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所以現在,我是小丑的貓。
小丑總是輕輕的喚我,朵拉,朵拉,朵拉……
天空是絳紫色的,像小丑的眼睛,小丑的手指在甜甜的空氣中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變出了一朵七色花,是那朵傳說中的每片段預告瓣都能實現一個願望的花嗎?
小丑看著我,什麼也沒說。公主接過七色花,快活得像一個小孩,她迫不及待的開始許願:
紅色的花瓣,希望國家繁榮。
橙色的花瓣,希望子民富足。
黃色的花瓣,希望病重的父皇好起來。
綠色的花瓣,希望出征打仗的皇弟早日平安歸來。
青色的花瓣,希望自己與王子長相廝守。
——題記
正文
他把花兒戴在那頂滑稽的小丑帽上,然後輕輕抱起我,他說:“朵拉,回家吧!我很不開心。”
一個很不開心的小丑。
朵拉不明白,他的憂傷沉澱在心裡,他的心是深深的藍色,像遙遠的微藍湖冰冷而寂靜。湖底住著精靈千諾紗;她終年哭泣,淚水從碧綠的眼裡汩汩流出,與湖水纏繞在一起,釀成濃濃的悲傷,化不開。
傳說中微藍湖上永遠漫著粉紅色的霧,傳說相愛的人聽到歌聲就會忘記彼此,會在霧裡迷失自己,愛上不該愛的人,會痛苦一生。詛咒像是千諾紗的銀色長髮,絲絲縷縷,如影隨行,牽絆著每一個童話。
小丑說他沒去過微藍湖,也沒見過那個叫千諾紗的精靈,他只是每天表演,樂此不疲。
今天,小丑要為王子和公主的婚禮表演。
他穿著紅色的華麗戲裝,臉上畫得五彩繽紛。嘴角閃爍著金色的星星,睫毛靚橙色,長的不可理喻。
他出場了,在跑馬道上跌跌撞撞的奔跑著,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孩子們立刻被逗樂了,一個個扯開嗓門歡快的尖叫著。從那一刻開始,人們就連自己說話的聲音也聽不到了。孩子們大笑著,帳篷在他們的笑聲中顫抖。他們笑得那么厲害,以至眼淚蒙住了雙眼。
小丑賣力的表演著,為了取悅所有的觀眾,他一會兒扮小豬一會兒扮小熊跳舞,一會兒變魔術,一會兒拋球,他的一舉一動都那么搞笑,人們那么喜歡他,公主和王子笑得快喘不過氣了。
氣氛熱烈,表演不負眾望。
我躲在帳篷外面,覺得很悲哀,這個漂亮的男子選擇做小丑,只是為了在笑聲中隱藏自己的憂傷。
近黃昏的時候,天空是絳紫色的,演出接近尾聲。小丑抱著我走近王子和公主。
“好久不見,朵拉寶貝,你好嗎?”
公主親吻我的額頭,她的眼裡盛開著玫瑰。
“公主殿下,朵拉很好,請放心,這朵花送給您,祝您幸福。”
“小丑,這是可以許願的七色花嗎?是嗎?是嗎?”
“是的殿下,您一直想要的花,我幫您找來了。”
“從千諾紗那?”
“是的。”
“獨自去的?”
“是。”
公主接過七色花,快活得像一個小孩,她迫不及待的開始許願:
紅色的花瓣,希望國家繁榮。
橙色的花瓣,希望子民富足。
黃色的花瓣,希望病重的父皇好起來。
綠色的花瓣,希望出征打仗的皇弟早日平安歸來。
青色的花瓣,希望自己與王子長相廝守。
藍色的花瓣,希望精靈千諾紗不要再唱歌,不要再拆散情侶。
還剩下紫色花瓣沒有被摘下。它孤獨的隨著泌香的風微微顫動,公主的手觸了一下,終究把它摘下,她想了想說,希望小丑再不表演時也能快樂。
聰明的公主,能看出小丑不快樂。
王子溫柔的看著公主,英俊的臉上落滿了幸福,他問,千諾紗是誰?
我跳到了王子膝上,想要告訴他,其實他親耳聽過千諾紗的歌,難到全忘了嗎?把朵拉也忘記了嗎?我就是朵拉啊!那個和你約定過的女巫朵拉呀。你說要為我取到七色花的,這樣我就可以變成普通的女孩子,就可以得到一個正真的靈魂,就可以在死後變成天使,飛進天堂。你還說我們的愛可以深刻到破除所有的詛咒的。可是……那天,當千諾紗的歌聲悠悠的從湖底傳來時,你鬆開了我的手,消失在濃濃的霧裡。
“誰是誰的小王子,誰又是誰的公主,誰忘記了誓言,誰又愛上了天使,是誰,是誰不停在哭,不要哭我的小女巫,童話就要結束……”千諾紗的歌聲把我包圍。
我拚命捂著耳朵,不想讓歌聲奪去我的記憶,我用盡一個女巫所有的法力,摔碎了水晶球,折斷了掃帚……最後,終於保住了記憶——關於王子,關於,我所有的幸福。
而代價就是,法力盡失,我變成了小黑貓,眼神絕望,帶著尖尖的灰色帽子,帽子上繡著我的名字—朵拉。
獨自走出迷霧,遇上了公主,她憐愛的把我抱起,而她的身邊,站著我的王子。
哭都哭不出來,直到現在,在王子與公主的婚禮上我也只能夠喵喵叫。
只有小丑能讀懂我的語言,他若有所思地望著我,說“我們走,朵拉,回家啦!”
天黑得那么快,小丑抱著我加快了腳步,今天回家的路忽然變得好長,我累了,昏昏欲睡,夢裡一地的七色花瓣,王子向我走來,他說:“朵拉,你可以不做女巫了,你可以做我的公主了,走吧,走吧…”可是他越走越快,越走越遠,我怎么也跟不上……
“朵拉,醒醒,天快亮了。”小丑喚醒我,“我們時間不多。”
我醒來,藍色的眼裡全是淚水。
四周很安靜,空氣涼涼的,我本能的後退,地上全是銀白色的細沙,眼前是無邊無際的微藍湖,泛著粼粼的波光,沒有月亮,沒有星辰,也沒有粉紅色的霧,精靈在晚上是不唱歌的。
小丑抱著顫抖的我走向微藍湖,我們一點點的向湖心靠近,湖水滿過他的腳裸,他的膝蓋,他的眼睛……小丑的指尖點過我的鼻子,我就在湖裡呼吸自如了,冰藍的湖水帶著清涼的味道,席捲了我的快樂與悲傷,沉入七千米的深藍,我不知道小丑要帶我去哪,只覺得沒有方向,也沒有目地,耳邊有低低的說話聲,向波浪的吟唱,沉重而綿長,是小丑在喃喃的訴說他的故事,關於他和公主的。
公主與小丑彼此相愛,小丑那時還不是小丑,是個可愛的年輕人,擁有無盡的快樂。
某個夏日的清晨,公主獨自來到微藍湖,為了國家,為了子民,為了父親,為了弟弟,為了幸福,願望太多,只有拿到七色花。
結果花沒有拿到,卻聽到了歌聲,迅速失去了愛情的記憶。
再後來,公主遇到了王子,兩個無辜的年輕人,走到了一起。
留下朵拉和小丑。
小丑後來見到千諾紗的時候,她沒有在唱歌,於是他用他的方法的到了七色花,為了心愛的公主,他失去了一些他不願失去的東西……
傾聽這個蒼白的故事,我像做了一個長而悲的夢,醒來的時候,小丑抱著我站在那個精靈面前。
她是精靈千諾紗嗎?我有些不相信,眼前的女子有著孩子般天真而善良的面孔,碧綠色的的眼睛閃爍著快樂,銀白色的長髮在水裡飄蕩,跳著歡快的舞蹈。
“小丑,你好嗎?”她的聲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悅。
“好久不見,千諾紗,我很好。”
“那么你今天來,又是替你那個深愛的公主來要什麼?上次是七色花,這次……”
“不,這次是為我自己……還有這隻貓。”
“你拿什麼交換。上次是用你的快樂來交換七色花,你還剩下什麼?青春嗎?我可不需要。”
“不,我並不索求什麼,只想你破例在晚上唱一次歌,這恐怕是你最後一次唱歌了,公主向花瓣許願,希望你不再唱那傷心的,奪人記憶的歌。你該知道,七色花的魔法會再次日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施展……”
千諾紗調皮的眨眨眼睛,她說:“我唱了你和這隻貓就會失去記憶。”
“正和我意,我們需要忘記一些東西,不然太累了。”
“那么,你們回岸上吧,我願意唱。”
小丑抱著我,回到了岸上。悠悠的歌從湖底傳來,打破了寂靜,歌聲是那么熟悉:“誰是誰的小王子,誰又是誰的公主,誰忘記了誓言,誰又愛上了天使,是誰,是誰不停在哭,不要哭我的小女巫,童話就要結束……”
霧越來越大。
我沒有辦法抗拒音樂,也沒有辦法走出迷霧,有些東西正從我身體裡慢慢抽離,王子英俊的臉龐伴著我的傷心漸漸淡去……
記憶離去,我變回女巫朵拉,開心的朵拉,沒有愛情的朵拉。
太陽升起來了,魔法可以實現了嗎?
霧散了,陽光柔柔的,空氣甜滋滋的。
遠處有一個少年向我走來,他是誰?絳紫色的眼睛裡寫滿了快樂。
後來,女巫朵拉遇見了快樂的小丑,他們相愛了,在也沒有分離。
千諾紗這樣說:童話結束,遺忘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