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照在天鵝洲上

如果說河口鎮在作者的眼中完全是“現代文明”的翻版的話,天鵝洲在故事的開頭似乎還保留著與“現代文明”對抗的氛圍。 徐姐,“現代文明”的播種者,她也成為小米進入“現代文明”的引導者。 “四不象”小米最終沒有得到應有的保護,成為了“現代文明”的犧牲品。

內容介紹

《太陽照在天鵝洲上》的故事交替發生在兩個地方,一個是有“小漢口”之稱的河口鎮,另一個則是天鵝洲。從地理位置上,天鵝洲與河口鎮相隔不遠,“位於長江故道的腹地,是一片野草叢生、蘆葦連天、人煙稀少的荒灘古洲。”與受到“現代文明”充分洗禮的河口鎮產生了鮮明的對比。在河口鎮上,不僅有歌舞廳在播放著震耳欲聾的流行音樂,鎮上一排排整齊的髮廊更是成為了這裡繁榮興旺的標誌。
這種鮮明的對比在故事的開頭就被作者極力地渲染出來。如果說河口鎮在作者的眼中完全是“現代文明”的翻版的話,天鵝洲在故事的開頭似乎還保留著與“現代文明”對抗的氛圍。“每年秋天蘆花開時,洲子上一片銀白,像下了一場大雪;風一吹,漫天飛舞的蘆花遮住大半個天空,美極了。”作者用優美的筆調描繪著天鵝洲上的自然美景與原始古樸的生活節奏,使讀者對天鵝洲寄予了浪漫的幻想。這種世外桃源似的地方,不正是現代人逃離“現代文明”的最佳場所嗎?
作者的妙筆卻在這種浪漫的氣氛中突然一轉,原來在天鵝洲這片古老的土地上還是或多或少地發生了一些變化。首先一點重要的變化是,雖然稱作天鵝洲,洲上並沒有真正的天鵝了。這種變化本身就使天鵝洲這樣一個稱呼變成了一個帶有虛幻色彩的符號。在追問天鵝去向的疑問還沒能展開之時,天鵝洲上卻在建立一個麋鹿保護區,受到保護的是一種俗稱“四不象”的動物。它才是今天的天鵝洲上的寵兒,受到著特殊的保護。保護“四不象”使“洲子上沒有以前那么荒涼了。幾幢紅磚瓦房替代了過去又矮又破的茅草房,一條直通河口鎮和縣城的寬敞平坦的柏油路已經開始動工,”“現代文明”的痕跡在荒涼的天鵝洲上日漸明顯。但是細心的讀者還是會發現這種“現代文明”的入侵和河口鎮上不太一致,如果說“現代文明”在河口鎮上為所欲為,為河口鎮上的人們帶來的是欲望,腐敗的話,它在天鵝洲上卻扮演著一種拯救者的角色。嶄新的房屋,擁有現代技術和愛心的科學家,甚至還有現代傳媒的大力宣傳,都是“現代文明”來到天鵝洲上的使者。作者煞費苦心營造著這種“現代文明”與天鵝洲自然特性的某種融合,這使得天鵝洲的定位變得有些曖昧。這種曖昧唯一的理由則是保護“四不象”。
“四不象”又是何方神聖呢?這是一種長相怪異而又生存能力很差的生物。“四不象”本身的長相就曖昧不清。頭像鹿,身子像驢……它更像是某種雜糅品,身上混合了各種不同的特質,使人難以對它進行準確的定位。在純潔高貴的天鵝在天鵝洲消失之後,代替天鵝的卻是這樣一種曖昧的生物,它的到來使原本自然的天鵝洲也增添了不少曖昧的特性。原始自然的天鵝洲變成了自然與“現代文明”雜糅的天鵝洲,天鵝洲上原本應該得到保護的天鵝消失無蹤,卻煞費苦心地去保護代替天鵝的“四不象”。故事在這種曖昧的氛圍中鏇轉著,天鵝洲在故事開頭的那點浪漫氣氛也跟天鵝一樣消失了。
就在於天鵝洲上的故事正在讓人迷惑不解的同時,河口鎮上的悲劇卻在有模有樣地上演著。主人公小米是河口鎮上最紅火的紅粉髮廊里最受歡迎的髮廊小姐。小米年方18,美麗動人,身上散發著一股濃郁的青春氣息,“使你在十步之外就能感覺得到。”但青春在小米的身上也已經成為一個曖昧的標誌,青春一方面意味著她與“現代文明”是有著一定的間離的,她並沒有完全進入其中。但是作為一名髮廊小姐,青春似乎又成為了“現代文明”的一個欲望目標,是“現代文明”試圖征服的對象。小說的開始,她就已經陷入了“現代文明”的層層誘惑與圍攻之中。
徐姐,“現代文明”的播種者,她也成為小米進入“現代文明”的引導者。“其實,有些事情除非你自己願意做,你如果打定了主意不願意做,即使有人用槍逼著,他也拿你沒辦法,有什麼好怕的呢?”這種教唆使小米對於“現代文明”有了錯誤的估計,她甚至認為自己完全有能力來駕馭“現代文明”,至少在紅粉髮廊里,她扮演著明星的角色。其實她哪裡知道,“現代文明”正在一步一步將她拖向深淵。自己的偶像徐姐同樣是“現代文明”的犧牲品。“當蕭副鎮長喘著粗氣往徐姐身上爬去時,咕嚕了一句:你放心,我還是鎮社會治安綜合治理領導小組副組長么……”
髮廊客人,“現代文明”的擁有者,他們試圖將小米作為征服的對象和欲望發泄的渠道。雖然他們職業和性格不一,但實質是一致的。不管是教師,服裝店老闆,還是蹬三輪車的,都在從頭至尾追逐著小米。小米對於他們的意義就在於她是個“處女”,“處女”在這裡成為了小米與“現代文明”之間最後的一道屏障,這些追逐者要打破這道屏障,使小米徹底被“現代文明”所同化。
派出所所長周斌,表面上看起來是小米災難的製造者,實際上卻在不自覺得承擔了一個幫手的角色。他的武斷行動使小米又一次想到了天鵝洲,從而使天鵝洲成為一個拯救者的角色進入的小米的故事,與河口鎮上發生的這齣悲劇產生了關聯。
當小米在河口鎮這樣一個被“現代文明”薰染得五顏六色的是非之地受到侮辱和傷害之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逃到天鵝洲,這裡曾經是她快樂的家園。在這裡,小米“覺得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地變小,”在“現代文明”中被折磨得驚惶失措的小米在天鵝洲上似乎又一次找回了自己的童年。童年意味著單純,無憂無慮,同樣意味著被保護,小米渴望在天鵝洲上受到孩子似的保護。小米讓讀者很容易聯想到了天鵝洲上正在接受保護的“四不象”。她已經不再是純潔高貴的天鵝,她與“現代文明“形成的曖昧關係,使她成為一隻不折不扣的“四不象”。故事的焦點現在又一次集中在了天鵝洲,這片“大地”能否真正拯救“四不象”小米呢?
作者沒有給予“四不象”小米一個完美的結局。實際上從小米踏上天鵝洲保護區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生活在焦慮之中。“現代文明”對於小米的追逐並沒有停止,天鵝洲上不時出現的偷獵者給這裡不斷製造著恐怖的氣氛。連曾經不自覺地擔當了小米幫手的派出所所長周斌也加入了追逐者的行列,小米是否是“處女”對於他也具有了不尋常的意義。“如果小米萬一真的還是處女呢?”周斌的烏紗帽有可能就不保。“四不象”小米最終沒有得到應有的保護,成為了“現代文明”的犧牲品。“這是我的血。這真的是我的血……小米恍惚地想著,腦子裡驀地浮現出羅海那雙像火一樣熾熱的眼睛。她突然咧開嘴巴,像孩子似的哀哀地哭起來;她渾身顫抖,哭的那么傷心,使整個天空都暗淡下來了。”
“現代文明”本身已經長滿了毒瘤,依靠這種文明自身的力量已經不可能進行自我拯救了,作者在這種近乎悲觀的情緒里,傳達著他一以貫之的文化關懷情愫。“四不象”雖然曖昧,軟弱,但是它也有對情感的渴望與珍惜,“當他們面對情敵時,卻表現出少見的兇悍”,它們會為了自己的愛情廝殺,爭鬥,甚至犧牲。這種原始的自然力在“現代文明”的薰染下已經非常罕見了。羅海在這部小說中是擁有這種自然力的唯一一個。他雖然也已變成一個“四不象”,但是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人,敢於同整個“現代文明”世界進行抗爭,“他想:我太喜歡這個女孩了,無論如何我不能再讓她受到什麼傷害,我一定要好好保護她,哪怕讓我去死,我也心甘情願!”這是作者在這部小說中殘存的唯一一點亮色。但是具有諷刺意義的是,正是這種正常的男女之愛在小說開頭被看作了小米墮落甚至“犯罪”的證據,所謂代表正義的周斌之流連真實與謊言都看不清楚,指望他來作為拯救小米的幫手當然變成了一種幻想。小說以尋找“大地”開始,最終仍然沒能找到,“大地”不在天鵝洲上,它又在哪裡呢?劉繼明用這樣一種殘酷的結局結束了他關於“大地”的尋找。小說的批判對象直指“現代文明”,但是人類是否已經意識到了“現代文明”的陰謀?他們要對這種文明自身進行修補,天鵝洲於是成為一個實驗地,在這樣一個曖昧而雜糅的地方,用一種自然與技術雜和的方式來重新保護起被人類自身折磨得不倫不類的“文明產物”——“四不象”。可惜這項試驗最終以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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