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背景
2014年5月25日,北京,一條名為“實拍3男子輪流毆打一少年”的視頻在網上風傳。視頻中,三名男子圍毆一少年近9分鐘,肘擊、腳踢、用石塊砸……
經記者核實,視頻拍攝地為北京朝陽區崔各莊鄉奶西村。對此,北京警方高度重視,朝陽分局正在開展調查。
案發過程
網傳視頻長達8分40秒。視頻顯示,在一處四周無人居住的空曠地點,三名男子赤裸上身,輪番毆打一名少年。挨打的這名少年身穿花紋T恤,藍色褲子,腳著一雙黃色運動鞋。三名打人的男子起初用膝蓋猛磕少年的腹部,該少年則用雙手護住腹部 。
隨後,一名男子用鞋抽打少年的臉部,並飛踹少年,為此這名男子的鞋還掉落在地上。另一名男子則用胳膊肘擊打少年背部。毆打持續近5分鐘後,幾名男子輪流雙腳起跳去踩踏少年的上身甚至頭部,並拿起磚頭和石塊用力拋擲在少年身上和頭部。這名少年捂著腦袋躺在地上,抽泣起來,並不時疼得叫出聲來。
毆打近10分鐘後,該少年昏迷在地上,其中一名男子竟然向少年頭部小便。在畫面中,除了三名打人男子和被打少年,還有一名持手機拍攝的男子,該男子在視頻中出現過一次。
在毆打這名少年的過程中,這三名赤背男子不時地開著玩笑,帶著調侃,“審訊”著被打少年:“是不是你告的密?”
此視頻出現在網路後,引起網友關注,還有人稱被打少年已經死亡。“看了幾分鐘視頻實在看不下去了。”許多騰訊微博網友表示,視頻內容太過暴力,不忍直視。大部分網民都認為毆打行為性質太過惡劣,希望能夠嚴懲幾名打人者,並希望被打的孩子能夠儘快好起來。
調查分析
三男子曾因打架被調查
2014年5月25日下午,記者來到位於北京五環以外的崔各莊鄉奶西村。經過探訪,在村落的西北方向發現一片荒地,該荒地一角的房屋與圍牆同視頻中的一致,地上的幾塊石頭也與打人男子使用的類似,後經視頻里的被打者高某確認,這個地點就是毆打事件發生的地方。村子中一些居民稱,確實聽說有幾個人毆打了一名少年。
記者找到了被打者高某,他的臉部還有幾道經毆打留下的血痕,脖頸處也有幾處紅腫。高某14歲,河南駐馬店人,在奶西村中的奶西實驗國小上六年級。
“我現在身體好些了。”高某說,毆打發生在5月23日星期五下午四點左右,當時他剛放學,在路上遇到了這三名男子。三人將他拽至西北邊的荒地里,對他進行了長達十分鐘的毆打。“當時我暈迷了。”高某說,他昏迷後,幾名男子害怕出事,用礦泉水澆灑其頭部,他這才清醒過來。至於是否被三名赤背男子淋尿,他稱自己並不清楚。
說到事情的起因,高某稱,這三名男子基本都在15歲左右,他們曾經毆打過一名少年,當時他也在場,看到了毆打的場景。後三名男子被警察叫去調查。三人認為是他向警察告密,在周五碰到他之後對他進行了毆打。他還說,這三人他認識其中二人,但並不熟悉,還有一個陌生少年與三人同行,但並沒有對他進行毆打。
高某說,醫生說他是皮外傷,行動上並無大礙,他至今還沒有告訴家長。其父親從事加工玻璃的工作,平時無暇管他。
在村中,記者找到了幾名認識高某的孩子,他們稱,高某也曾經打過架,用水瓶扔人,似乎還和國中的人發生過爭執。“他有時放學就去網咖。”一名孩子說高某也喜歡去網咖玩遊戲。
拍攝視頻者已被警方帶走
記者多方找尋,來到了拍攝視頻的男子常某的居所。常某家住在一條狹窄通道的兩側房屋中的幾間,其居住的房屋內光線昏暗,室內幾乎沒有裝修,只有一些簡單的舊家具,顯得破敗而雜亂,牆皮部分脫落,牆體上有亂塗亂畫的痕跡。在屋中,一台組裝的電腦很是顯眼。據鄰居們說,幾名警察剛剛將常某帶走。
常某家中只有其七十多歲的奶奶,她告訴記者,她老家在山東臨沂,和兒子、兒媳、常某、常某的妹妹5個人住在一起,常某15歲,正在上初三,其妹妹6歲。“小時候就來北京了。”奶奶說,常某生在山東,小時候被父母帶到北京,此前一家人住在附近的村子,前些年搬到奶西村。
“都是我看著孩子。”她說,常某的父親在環衛工作,母親也在外打掃衛生,兩人每天早出晚歸,早晨六點就去上班,晚上八點半才回家,每個星期只休一天,幾乎沒有時間看管孩子。“他不聽話我就揍他。”奶奶說,常某不愛上學,已經好幾天不去上課,天天呆在家裡玩電腦,每天晚上都玩到很晚,眼睛經常熬紅。“玩的是那種打打殺殺的遊戲。”奶奶說,上午還有人叫常某出去,說是幾個孩子打了起來,讓常某過去勸架。
村里孩子像野草無序生長
奶子房村分為奶西村和奶東村,村內道路縱橫,兩邊商鋪比肩接踵,一排又一排的狹窄房屋分布在夾道中。有些道路內,堆滿了垃圾,髒水四溢。
不少居民都對孩子的生存環境表示擔憂,在他們眼中,有些孩子就像野草一樣無序地生長。一名居住在村裡的人說,他多次看到過視頻中打人的一名男子,他回憶說,這名男子15歲左右,經常在村里叼著支煙遊蕩,跟一群青年湊在一起,這群青年有些人還有文身。
“咱們一邊說。”一名在奶子房中學上學的國中生小心翼翼地將記者從大路帶到一個隱匿的角落。他說,每天下午四點多放學的時候,校門口都聚集著一些年齡十五六歲的不良少年,他們經常向回家的學生索要錢財。“我就被打過。”他回憶說,一次幾個不良少年騎機車將放學回家的他攔住,向他要錢,並動手打了他。“如果你沒錢,他們就打你一頓,如果有錢,他們就‘盯’上了你,向你定期索要錢財。”他說,自己的一位同學也曾無緣無故地被毆打,甚至還出了血。這樣的不良青年不少於十個,他們大多輟學,有吸菸習慣,其中一部分是本地人。
他說,自己也曾經告訴過家長這一情況,家長經常向學校反映,但這種情況依然很嚴重,一些學生甚至由家長護送放學。
“我們只能管理這一片。”奶子房中學的保全說,門口確實有一些不良少年聚集,但是他也只能對學校門口進行管理。
處理結論
2014年5月26號下午,北京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平安北京”表示,網傳視頻“3男子輪流毆打一少年”中的3名嫌疑人全部落網。記者從家屬處了解到,被打孩子小東(化名)已到醫院接受檢查,可能有內傷,具體傷情需要進一步確認。打人者程某的母親表示,很對不起小東,希望能向孩子當面道歉 。
一人自首兩人被抓
特偵組經大量調查走訪,於當日下午找到被打少年小東(化名)及網傳視頻拍攝者。由於毆打小東的3名嫌疑人已逃逸,市公安局傅政華局長高度重視,指示由刑偵總隊介入,全力抓捕在逃人員。
通過警方的連夜工作,嫌疑人郭某(男,1999年出生,河南省人)在家人陪伴下,於26日凌晨1時許主動到派出所投案;26日上午10時許,偵查員在河北燕郊將另外2名嫌疑人程某(男,1999年出生,甘肅省人)和楊某(男,1997年出生,甘肅省人)抓獲。
從北京警方開展工作到嫌疑人全部落網用時僅30小時。經初步審查,郭某等3人於2014年5月23日因瑣事發生糾紛,在朝陽區奶西村一荒地處毆打小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案件正在進一步工作中,警方將依法予以處理。
經了解,在被打後,小東自行離開,未將被打情況告訴家人,也未報警。在警方積極協調下,小東已到醫院接受治療,身體狀況平穩。
孩子可能受內傷待查
昨天下午4點,記者來到朝陽區奶西村,見到了被打少年小東的母親陳女士。陳女士說,小東昨天到醫院進行了檢查,孩子身體多處受傷,醫生說孩子可能有內傷,具體情況需要再觀察一天進行判斷
社會影響
傷者父母不敢看視頻
昨天下午7點,小東在父親的攙扶下走進家門。記者看到,小東的背上有多處20多厘米長的傷痕,右側臉龐有被打後留下的傷痕。小東說,身上很疼,直接躺在床上,臉面向牆壁,一言不發 。
陳女士說,孩子被打後,精神一直恍惚,這幾天也沒怎么吃東西,也不說話,膽子也變得很小。陳女士擔心,孩子才13歲,遭受毆打、尿臉等侮辱後,不知會不會給孩子以後的生活留下陰影。
陳女士說,孩子被打的當晚一直沒有回家,而是藉故到他表哥家住了兩天,對於自己臉上的傷痕,孩子聲稱是自己撞到了電線桿上。前天下午,孩子的阿姨看到網上的視頻才通知她孩子被打了,“我就把孩子叫回家,我掀開他的衣服才看到,背上全是紅色的傷痕,像是用棍子打出來的,腿上和胳膊上全是一塊一塊的淤青”。
陳女士說,她於前晚報警。陳女士夫婦一直不敢看孩子被打的視頻。
嫌犯母親盼當面道歉
昨天下午,打人者之一程某的母親劉女士接受採訪時表示,她也是在警方調查時才得知孩子打人的。劉女士表示很對不起被打的孩子,希望能向小東和他的父母當面道歉。
劉女士還表示,希望自己的孩子從派出所出來後,能夠找個工作踏踏實實地,不要再到社會上流浪。她稱,程某以前在學校的成績很好,後因搬家轉校,成績開始下滑,並且開始出去打遊戲,“給他的早餐錢他都省著,去網咖玩。”孩子的父親去往外地打工,劉女士多次勸程某不要在外面亂跑,但是孩子一直都聽不進去。
劉女士稱,程某曾因在學校打架而輟學,說要找工作,去一家餐館打工。但是具體在什麼地方工作,劉女士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前晚,警察通知她說孩子打人了,劉女士到處找程某也沒有找到。
劉女士介紹,警察昨天上午通知她程某已經被抓,“我到派出所看到了他,他就只看了我一眼,什麼話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