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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籍敘利亞作家拉菲克·沙米在他的小說里寫道:“話語是敏感的魔花,它們只有在他人的耳朵里才能找到自己生存的土壤。”然而在現實的鐐銬與陽光下的桎梏中,人們紛紛隱蔽於面具背後,我們的表達並不自由,話語的土壤貧瘠也就注定了它本身的貧瘠,從而也便造成我們這個時代文學的貧瘠。魯迅把他的文字比作暗夜的梟鳴,“網際網路黑暗中綻放的花朵”,安妮寶貝把網路文字比作“暗地的孩子”,以及“抽屜文學”前些年風行一時。求索於文學大師或者當下一流作家後,我們會發現夜語作為一種自由的書寫狀態,才能更加彰顯出語言的豐富和生命的真實。金肽頻的隨筆集《夜語者》正是一部這樣的作品。全書分為“讀世篇”和“讀人篇”兩輯,無論人世,他都在儘量表達一種真實。這種真實毫無作秀的成分。正如金肽頻在書序中所言,文字是我們永恆的家。就像梭羅的瓦爾登湖,約翰·施特勞斯的磨坊,家是作家靈魂的棲息地,這裡涵蓄了作者最真實的思考,最深切的感悟,就像捍衛自己的尊嚴一般,文字的家園裡拒絕一切虛偽,一切淺薄,一切假象。
《夜語者》的文字是異常深刻的,你甚至難以想像在大眾文化喧囂塵上的社會大背景下,人們爭相媚俗和媚權,早已讓精英意識拋之腦後,在這種話語霸權之下,作者如何能爭得一席之地?在《做一個春暖花開的人》里,面對目前國內視GDP為城市衡量標準的唯一指標,人們盡相追逐財富這一現象時,作者甘冒天下之大不韙,指出人們最需要的不是多少錢財,而是一種幸福感。在工業文明泛濫的今天,人能在俗世中找回自己,做一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人,這是無論多少GDP也代替不了的。在《誰來捍衛童謠的尊嚴》中,作者寄予了對純潔兒童文化,給祖國花朵一塊淨土的希望。《當新聞成為武器》里則一針見血地指出西方國家新聞自由的實質。如是種種,不一而足。
人總是雙重的個體,我們可以看見魯迅雜文中橫眉冷對的激烈,也能在《朝花夕拾》里找到一個充滿感情的魯迅。對敵人的尖銳和對許廣平的摯愛以及對青年學生的關懷看似矛盾,其實不然,最激烈的恨需要最深厚的愛作為底子。所以,如果說在“讀世篇”中我們看到的是金肽頻作為“戰士”形象,為批判現實而存在,那么在“讀人篇”中所見到的便是作者的另一番情懷。《從一扇視窗看見雪夜》在一個新年前夜的雪花飄揚中,作者追憶起兒時的故鄉和童年的生活,悠遠但揮之不去,《老屋短記》亦是如此。《春訪海子墓》表達了對一位偉大詩人離去的懷念。《以兒為師》里蕩漾著父親在簡單生活中對幼子的愛意。“讀人篇”的感情是溫馨而美好的,在紙間的流水裡,一切過往雲煙輕輕飄過,那些人間的情感讓讀者心中一搖一晃。
金肽頻作為一位頗有建樹的詩人,在寫作隨筆時,雖然是一種角色的轉換,但在文本中依舊保持了很多詩人的特質。打開這本《夜語者》,現實的厚重背後,或隱或現著浪漫的氣質;針砭時弊的同時,也有靈性與隨意的揮揮灑灑;文字的節奏跳躍,議論之餘偶爾構築一下意象,也是妙趣橫生。
由於有餘傑的雜文隨筆在前,先入為主,人們也許更津津樂道那些思想過於激進,見解過於偏執,文字過於挑釁的隨筆。不可否認,在中庸文化橫亘千年的這片土地上,人們早已對保守、平和、溫雅司空見慣,激烈的文章不免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但是,隨筆雜文的功用僅僅為了滿足人們的審美需求,可能是一種妄自菲薄。有識之士越來越發現余傑的隨筆已經淪為花瓶了,只是起到娛樂大眾,尤其是憤青的作用。
相比之下,我更讚賞金肽頻隨筆中穩重、典雅、雍容但是也不乏機智與幽默的文風,更不乏一劍封喉的深刻。看似相形之下的恬淡,實則更需要綿綿不絕的功力,不以噱頭引人注目,深巷全憑酒自香。
人們爭相模仿余傑時,便成一時風氣。賀奕在《群體性精神逃亡》一文中批評中國知識分子“他們從來就匱乏一以貫之,不受時尚流風左右的精神信仰。”在這種風氣的流弊之下,我們看到了千千萬萬個“余傑”,但是只看到一個金肽頻。作為一個未受感染的異數,正表明金肽頻作為知識分子的獨立文格與人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