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介紹
Eric Voegelin是當代最有原創性和影響力的哲學家。在書中他對政治思想史上的重要問題作了梳理,並分析了傳統思想的崩裂,以及從中產生新秩序的可能性。作者介紹
出生在德國古城科隆的沃格林(1901-1984),上國小時隨家遷居奧地利,長大後就讀維也納大學。雖然攻讀的是政治學博士,沃格林喜歡的卻是法學,真正師從的老師是自由主義法學大師凱爾森教授,心目中的偶像則是自由主義思想泰斗韋伯。不過,儘管沃格林後來榮幸地成了凱爾森的助教,卻不像一般的自由主義學人那么不開竅。念博士時,沃格林就顯得才華橫溢,比施特勞斯早十年拿到洛克斐勒獎學金,到美國走了一圈,回國後即著手教授資格論文……納粹掌控的奧地利,阻斷了身為猶太人的沃格林在德語學界的學術前程。1938年,沃格林流亡美國,次年便與一家出版公司簽約,為大學生撰寫一部相當於《西方政治思想史》的簡明教科書——於是,沃格林便著手撰寫《政治觀念史》……出版社和沃格林本人都沒想到;本來約好寫兩百來頁的 “簡史”,沃格林卻下筆千頁,還覺得沒把西方政治思想史的要事說清楚……
由於外在和內在原因,《政治觀念史》終於沒有正式完成,變成了一堆“史稿”,如今英文版編者對將這些“史稿”整理編輯出版仍然感到不安:沃格林生前畢竟懸置了這部“史稿”。
懸置“史稿”的外在原因並非僅僅是“卷軼過大”,遠遠超出“兩百頁”的預定規劃,還因為沃格林的寫法不合“學術規範”——不合什麼規範?當時(現在同樣如此)的“學術規範”是:凡學問要講究學科劃分——哲學史、文學史、宗教史、史學史、政治思想史、經濟思想史得分門別類地寫,沃格林的“史稿”卻打破這種現代式的學術規範,哲學、文學、史學、宗教、政治、經濟一鍋煮……讓如今的大學教授如何找到自己的專業?僅就這一點來說,整理編輯出版這部“史稿”,對西方學界已經意義重大,對我們來說同樣如此。
翻檢一下近百年來我國學界翻譯出版的西方“史書”便不難發現,形形色色的哲學史書翻譯得最多,相比之下,西方文學史方面的書就翻譯得少得多,史學史、宗教史更等而下之。如此哲學偏好使得我們的大學不斷培養出哲學迷狂——然而,僅僅從形上學史來看待西方思想史,而將文學、史學、宗教要著被排除在外,我們得到的不過是一個畸形的西方思想史形象。
沃格林覺得,即便要寫大學生教科書,也應該帶著自己的問題意識來寫。《政治觀念史》的問題意識是:西方的現代性已經走到如此可怕的窮途,但現代性究竟怎么回事情、又是怎么來的?……懸置“史稿”的內在原因在於,沃格林以思想史的方式來展開自己對現代性的探問時思想發生轉變,下決心推倒已經成形的“觀念史”從頭來過:起初,沃格林力圖搞清楚西方各歷史階段的主導性觀念與生活實在之間的關係,在寫作過程中他發現,“象徵”而非“觀念”與生活實在的關係才更為根本。
沃格林重起爐灶,把“史稿”中的材料大量用於後來成為其標誌性著作的多卷本《秩序與歷史》以及其他重要文集——如今我們看到的《政治觀念史稿》從“希臘化時期”開始,不免感到奇怪,其實,此前的材料都變成了《秩序與歷史》的前三卷。由此看來,要追溯沃格林究竟如何探究現代性危機的來龍去脈,這部殘存的“史稿”仍然具有相當的文獻價值。
重新認識西方大傳統是我國學界和大學教育的世紀性根本課題之一,且迫在眉睫……提出“重新認識西方大傳統”,讓國朝學界好些少壯學人無名火起:憑什麼你才知道真正的西方傳統,我們知道的就不是!……的確,要讓自己把從前學的那套思想觀念譜系置換掉,誰也不舒服。然而,出生於自由主義思想之家的沃格林的“史稿”不同樣(且首先)在衝擊西方學界近兩百年來的啟蒙傳統觀念?——施特勞斯說得好:思想者的真誠首先在於,隨時準備推翻自己的定見從頭開始!
除非中國學人已經打算在西方現代性思想中安家並與某個現代或後現代“大師”聯姻生育後代,否則,我們就得隨時準備從頭開始認識西方傳統——就此而言,沃格林的這部“史稿”將是我們可能會有的無數次從頭開始的諸多契機之一,畢竟,這部被懸置的近兩千頁“史稿”本身,就是沃格林親身從頭開始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