權勢太重,難以控制,並建議裁其軍,削其權。其實奕訢心中有數。不久,朝廷的另一份詔令又讓剛剛沉浸在喜悅中的曾國藩心涼了半截:
“大清素以廣攬人才、禮賢下士為治國之本,昔日肅順專權之時,飛揚跋扈,力排異己,諸多博學鴻儒因此紛紛棄官歸隱。今新朝初立,匪禍橫行,百廢待興,正當用人之際,望以往大學士及宿儒鴻學儘快歸朝,報效國家。”
曾國藩開始犯嘀咕了:奕訢一面大量重用漢族官員,一面又起用這些滿族迂儒,究竟是何意?曾國藩是個理學家,熟諳清朝歷代掌故,他知道愛新覺羅家族一直是限制使用漢族官僚的。以前從未有過漢官像自己這樣兼管四省軍務,他們可為巡撫,可為總督,但很少委以軍事職務,何況還是中國最為富庶的江南四省的軍務。權重足以招致災禍,曾國藩是有過切膚之痛的。鹹豐四年(1854年),曾國藩率領湘軍,一舉攻克武漢時,曾受到鹹豐帝的欣賞,但後來由於鹹豐帝聽信了祁嶲藻、翁心存、彭蘊章等人的勸告,自己多年一直帶兵作戰、客寄虛懸,未得信任和重用。今日這些老朽又得重用,會不會自己又蹈鹹豐帝時的覆轍?
不幾日,一封請辭的奏摺便呈現在了奕訢的面前。曾國藩敘說,權位太重,惟恐開爭權競勢之風,並防他日漸成外重內輕之勢;累牘連篇地請求收回節制四省軍務的成命。奕訢認為曾國藩的這種顧慮也可以理解。當下要做的是向曾國藩說明,讓他清楚,政變後起用祁嶲藻、翁心存、彭蘊章等人,只是借重他們的聲望,並未讓他們回軍機處,付之以實權;朝廷現在真正重用的還是他們這些漢臣和漢族地主武裝。
奕訢鏇即召來文祥,草擬一折,擢升曾國藩為協辦大學士,管理兵部,並特請兩宮皇太后鈐發上諭給予慰勉,稱:如此委重權於曾國藩,實乃其至誠真摯無私為國效力之心;望以軍務為重,力圖攻剿,以拯救生民於水火之中,不許再作推辭。之後又批准了他派李鴻章招募淮軍的請示報告,贊成他的浙東用兵計畫。曾國藩知奕訢、慈禧倚重之意後,便不再推委。此後,每當曾國藩奏報到時,奕訢和兩宮皇太后都是詳加披覽,一切規畫,輒深嘉許,言聽計從。並要求各將帥能及時將有裨益於軍務的一切老謀勝算奏報朝廷,以此來表示朝廷對前方戰場的關注和對將帥們的信任。
至此,奕訢、慈禧坐鎮北京,漢族官僚奮戰江南,外國勢力插手其中的剿匪隊伍就這樣構成了。不拘一格、重用漢臣是同治新政權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作出的抉擇,但果真這一著使整個局面全活了!
1861年冬,曾國藩被授以前敵最高指揮權,他坐鎮安慶,以安慶為指揮中心,全盤規劃,對戰爭作了新的戰略部署,以圖一舉殲滅太平軍。他命曾國荃攻天京,左宗棠攻杭州,李鴻章攻蘇州,彭玉麟攻長江下游。大江以北,多隆阿攻盧州,李續宜援潁州;大江以南,鮑超攻寧國,運蘭防徽州。經過周密的部署之後,一場以進攻天京為中心的瘋狂的剿滅太平天國的戰爭開始了。1864年夏,天京被攻克,太平天國運動以失敗告終。
慈禧發布上諭:
曾國藩著加太子太保銜,賜封一等侯爵,世襲罔替,並賞戴雙眼花翎。浙江巡撫曾國荃加太子少保銜,賜封一等伯爵,並賞戴雙眼花翎。
不久,曾國藩又被派去剿殺捻軍。他一改僧格林沁征討多年無功而返的“追剿”戰略,堅持“以有定之兵,制無定之寇,重迎剿,不重尾追”的戰略方針,同時又提出了築長牆、開壕塹的戰法,最終剿殺了捻軍。奕訢鬆了一口氣,他在擔任議政王時期,內有文祥、曹毓瑛、寶鋆為之出謀劃策,外以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等衝鋒陷陣,軍政吏治,賞罰分明,終於削平大亂,為一代中興局面的形成開了一個好頭。奕訢本人也因此“聲譽日隆”,權勢顯赫,確有“垂簾其名,實權歸己”之勢,在政治上達到了他一生之中的鼎盛時期。
第五部分
</strong>大凡王朝衰微之際,多有太監或外戚干政的情形出現。明朝情況尤為惡劣,直接威脅著明王朝的統治。鑒於明朝太監禍國的慘重教訓,清代順治帝明令禁止太監干政,並定為祖制讓世代遵循。
第六部分
光緒八年,長期的勞累奔波,日積月累,奕訢的身體健康狀況迅速下降,經常感覺倦怠。進入八、九月份,身體更是不支,有時甚至幾天不能入直。十月,軍機大臣王文韶因雲南報銷案受牽連,被開缺。奕訢得知後,心情更壞,病情加重,經常便血,無法入直,只得請長假在家養病。十二月初一日(1882年1月9日),鑒於奕訢病情無法在短期內恢復,總理衙門許多事亟待處理,慈禧太后正式諭令李鴻章代理該衙門有關外交大事。
第六部分
光緒八年,長期的勞累奔波,日積月累,奕訢的身體健康狀況迅速下降,經常感覺倦怠。進入八、九月份,身體更是不支,有時甚至幾天不能入直。十月,軍機大臣王文韶因雲南報銷案受牽連,被開缺。奕訢得知後,心情更壞,病情加重,經常便血,無法入直,只得請長假在家養病。十二月初一日(1882年1月9日),鑒於奕訢病情無法在短期內恢復,總理衙門許多事亟待處理,慈禧太后正式諭令李鴻章代理該衙門有關外交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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