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瑞單口相聲《假行家》評價
錯上加錯的開端 耐人尋味的結局
常祥霖的評價
在《曲藝概論》一書中,侯寶林、薛寶琨等人認為,傳統相聲具有思想價值、認識價值、美學價值。《中國相聲論》對傳統相聲中的認識價值進行了闡述,主要突出了文化傳統印記,具體體現為“文化遺產、風情習俗、社會行業”三個部分。我以為概括得非常好。在有些傳統相聲里,還存在著另一種認識價值,即認識真理的價值。這種價值來自傳統相聲中某些作品的深層底蘊,使人聯想到今天的世相與生活,從而給人以更多的思索。
《假行家》就是這么一個段子
“滿不懂”其人,對這場鬧劇的始末,應該承擔主要責任。他本人對藥鋪生意也是既無感性認識,又無理性認識。他還不及時糾正錯誤,對賈行家聽之任之。在賈行家幾次錯誤中,“滿不懂”一讓再讓,原諒再三,致使自己被當成藥材賣給人家,妻離子散,鑄成錯上加錯的悲劇。
“滿不懂”和“賈行家”是一對兒矛盾,他們相互依存,相互作用,互為表里。這二位如果其中一位是明白人,這台鬧劇似的戲也就唱不成了。
在討論《假行家》的時候,還不能忽略另一個因素,就是賈行家為什麼能接二連三的以假成真?使賈行家自信、自以為是的原因是什麼呢?就是那幾位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受益者。花幾分錢買白芨、卻得到價值多少倍的肥母雞;花少許錢買“銀硃”,卻意外得到貴重的銀珠子。這幾位顧客貪得小便宜,沾沾自喜,圖小利忘大義,保護自己既得利益而放棄實事求是原則,也促使賈行家為所欲為,在他以假充真的道上越走越遠,給藥鋪造成越來越大的損失。
在這段《假行家》里,處處充滿矛盾,在整個鬧劇中,唯有姓陳的皮匠頭腦冷靜。他雖改變不了現狀,制止不了鬧劇卻能獨善其身未與錯誤同流。滿夫人雖說批評了“滿不懂”和“賈行家”,卻沒有勇氣指出他們的錯誤。
給予人的聯想
欣賞《假行家》之後可以引發人們關於真理與謬誤的許多聯想。
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經濟建設大張旗鼓,在數不清的中外合資與開發建設中,類似《假行家》的醜劇、鬧劇,報刊上也時有披露,這給國家與民眾造成了莫大的損失,最後只來一句:“錯誤難免、先賠後賺”類似賈行家的口頭禪,或是“只當交了學費”之類的現代語,於國於民恐怕太虧了!
傳統相聲中類似《假行家》的作品還有不少,有待於我們認真研究探討,使相聲在娛人于樂中發揮它“以笑省人”的戰鬥作用。
劉寶瑞單口相聲《假行家》文本
南北大道東西走,
十字街前人咬狗,
撿起狗來砍磚頭,
倒叫磚頭咬了手。
有個老頭才十九,
嘴裡喝藕就著酒,
從小沒見過這宗事兒,
三輪兒拉著火車走。
這叫“顛倒詩”一首。這回我說一段單口相聲。您看這單口相聲,故事性必須強,有人物、有故事、有矛盾,從這裡頭就能產生出笑料來,這就是單口相聲。
什麼呀,外行也做不了。尤其這開藥鋪,要是外行,那更辦不到了。
我說就這么個笑話,您聽著可樂不?就是外行。在這個我小時候啊,我們住家住在這個後門,後門有個一溜胡同。一溜胡同裡頭住著一個滿大爺,姓滿,名字叫“滿不懂”。“滿不懂”——滿大爺!家裡挺有錢,可是別的他都不懂,他就懂這錢哪,是越多越好。滿大爺“滿不懂”懂得錢是好的,別的不懂。老想著錢多,還想發財,就知道啊,做買賣能夠賺錢。想主意呀,開個什麼買賣哪?他又是個滿不懂,你說開什麼買賣?搭個伙吧,就找這夥計。找來找去,有人介紹了一位,這位呀,就在宣武門外菜市口,有個賈家胡同。賈家胡同住著一位賈先生,姓賈,名字叫賈行家。賈行家跟這“滿不懂”也不知怎么湊到一塊兒啦。這二位行啦。天天哥倆就商量:做什麼買賣呀?商量商量,滿市上轉悠。
哎,這天走到這個地安門大街這兒,路北有一個兩間門面的藥鋪,門口貼著條兒,“家具出兌,此鋪出倒”。滿大爺一瞧,就跟賈行家說:“哎,賈先生,您對這買賣——藥鋪,有研究嗎?”賈行家一聽:“嘿,大哥,您怎么啦?藥鋪?咱們是老本行,行家呀!”“是啊?那咱們進去看看。”“可以!”倆人進來了。
“哎,掌柜的?您這個藥鋪要出倒嗎?”掌柜的:“啊,二位,請坐,請坐!可不是嗎,怎么著,您打算做這個小買賣嗎?”“啊,我們問問。這個,打算倒多少錢呢?”“兩千塊錢。”賈行家,“這……兩間門面就兩千?太貴啦!”“不,您看呢,這兒還這么些個家具,還有好些個存底子。存貨您就賣一兩個月,都不用上貨。後頭院兒還有三間房,還有兩間堆房。”
滿大爺一聽啊,當時就高興把錢掏出來了,為什麼呢?滿大爺一想:我家裡住那兩間破房也不怎么樣,家裡也沒多少人,歸了包堆三口人,倆大人一孩子,後頭有三間房,倒過這買賣來,我們也就搬這兒住來啦。賈行家家裡又沒人,這么一幹這小買賣,挺好。不就兩千塊錢嗎?“這是五百,先給您這定錢,在三天之內,那一千五給您湊齊。另外呢,您哪,也把這個安排安排,就得給我們騰房。到三天我們就來,我們就搬這兒來了。”“那沒錯,沒錯,好!”交完定錢就出來了。這個掌柜的說:“你們,二位!我跟您商量點兒事情,這買賣呀,沒問題。三天?您就明天來,您讓我騰房,我都騰,我有地兒住。我跟您要求點事情。”“什麼事啊?”“我這兒,有我一個外甥,剛打發下來,來我這兒沒幾天。我說送我這兒學徒來的。您說這玩藝兒,這買賣一倒出去,我給他安排哪兒呢?可是呢,您這兒也應當用個小徒弟兒,是不是?您看看能用不能用?您能留下不能留下?”
滿大爺“滿不懂”一聽:“小徒弟兒?那我得看看,這人老實不老實。”“哎,老實!您看,這不就這孩子嗎?”“叫什麼名字啊”?“他叫‘窩囊廢’。”“啊,‘窩囊廢’!沖這名字我就得留下呀!”這仨人算湊到一塊兒啦。
“好,好,好!就在這兒吧!沒關係,管吃管喝,每月給三塊兩塊的零花,得啦!”事情都辦妥了,回家了。
一天,兩天,到第三天,真搬過來了。人家也把房騰啦。油刷門面,擇吉開張,找了個好日子。這天呢,開門兒的時候什麼時候?半夜裡四點鐘就開門了,放掛鞭——“噼……啪……”。街坊鄰居都吵醒了,不知道什麼事啊?這就算開張啦。
四點來鍾開的張,三個人趴到櫃檯,瞪著眼睛往外看,幹嗎?等買主、半夜裡誰起來呀?人家沒急病誰買藥啊?等來等去,等來等去,等太陽都出來了。滿大爺說:“賈先生,咱這買賣行嗎?怎么還沒人兒買呀?”“嘿,這您著急哪兒行啊?咱下門兒下的早啦!哎,您看,這不來了嗎。”
正說著呢,進來一位,這位手裡拿著一副對子,“辛苦,辛苦!掌柜的,啊,新張之喜,新張之喜啊!給您道喜來了。您把這掛上吧。”送對子的。
滿大爺一瞧:喲?不認識啊。“哎喲,謝謝!謝謝!哎呀,您是在東邊兒?在西邊兒?您的寶號什麼字號啊?”以為人家是界毗兒(指鄰居)的街坊買賣家兒呢。這個說:“喔,我不開買賣。我天天得麻煩麻煩您。”“啊?什麼事啊?”“什麼事啊,我在您這藥鋪門口兒啊,擺個皮匠攤兒。我是個皮匠,縫破鞋。我呢,姓陳,人家都管我叫‘陳師傅’。因為呢,我在這藥鋪門口兒擺了有四五年了,聽說啊,換了東家、換了掌柜的,我來給道道喜。我來跟您說一聲,天天麻煩麻煩您,就得您門口擺攤兒。可是呢,我可也不糟踐,不禍害,我每天早來,來的時候,我給您門口掃掃;臨走時候,我把門口打掃乾淨了,您看可以嗎?”
滿大爺“滿不懂”一聽,“那沒什麼!人又給送對子,好,好!您還照擺。您不在這兒擺了四五年了嗎?您還照擺,還告訴您呢,有個陰天下雨兒,颳風,請到屋裡來,聽見沒有?渴了,裡邊喝水。打我這兒說,沒關係,您就天天在這兒,我們還得求您照應呢。”“哎,是,好好!謝謝您呢。哎呀,您這兒一共幾位呀?”“我們這兒就賈先生——賈行家,還有我們這徒弟——窩囊廢。後邊兒呢,也沒別人,後邊兒有我老婆,有我一個六歲的小孩兒。這個小孩子在後頭玩兒啊,跟別的小孩兒打起來,您受累給勸勸架。”“行,沒關係,沒關係!”說的挺好。
“那么,掌柜的,您辛苦著吧,我外頭了。”“好好,陳師傅,您有工夫就上屋裡坐著。啊,渴了就喝水。”皮匠出去了。
哎,沒有不開張的油鹽店。藥鋪?藥鋪也如此,不能不開張。
進來一位,買藥的。“掌柜的,您給我來一毛錢的銀硃。”“銀硃”——就是印戳子裡頭印色,我們小時候,老師給判仿用的那個“銀硃”,紅的。“來一毛錢‘銀硃’。”
滿大爺是滿不懂啊,趕緊叫賈先生“賈行家”。“賈先生,您給拿藥——銀硃。”賈行家一聽,賈行家嘛,找銀硃?拉抽屜就找藥,拉一個,拉一個,拉一個,“怎么沒有啊?”不是沒有,有他也不懂啊,也不知道啊,找了半天,沒有。
“掌柜的,沒有。”
滿大爺一聽,他這貨底兒少,“沒有就告訴人沒有吧。”賈行家說:“別介!那您不得罪主顧嗎?明兒個一嚷嚷,好,誰還上咱們這兒抓藥來呀?沒有?那么辦,我有主意,‘窩囊廢’!”把小徒弟兒叫過來了,打櫃裡拿兩塊錢,“去!到這個首飾樓,銀樓。兩塊錢,打倆銀珠來,聽見沒有?要……六錢一個的就可以,來倆!越快越好,快去!”窩囊廢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拿著兩塊錢奔首飾樓啦。他打銀珠去啦。
這玩兒還挺慢呢,人家抓藥這位等急啦!“掌柜的,怎么還不來呀?怎么意思啊?”“哎,您稍候,稍候!咱們柜上沒有啦,上我們這個貨棧取去啦。”我還沒聽說這個首飾樓是藥鋪的貨棧呢。“您等會兒,一會兒就來。”
一會兒,窩囊廢回來了。六錢一個,兩塊錢打倆銀珠,交給賈行家。賈行家一看,“哎,給您,銀珠!”買藥的這位接過來一掂這么沉,哎?銀硃紅面兒,哪有這么沉的?打開一瞧:這么大個兒倆銀珠子。人家不敢拿走,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掌柜的,我要銀硃!”賈行家說:“是啊,您看這不是,是銀珠啊。哎,咱這兒貨真價實,不賣假貨,一定是銀珠。不相信回家切開看,如果是錫的,是鉛的,我們受罰。沒錯!咱這買賣剛開張,您拿走吧。”死乞白賴往外推人家。
這位一想:嘿,一毛錢,弄一兩多銀子,這么大倆銀珠子!那走就走吧。這位出去了。
滿大爺“滿不懂”別的不懂啊。他懂得賠錢啊。“賈先生,咱這買賣要照這么乾,行嗎?”“您看,咱們是老行家。跟您說,買賣你得拉主顧,這回賠錢?下回就賺他的。你不信咱賣它個十斤八斤人參,你看咱們賺錢不賺錢?這可不是嗎?先賠後賺呢,您放心吧。”“哎,好!放心吧、”
正這兒說著呢,又進來一位,拿著一毛錢,“掌柜的,來一毛錢白芨。”白芨呀,我們小時候拿那個洗紡綢啊,洗衣服什麼的,那么種藥材叫“白芨”,也有拿那個研那個紅硃砂寫字的,也有幹這個用的,叫“白芨”。
“掌柜的,您給我來一毛錢的白芨。”
滿不懂當然是不懂啦。賈行家拉抽屜找白芨,找了半天沒找著。“掌柜的,沒有啊。”“沒有您趕緊告訴人家沒有吧。”“您怎么老愛得罪主顧呢?明兒人還來不來呀?”“啊,那你又出什麼主意呀?”“出什麼主意?買賣,先賠後賺呢,還出什麼主意呀?‘窩囊廢’!拿兩塊錢,上菜市兒上買一隻白雞來!可錢買,一個子兒別剩,快去!”“是!”窩囊廢去買去啦。
一會兒工夫買來一個,三斤六兩的大白雞,拿回來了,交給賈行家了。賈行家一看那個……上頭有兩根黑翎。“您等會兒,我後頭給您配藥去。”人說買白芨還配什麼藥啊?哪知道他到後頭一看,上頭有兩根黑翎,“嘚兒嘚兒!”給拔下來了,打後院拿出來了,“給您,白雞。”
這位一瞧:“啊?掌柜的,我要白芨。”“是啊,您看這不是白雞嘛,一根兒黑翎都沒有。”有?他剛才抻下去啦。
“咱這是貨真價實,您明白嗎?下次還讓您照顧呢。沒錯,沒錯!三斤多呀。您拿走,家吃去吧。”這位這個樂呀,一毛錢買三斤多重一個大白雞,這藥材也甭買啦!家裡燉雞吃去了,這位走了。
滿大爺“滿不懂”可急啦!“賈先生,咱們這買賣照這么乾?乾的好嗎?”“沒錯您哪,先賠後賺。”“哎呀,好,先賠後賺。”正這兒說著呢,這么工夫又進來一位買藥。買什麼呀?“附子”——這個東西呢,有叫“香附子”的,有叫“附子”的。
“掌柜的,來兩毛錢的附子。”
“滿不懂”是不懂啊。賈行家這回連抽屜都沒開,跟這滿大爺“滿不懂”商量:“大哥,哎,咱們哥倆幹這個買賣呀,咱們是這個……當然了,我算幫著您幹這買賣,可是按理由說您拿的錢,我應當出個人力兒,為什麼呢?人家來買父子。人家買父子呢,可是我家也有兒子。我家有兒子,不過他在南京呢,這玩兒太遠呢!人家來抓藥,人就等著用啊,對不對您呢?那么這個呢,只好得失緊著你們爺倆賣啦。”“啊?緊著我們爺倆賣?”“哎,對了。人家買兩毛錢父子嘛。對不對呀!你到後邊會把小孩兒領出來跟人家走吧。”“啊?我們跟人家走,賣啦?”“那沒辦法,咱這是買賣生意呀,對不對?您跟人家走,配完藥人還給你送回來呢!”“嗨!這買賣生意怎么搞啊?”“別嚷,別嚷!你一嚷,讓人聽著多笑話?您去領孩子去吧。”死乞白賴往後邊推。
滿大爺“滿不懂”又是急,又是氣,心裡這份兒難過呀,到裡頭跟老婆怎么說呀?到裡邊兒一進屋一看呢,他老婆正在炕頭那兒做活兒呢。六歲的小孩兒,正在地上那兒玩兒呢。滿大爺“滿不懂”一看這孩子,眼淚差點兒流下來,心裡頭很難過,過來一拉這孩子,說話顫顫巍巍的:“唉!小子啊,我對不起你!誰讓咱幹這份兒買賣呢?人家來買藥,現在把你給賣了。走,跟人家走吧!”往外就領。
大奶奶一聽,哪有不急的!“啊?怎么了你?你怎么?乾買賣你怎么把孩子賣啦?”“我也不知道他是藥材呀!”“胡說八道嗎?這不是!那能賣嗎?”“你別鬧啦,他能賣嗎?告訴你一個不幸的事情吧,連我一塊兒走!我們爺兒倆全賣了。”說著話,領著孩子哭著往外就走。
大奶奶能不往外追嗎?“嗬!你個缺德老鬼,誰讓你拿錢幹這個買賣呀?啊?”“那沒……沒辦法,人家賈先生說:我們爺兒倆是藥材,人家買父子,就得跟人走。”大奶奶也追出來了,“跟賈先生說說,我們這買賣關門兒,不幹了,行不行?”
賈行家聽見了,“哎?大嫂,那可不行!人家來買來了,咱們已收了錢了,對不對?咱們這個貨真價實。那……不能!咱這買賣生意,你們爺兒倆跟人走吧。”“你,買父子?領走!”那位能領走嗎?那位不知道什麼事啊。
“掌柜的,我買附子。”“啊,是啊,這是親父子啊。親爺兒倆。咱這貨真價實。您領回去,然後您再打聽,如果要是抱的,您給送回來。”這都哪兒的事啊?
那位也不敢領走,正在這兒磨煩著呢,這么工夫又進來一位,這位是天津人。買什麼呀?砂仁兒。砂仁兒豆蔻,擱嘴裡含著去呃味的。因為他是天津人呢,這個“砂”呢,他說“仨”。進門兒就說:“掌柜的,來兩毛錢砂仁兒。”他們那兒正鬧著呢,賈行家一聽,“哎,得得!甭鬧了,人家來買仨人兒。大嫂,您也甭鬧啦,咱們一塊兒全賣啦!”
“您來的真算巧啊,您要買四個人兒,我們這兒都沒有啊,現在我,內掌柜的,跟我們這徒弟窩囊廢就仨人兒啦。唉,這回好了,啊,咱這買賣甭乾啦,全賣啦!走吧,跟著走吧!”
大奶奶這個氣呀!“你這胡說八道!這叫什麼事啊?”孩子也哭,大人也嚷。
這么一吵一鬧啊,外頭那位陳師傅,皮匠進來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哎,掌柜的,你們哭什麼呀?”滿大爺“滿不懂”一瞧:“唉!陳師傅我跟你說,你看我這買賣兩千塊錢多倒霉啊?啊?人家早晨來了一位,買這個一毛錢的‘銀硃’,我們這賈先生花兩塊錢給人打倆大銀珠子,愣給人家了。他告訴‘先賠後賺’;人家買一毛錢‘白芨’,花兩塊錢,三斤多的一個大白雞,給人拿去了,他告訴‘失賠後賺’;這倒沒關係,賠倆錢不要緊。別把人賠到裡頭啊?您看見沒有,這位來買‘附子’,他把我們爺兒倆給賣了;這位先生來買砂仁兒,連徒弟窩囊廢帶賈先生,連我老婆,全賣啦!您說我們這買賣還怎么搞啊?”
皮匠一聽啊,磨頭往外就跑。滿大爺直叫:“哎!陳師傅,你跑什麼呀?”
皮匠說;“我還不跑啊?回頭來個買‘陳皮’的,把我也賣啦!”
(《假行家》有多種整理本,葉利中、張壽臣、劉寶瑞都進行過加工整理,您看到的這篇的是根據劉寶瑞演出錄音整理的。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