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履歷
任克明1997年通過公開招錄進入城管系統的。“任隊是黑龍江克山縣人,母親最近剛回黑龍江老家。他是南林大本科畢業的,2015年1月起,擔任鎖金中隊副指導員。
人物事跡
同為城管的好友為他的遺屬在網上眾籌平台發起捐款,許多素不相識的城管系統的隊員、市民打來電話詢問能否參加他的追悼會……交匯點記者連日來走訪了任克明工作所在的街道、中隊、玄武區城管局和事發地點,還原一個真實的任克明。
接到熱線投訴出去巡查,曾和該小販多次打過交道
玄武城管鎖金村中隊今年7月在事發地周邊的一次夜間巡查
這個溫厚不多話的指導員,最後就倒在了自己母校的北二門門口。“21日晚上我11點多接到的電話,隊員告訴我,任隊走了。我當時沒反應過來,還問隊員‘走了?去哪裡了?他今天晚上不是應該在辦公室做台賬嗎?’後來聽到隊員哭了,我才明白出事了。”玄武城管大隊一位隊員和記者談起21日晚上的情況。
本來負責在辦公室整理台賬的任克明,接到了12345熱線的投訴電話,才和隊員在晚上10點一起出去巡查的,而不是之前網上盛傳的“被上級領導要求夜間突擊執法”。
該隊員說,接到通知,他迅速趕到省中西醫結合醫院。但當他駕車到醫院時,再次接到電話通知他去板倉派出所。一進派出所的門他發現,區城管局、區政府不少領導都已經到場。“當晚區里就成立了四個小組,分別負責安撫家屬、撰寫任隊生前相關情況材料等工作。而我從21日夜裡就開始蒐集、整理材料。到現在(23日早上)為止已經兩個晚上沒回家了。”
事後,有與任克明一起執法的隊員給他看過事發時現場的照片。“現場太慘了!一刀下去,鮮血直噴。我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據他描述,當時在現場的所有人都蒙了。隊員上前扶住任克明時,他已經說不出話了,眼睛到最後一直還睜著。”
任克明生前工作地
大家趕緊打了110、120,但120急救車來的時候,任克明的瞳孔已經放大了。送到醫院時,急診室醫生說,出於人道主義接著搶救。但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人已經救不回來了。
“21日晚上任隊本來應該在辦公室里值班的,因為當時他手上有隊里的台賬要做。偏偏因為接到了12345的投訴電話,他就又跟著其他隊員跑出去巡查了。如果一直在辦公室做台賬就好了……他那天為什麼要出去巡查啊!”這名隊員告訴記者。
在場的隊員後來也講述當時事發非常突然,不然以任隊多年從事一線執法的經驗,他肯定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如果看出小販有意要傷害我們,相信我們隊里每個隊員都會有防備意識。可是那個小販的行為,讓大家措手不及,任隊他們從2013年就和這個小販(葛某某)打過交道了,這個小販也被處罰過三次,其實雙方也算‘熟人’了。不明白為啥當晚他離開後,還要開車逼停執法車。”
南京城管隊員:我的眼淚,一半是為自己而流
9月23日上午,記者再次來到鎖金村街道城市環境管理中心。在門口,牆上已經貼出了一份由玄武區城管局發起的“倡議書”。
任克明殉職後,留下了無固定工作的妻子和正在上國小的兒子,還有一個年邁的母親需要贍養。倡議書上寫著:“為了向任克明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玄武區城管局向全系統幹部職工發出倡議,以自願方式向任克明家庭提供關心援助,各直屬單位將捐款收集齊後,統一交至區綜合科。”
在21日事發之後,就陸續有市民來到中隊,自發為任克明捐款。其中,還有任克明曾經的執法對象,一名雙腿行動不便的男子朱先生。據他回憶,之前因自己在小區搭蓋過違建花壇,任克明一次次上門做工作,態度很溫和,後來他心甘情願地拆除了自家的違建。
街道一名社區主任也告訴記者,她在工作中與任克明有過多次接觸,“任指導員為人謙和,工作很講究方法,同事們都很尊重他。多年來一直在一線工作,就像生前接受電視裡採訪時表現的那樣,任隊不是執法簡單粗暴的人。”
倡議書
在網路眾籌平台上,好友老戴也為任克明發起了愛心捐款。截至23日上午,一天時間內已籌集到六萬多元捐款。老戴說:“籌款的帖子發到朋友圈後,全國各地很多城管系統的隊員、家屬都來捐款。現在我正在收集相關材料,以便完善程式,儘快把愛心善款轉交給家屬,也算自己出了點力。”
除了捐款、在社交媒體上點燃蠟燭圖示,許多城管隊員還希望能去追悼會現場悼念任克明。
南京玄武區一位城管隊員,在自己的實名微博上發表文章稱:“此前四天,我也遭遇攤販暴力抗法,對方被行政拘留十天。一周之內兩起暴力抗法事件,又如此相似,我突然感到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下一個可能是我,我仿佛是在參加自己的葬禮。我的眼淚,一半是為自己而流。”
任克明生前曾接受採訪,談小販如何與城市共存
任克明21日晚與葛某某發生衝突的地方,在新莊公交站台、南京林業大學北二門口處。記者連續兩天走訪,發現這裡地處交通樞紐,新莊高架橋轉盤、三號線南京林業大學捷運站、新莊廣場南等多條線路的公車都在此匯集。捷運站出口周邊一直是流動攤販眼中的“風水寶地”,也給食品安全、出行環境秩序等帶來一定隱患,也成了鎖金村城管中隊重點整治的區域之一。
事發地南林大北門口
記者查詢“南京玄武城管”官方微博也發現,在今年7月22日和4月8日,城管大隊官微就曾發布過兩條關於城管對新莊捷運站出口“開展夜間占道攤點整治”的微博:“玄武城管鎖金村中隊針對新莊捷運站出口周邊夜間流動攤點占道經營問題開展專項整治,並將此問題列入轄區重點治理對象,加強夜間流動攤點管理力度。”
“要正視小販的生存權,但他們如何與城市共存?”任克明生前在接受採訪時曾說,直接驅趕小販會讓其愈加牴觸,需要找到源頭上解決問題的方式。他留下的問題何時才能解決?
小販與城管的矛盾,不只是這兩個群體之間的利害衝突,更是城市現代化、經濟發展帶來的社會問題在小販與城管“關係場”里的折射。
“城市管理不能只靠堵,而更該想想如何疏導矛盾。經過這次痛心的事件,我們是否應該反思,這樣的暴力抗法事件為什麼在全國屢次發生?”吳亦明認為,在城市化發展迅猛的今天,小販暴力抗法的出現,更多的是經濟、社會、政治上的深層原因,僅靠公安、城管這一兩個部門,顯然無法根治。
除了部門協同層層治理,吳亦明還提出,城市管理的執行和管理制度的設計上,應該在考慮到各方利益協調下,達成共識後完成。“儘可能滿足各方的正當利益,才能從根本上避免暴力衝突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