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由德國法本公司的研究者O.安布羅斯(Otto Ambros)、G.施拉德(Gerhard Schrader)、G.呂第格(Gerhard Ritter)、范·德爾·林德(Van der Linde)首次發現沙林,系研製新型殺蟲劑的副產物,這種毒劑就是以上述4個人的姓中的5個字母命名為“Sarin”。德國人很快發現這種毒氣的軍事價值,並投入生產,但是二戰期間並未使用。二戰後,這種毒劑才開始在世界範圍內生產。
二戰結束以後,與種族屠殺有關的納粹德國高管接連受審,包括大波蘭區總督漢斯·法郎克在內的10人被判死刑,但是所有這些走出監獄的科學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張前往美國的單程票以及自己的過去將被一筆勾銷的承諾。有一張照片讓人看了一定會感到不舒服:紐倫堡審判的被告奧托·安布羅斯博士居然一臉微笑在等著盟軍法官的判決。奧托·安布羅斯是塔崩毒氣的發明者,曾任奧斯威辛實驗室的主任。在約翰·傑伊·麥克洛伊上校的干預下,他得以在正式宣判之前被釋放,並開始為美國的格雷斯公司、美國能源部以及歐洲一些私營企業工作。
德國奧托·安布羅斯:希特勒最狡詐的化學家
盟軍一直在尋找為希特勒工作的化學家,但始終毫無進展。1945年5月初,第七集團軍占領了內卡河畔風景如畫的古城海德堡。美國軍方卡特爾部的25名特工,包括戰略情報局和對外經濟局的工作人員,來到這座城鎮,尋找法本公司的董事會成員。法本公司的董事會成員不僅因戰爭罪遭到軍方通緝,還將接受有關國際洗錢陰謀的調查。據悉,法本公司的大批高級職員均在海德堡擁有住宅,但迄今為止,法本公司權力最大的秘密總裁赫爾曼·施米茨的蹤跡卻無人知曉。除此以外,施米茨還兼任德國國家銀行、德國中央銀行以及日內瓦國際清算銀行的董事,因此傳聞他是德國最富有的銀行家。施米茨並未躲藏起來或者逃離德國,盟軍之所以始終沒有找到他,是因為海德堡的特工拿到的名單上寫著“施米茨·卡斯爾”。儘管赫爾曼·施米茨在戰爭期間積累了巨大的財富,他為人卻十分吝嗇。施米茨住在一座普普通通、甚至狹小丑陋的住宅里。“沒有人會把傳奇人物施米茨與他所住的地方聯繫到一起。”紐倫堡檢察官約西亞·杜布瓦在戰後回憶說。
盟軍開始挨門挨戶地搜尋這名戰爭罪嫌疑人。接到密報後,一群軍人來到一所“灰泥碉堡般的住宅”前,從這裡可以俯瞰城市全景。他們敲了敲門,從裡面走出一個面色紅潤、脖子短粗的矮個男人。他身後的牆上釘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上帝是這所房子的主人”。施米茨長著一對黑色的眼睛,下巴上蓄著山羊鬍子。他的妻子也站在一旁,有士兵稱,她是“一個穿著乾淨格紋棉布裙、身材矮胖的太太”。當施米茨太太招呼士兵飲用咖啡時,遭到了施米茨的阻攔,並告訴她“用不著”。施米茨表示,他沒有興趣回答這些士兵的問題,因為他們的級別低於自己。
如果有軍官前來商談,施米茨說,他也許會回答他們的問題。士兵們草草地搜查了這所住宅。施米茨的辦公室裝修得十分簡單,沒有任何奢侈品或者看起來有價值的東西。但是在搜查他的書桌時,他們找到了希特勒和戈林等人發來的一摞生日賀電,兩人在電報里將施米茨稱為“法學博士”。士兵們確信,施米茨一定在高層結交不少朋友。“施米茨法學博士,”士兵們戲弄他說,“你家裡有多少錢,它們都藏在哪裡?”
施米茨拒絕回答,士兵們只找到了1.5萬馬克現金。離開之前,這群士兵告訴施米茨,他們第二天還會再來。次日,他們返回施米茨家中。這一次,士兵們在房子後面找到一個防空洞。施米茨在防空洞裡藏了一個皮箱,皮箱裡裝滿法本公司的檔案。但是這些檔案未能提供充分的證據以逮捕施米茨。幾天后,美軍再次有了驚人的發現。
當CIOS 隊長蒂利少校得知,美軍已經找到赫爾曼·施米茨後,他立即趕往海德堡。在此之前,蒂利和塔爾率領CIOS 的化學武器團隊正在德國境內執行任務。自從在“強盜巢穴”的森林裡發現神經毒劑塔崩後,他們一直在尋找法本公司的管理人員,而現在美軍已經控制其公司總裁。
假如說有人能夠巧妙地對赫爾曼·施米茨進行審訊,那么這項重任則非蒂利莫屬。這不僅是因為他能講一口流利的德語,更因為他對化學戰頗為熟稔。抵達海德堡後,蒂利徑直來到施米茨的家中。他提議,兩人到施米茨的書房裡進行密談。施米茨點頭應允。面對這位法本公司的總裁,蒂利一邊問一些老套的問題,一邊不停地敲打書房的牆壁。他緩慢地繞著四周行走,想要聽清牆壁里是否會發出任何不協調的聲音。施米茨變得越發坐立不安,最後竟然哭了起來。在施米茨辦公室的牆壁里,蒂利終於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一個秘密保險柜。
赫爾曼·施米茨是德國最富有的銀行家,也是掌控第三帝國經濟的重要人物之一。他的保險柜里究竟藏著什麼東西?蒂利讓施米茨將它打開,只見裡面平放著一本相冊。“相冊的木製鑲嵌封面上寫著:赫爾曼?施米茨任職二十五周年紀念。有可能是指他擔任法本公司董事的時間。”蒂利在CIOS 的一份情報報告中寫道。蒂利從保險柜中取出相冊,翻開封面,開始瀏覽裡面的相片。相冊的第一頁寫有“奧斯維辛”字樣。蒂利看到一張在波蘭村莊的一條街道上拍攝的照片,照片旁還附有一張漫畫般的草圖,“圖上畫的是曾經居住在那裡的猶太人,但繪畫的方式顯然會引起他們的反感。”圖下還有一行小字:“奧斯維辛舊址原貌。1940年於奧斯維辛。”
就在這時,蒂利在報告中寫道,他驚訝地發現,施米茨的情緒變得“格外激動”起來。當時蒂利並不清楚,施米茨的這本秘密相冊記錄了法本公司的集中建設築史,而這一切都始於奧斯維辛。1945年5月,包括蒂利少校在內,幾乎沒有人想像得到在奧斯維辛發生過多么可怕的事情。在那裡,共有600萬人慘遭滅頂之災,但當時有關這座集中營的真相尚不為人知。1945年1月27日,蘇聯部隊解放了奧斯維辛。對於當地發生的暴行,紅軍的攝影師拍攝了一系列照片和影像資料,但沒有向外界公布。次日,只有《史達林旗幟報》出現了一條有關納粹滅絕營的簡短報導。史達林打算等到德國投降後再發布所有訊息。蒂利推斷,這本相冊對施米茨十分重要,所以他才不希望被人發現。至於原因何在,蒂利仍然不得而知。
作為CIOS領隊,蒂利少校一直在搜尋製造神經毒劑的法本公司化學家。赫爾曼?施米茨對法本公司固然舉足輕重,但他顯然不是化學專家。施米茨聲稱,他對法本公司化學家的蹤跡一無所知。他的相冊被作為證據沒收,蒂利開始繼續搜尋法本公司的化學家。與此同時,在德國南部臨近波蘭邊境的小鎮根多夫,美軍士兵發現了蒂利真正要找的人:奧托·安布羅斯博士。只是當時蒂利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當一隊美軍士兵來到慕尼黑東南60英里的根多夫鎮時,他們注意到,有一個人顯得與其他所有人都格格不入。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安布羅斯,後者給人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在紐倫堡審判中,有士兵回憶說,當時安布羅斯穿著昂貴的西服,前來迎接盟軍的勝利之師。僅從外表很難看出,他剛剛歷經了一場世界大戰。士兵們開始詢問他的軍銜和編號。“我叫奧托·安布羅斯,”他微笑地告訴眾人,他不是軍人,只是“一名普通的化學家”。“你是德國人嗎?”士兵們問道。“是的,我是德國人。”安布羅斯回答。他還開玩笑說,他有很多法國朋友,所以也可以算是半個法國人。事實上,他真正的老家在臨近法國邊境的路德維希港。安布羅斯告訴士兵們,他之所以住在南巴伐利亞,因為他是一家名叫法本大型公司的董事。這家公司在根多夫有一家洗滌劑廠,安布羅斯解釋。作為法本公司的董事會成員,他負責監督這裡的生產工作。德國社會有可能會土崩瓦解,他對士兵們說,但人們仍然離不開洗洗刷刷,而根多夫的法本公司就是生產洗滌用品的。
士兵們讓他帶路到洗滌劑廠看看。工廠里的確儲存著大批肥皂和其他洗滌用品,似乎完全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安布羅斯將眾人帶到辦公室,有人用膠帶在牆上貼著五彩繽紛的色譜卡。除了洗滌用品,工廠還生產清漆,安布羅斯解釋說。士兵們四處看了看,隨後感謝安布羅斯為他們帶路,但告訴他不要離開鎮上。
“我沒有理由逃跑”,安布羅斯回答。但士兵們覺得,他似乎笑得有些過分。隨後幾天,有更多士兵來到根多夫。當這位所謂的普通化學家為他們提供免費肥皂時,這些風塵僕僕、渾身污垢的美國士兵感到十分高興。有些士兵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洗澡了。然而,奧托·安布羅斯的盛情並未到此為止。這名化學家還為美軍提供了強力清潔劑,用來洗刷布滿泥漿的裝甲坦克。
士兵再次對奧托?安布羅斯進行訊問。這一次,安布羅斯主動提出請工人為自己作證。根多夫法本工廠的工人都剃著光頭,個個骨瘦如柴。安布羅斯稱,他們是在戰爭中流離失所的難民,這些人都可以為他的品行作證。他們來自東部德波邊境,安布羅斯對士兵們說,是他把這些窮苦的工人帶到根多夫。他親自挑選這些工人,並訓練他們努力工作。這樣等到這些難民重返家園時,他們就有了獨立謀生的技能。這些瘦骨嶙峋的難民十分安靜,沒有人反駁安布羅斯的言辭。一些人甚至主動幫助美國士兵清洗坦克。
奧托?安布羅斯十分健談。為取悅美國人,他開始大談化學的樂趣。舉個例子來說,士兵們是否知道,人們能夠僅用一種叫做環氧乙烷的化合物,製造出100種東西?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此外,橡膠也是一種令人稱奇的物質,安布羅斯對士兵們說,他曾經去過錫蘭的橡膠園。事實上,橡膠與人十分相似,安布羅斯說,他本人就是一名橡膠專家。橡膠是文明社會的產物,只要保持清潔,橡膠永遠勻整完美。安布羅斯告訴士兵們,橡膠廠和人一樣,必須時刻保持衛生。哪怕有一丁點兒塵土摻進了液體橡膠桶,有一天在高速公路上就會發生爆胎。就像天然橡膠一樣,在法本公司的合成橡膠廠,實驗室和工廠必須絕對乾淨。安布羅斯侃侃而談,但是對橡膠廠的方位卻隻字不提,而這座橡膠廠正是由他在奧斯維辛建立和運營。士兵們對他慷慨贈送的肥皂和洗滌劑表示感激。動身之前,他們再次提醒安布羅斯千萬不要離開鎮上。實際上,此時他已經被盟軍軟禁。
幾天以後,更高級別的美國官員來到根多夫,他們向安布羅斯提出了更多具體的問題。例如,法本公司的洗滌劑廠為什麼要建在地下?幾個月後,CIOS 的調查人員才發現,根多夫的工廠曾在戰爭期間生產過化學武器。1945年1月底,安布羅斯逃離奧斯維辛後,立 即和副手尤爾根?馮?克倫克到根多夫銷毀證據、藏匿檔案,並將這座工廠偽裝成生產洗滌劑和肥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