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思考樂書局
店堂設計的優雅體現出上海人的精明,是對事物講求精細的江南的人文傳承,一脈海派作風。但將書店設在商場的四樓,高高在上的姿態讓購書人群品嘗了攀爬的苦頭,似乎可列為上海人百密一疏的例證,舒適的購書環境不為讀者所知也就有點在所難免。在思考樂深灰色的書架前踱步,有一些愜意,一些悠閒,一些此間樂不思蜀的盤桓和一些見到設計精美、內頁柔和舒適的書籍後,明知不可多得卻仍想全盤占有的心猿意馬,像一則愛情故事的開始,讓人有一見鍾情的興奮。書架邊備有沙發,四周輕飄著音樂,正合乎了人們想讀書的心愿。
老東安市場拆除之前我沒有去過,只能從老北京的閒聊和舊文人的文章中找記憶。這裡原有很多舊書店,與琉璃廠、隆福寺一樣,都是京城篤舊的文化人買書的去處,現在都被時尚商店所取代。新東安市場四樓開設了一家思考樂書局,多少為東安市場挽回了一點文化的面子。這家在上海頗具規模的書店來京城紮根,在北京人眼裡不是什麼新鮮事。京城文化原本就是一鍋雜燴,東西南北都將自己的傑作送到皇城根下集中展示,風沙一過,免不了要摻進黃土味,變成北京文明的精髓。
第一次來思考樂,一邊辦理會員卡,一邊觀賞思考樂品牌的茶杯和小飾物。身旁正有一位紅衣小姐在購買印著SCHOLAR BOOKS的T恤,想起台灣那位愛書的小姐鍾芳鈴不僅藏書,附帶著還收集書店產品,覺得女孩子往往愛屋及烏,給第三者趁虛而入的機會,心中暗自佩服思考樂的品牌意識,掄草打兔子,捎帶著做起了品牌買賣。這種爭取讀者好感和信任的經營,北京商家大多不屑一顧,他們眼裡的上帝就是自己,連地攤生意都做得粗聲惡氣。陳佩斯與朱時茂的小品里有句台詞:“有誰見過主子給奴才抬轎的呢”,正說明了南北文化的這種反差。思考樂書局的格調和情趣本來就是為挑剔的讀者而設計的,登場後才發現京城的讀者缺乏書籍之外的品位延展,判斷頓失依據。玫瑰與朱古力都送了,心上人卻不見蹤影,自己心焦不算,連帶著旁人都為她著急。據說思考樂在上海徐家匯的美羅城書店也設在四樓,卻成了上海男女約會的最佳場所。將書店當成一個可以喝咖啡、可以看書、可以和朋友約會聊天、可以聽音樂可以看影碟的地方,守舊的倫敦人做到了,浪漫的巴黎人做到了,務實的紐約人做到了,小氣的上海人也做到了,而身處文化中心的北京人卻做不到,箇中微妙實在令人費解。
我是第一次來逛思考樂,尤其是被其“萬種圖書五折”的廣告所引誘著,還來不及坐下,於是匆匆在四樓逛一圈,便直奔五樓的五折區。見到幾本《讀書毀了我》躺在架上,真有受盡委屈的樣子,叫人聯想到書店是它的同謀。瞥到一套崑崙版的隨筆叢書,其中何立偉的那本《稿紙上的蝴蝶》,我曾是全價買的,現在半價站在我眼前,真有遭人暗算的感受。一冊新世界版的精裝本《致我的愛人》,內收海明威、喬依斯等人的情書。前些日子我從地攤買到三聯版的《拿破崙情書集》,竟收有拿氏寫給約瑟芬的五百多封情書,到底英雄難過美人關啊。半價買下這本《致我的愛人》,除了作為逛思考樂書店的一個紀念外,也算作是絕對隱私中對人道主義的民間詮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