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背景
這時日本的農村,許多農民除了夏季緊張的耕耘土地外,冬季則須進城作工,即使如此,一年所得除去租稅,往往難以維持一家人的溫飽生活。有些農民,特別是長野縣信濃川一帶的山區農民,不得不全家人背井離鄉隨政府組織的開拓團到我國東北的雞西、勃利、樺南、依蘭地區墾地謀生。在城市,有勞動力的青年男女進廠作工,儘管十分勤勞,所得微薄之工資,仍難以養家餬口。隨著日本資本主義的發展和日本的向外侵略,日本廣大勞動者的生活卻愈益貧困化。
與日本勞苦大眾相反,一些日本社會上層人物及其政黨,卻不時地相互攻擊,爭權奪利,把廣大民眾之疾苦置於腦後;日本各財團勢力以其產業、經濟上的優勢地位,殘酷地剝削勞動民眾,而且極力影響著政府的對內、對外政策。
總之,此時的日本也存在著資本主義國中期那種貧者越貧、富者更富兩極分化和資本壟斷等嚴重的社會問題。
面對著日本社會的各種病態,因而也就產生了改變這種社會現實的各種主張。其中以軍隊的激進分子的主張最為突出,醞釀的時間也最長。
社會背景
1895年,中日甲午戰爭以日本的勝利而結束,日本用大清支付的兩億三千萬兩白銀的賠償建成了八幡制鐵所(現在的新日鐵的前身)等工業設施,開始了工業化的進程。10年後,日本又在1905年贏得了日俄戰爭,雖然這次沒有得到經濟賠償,但卻讓西方列強承認了日本的國際地位。當時日本一直在和西方列強交涉修改過去被迫和西方列強所簽訂的不平等條約問題,但一直被西方列強所頑固拒絕,但在日本獲得日俄戰爭的勝利以後,英美等西方列強紛紛同意修改過去的不平等條約,日本成了列強世界裡的平等一員。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後,日本更是身列英美法日意五大協約戰勝國,成為了一個列強大國。
但是,這個列強大國實際上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樣光鮮。當時日本的國威國力,確實比明治維新開始的時候有了長足的進步,但是還沒有解決或者找不到解決方法的國內問題卻堆積如山,絕大多數國民的生活水平和明治初年相比並沒有什麼提高。兩次對外戰爭的勝利帶來的利益沒有還原給老百姓,反而因為日俄戰爭的借款和一次大戰後勞民傷財的西伯利亞出兵,更加增重了國民的負擔。
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後的金融危機引發的不景氣影響日益擴大,日本陷入了嚴重的通貨緊縮。1931年的物價比1925年下落了35%,國民收入和股價指數也下降了30%,工業生產下落了25%。在上升的就一樣東西:失業人口。光1931年一年,日本全國工廠礦山就解僱工人76萬。當時的日本工業雇用人口基本上是農民的老二老三和女兒,沒有了工作就只能回農村老家。因而此時的日本農村更是慘不忍睹。1930年日本農業大豐收加上通貨緊縮,兩大主要農作物中的大米價格暴跌到一半以下,蠶繭價格更是跌倒了1/3以下。但這種情況下,來自朝鮮、台灣的比日本本土便宜兩成左右的殖民地大米還在衝擊日本市場。“文革”後最早在中國公開上映的日本電影《望鄉》,反映的就是這個時代。
帝國陸軍內的派系之爭希特勒在德國建立法西斯專政,並形成世界大戰的歐洲策源地的時候,亞洲日本的法西斯勢力也開始抬頭了。二二六事件是1936年(昭和11年)2月26日,在日本發生的陸軍青年官兵反叛的事件,是一次由皇道派軍人發動的未遂軍事政變。政變失敗使得東條英機為首的統制派藉機清理敵對的皇道派軍人的政治勢力。
少壯派軍官的“起義”思想源由日本陸軍軍官就其受到的教育可分成兩種團體,一為畢業於陸軍大學校者,二為畢業於陸軍士官學校者,前者由日本陸軍的精英份子所構成,後者受限於傳統,其晉升為高級軍官的仕途向來都被遏止,從而形成了一股年輕、高度政治化的集團,被稱作“少壯派軍官”(日語:青年將校)。
這群少壯派軍官認為國家面臨的問題在於日本偏離了“國體”(指以天皇為中心所構成的國家秩序),“特權階級”剝削人民,導致農村普遍貧困、天皇被欺瞞,權力被這些人篡奪、致使日本走向衰落,少壯派軍官認為其解決之道即以70年前的“明治維新”為藍本,來一場“昭和維新”,起義和消滅天皇身邊的“邪惡臣子”,將權力交還給天皇。天皇也會肅清西方思想與迫害人民者、恢復日本的國家繁榮。這些思想受到了強烈的民族主義之影響,原社會主義者北一輝的政治哲學(如日本改造法案大綱)也發揮了相當大的煽動作用。
這些集團大小有別、組織鬆散,但大約有100名正規成員,且多駐於東京。少壯派軍官的非正式領袖為前陸軍少尉、北一輝政治思想弟子的西田稅,該人於1920年代成為了民間民族主義者社團的重要成員,該人將陸軍稱作“國體原理派”(日語:國體原理派)。1931年,日本發生了當時某種程度上最主要的政治暴力運動——“三月事件”與“十月事件”,帝國陸軍與海軍走向分裂,並終結了他們原本與民間民族主義者的聯繫。
儘管規模相對較小,少壯派的活動仍頗具影響力,在日軍參謀本部和皇室中亦不乏同情者,如裕仁天皇之弟——秩父宮雍仁親王就與西田和其他國體原理派領袖交好,且儘管少壯派激進地反對資本主義,但同時也積極地從那些試圖自保的財閥領袖手中籌措非正規資金來活動。
國體原理派與皇道派之間的本質關係相當複雜,既可說是相同的,又可說是兩者構成一個更大的團體。現代著作的解釋將其歸為兩種截然不同的團體,並可視作一個互惠互利的政治聯盟,就相對關係來說,皇道派庇護著國體原理派,且給予了交換利益與情報的門路,可抑止過於激進的少壯軍官之行動。
政治暴力運動二二六事件也可說是由少壯派軍官與其民族主義支持者所進行的一系列政治暴力運動的總爆發,尤其是1932年的“五一五事件”,海軍少壯派軍官刺殺了內閣總理大臣犬養毅。“五一五事件”為當時極具代表性的一個事件,很大程度上它促使更多少壯派軍官利用部隊來作為政變的工具,且此一事件同先前的三月和十月事件一樣,主謀者皆被法庭從寬量刑。
二二六事件最直接的徵兆為1934年時發生的“士官學校事件”,國體原理派重要成員的磯部淺一大尉和村中孝次大尉被控企圖利用軍校謀反而被捕。村中與磯部承認有對此類政變進行過討論,但並未有任何將其付諸實施的計畫。軍事法庭對該事件展開調查,並未找到足夠的證據證明該政變確實存在,但村中與磯部兩人仍獲停職處分。兩人都相信此事件是由統制派主導對皇道派年輕軍官的一次攻擊,因而在停職期間製作了名為《關於肅軍之意見》(粛軍に關する意見書)的小冊子,並在軍中流傳著,還將統制派領袖的永田稱作“首席反派”,後來村中與磯部兩人被逐出了軍隊。
就在這個時間點上,僅存最後一位身居要職的皇道派軍官——真崎甚三郎大將也被迫離開其職務,少壯派軍官對此事十分憤慨,在歷經荒木大將擔任陸軍大臣的失敗後,真崎成了皇道派的少壯軍官們僅存的希望,但該人又被迫去職,村中與磯部也發表了新的小冊子,刊載攻擊永田解職決定的文章。
1935年8月12日,爆發了“相澤事件”,國體原理派成員、真崎的好友陸軍中校相澤三郎進入永田的辦公室持刀殺害了永田,以報復後者對皇道派和國體原理派成員的壓迫。相澤自1936年1月下旬開始的公開審判成了媒體關注的焦點,相澤本人以及國體原理派領導層也視其為發表政治訴求的機會,他們與法官相勾結,將審判轉化為一場對外輸送其意識形態的場合。相澤的支持者在媒體前讚揚相澤的“道德與愛國主義”,後者也因而被塑造成一位只想透過民族原則來革新軍隊的普通軍人。
政變起因
自從1934年以後,由於統制派的主張得到日本陸軍大多數中上級軍官的支持,他們在與皇道派的鬥爭中逐漸占據了上風。1931年12月荒木貞夫就任陸軍大臣後,皇道派的青年軍官曾期待他實施“革新”,荒木也成為這些人的後台。正是由於這樣的人緣,才得以阻止青年軍官捲入血盟團事件和五一五事件;但是在另一方面,這也造成了這些軍官有恃無恐、言行動輒越軌的後果。1934年1月,荒木貞夫辭職,由林銑十郎大將接任陸軍大臣。他得到宇垣派和南次郎派的支持,把統制派中堅人物永田鐵山提升為軍務局長和少將,這是僅次於陸軍大臣和次長的實權職位。至此,統制派取代皇道派,確立了對陸軍的絕對支配權。
在制訂日本全國“統制化”的計畫時,需要軍事以外的政治、經濟知識,因此統制派幕僚曾向官僚、財界和學者求援,逐漸同政界和財界的上層建立了緊密接觸。永田鐵山就是這個接觸網的中心人物。可以說,他就是統制派的核心。
控制了軍部以後,為保持軍隊上下一貫的統制、爭取合法掌握政權,統制派不斷尋找機會打擊皇道派。1934年8月,混入皇道派內部的統制派間諜佐藤勝郎向憲兵隊告發了皇道派軍官的政變陰謀,致使皇道派成員村中孝次、磯部淺一、片岡太郎等人被捕。雖然此後陸軍軍法會議以“證據不足”為由未起訴這些人,但陸軍省還是以“在士官學校散發怪異文書 ”為由免去村中和磯部的職務。皇道派對此極為不滿,認為這是統制派一手製造的陰謀。
統制派打擊皇道派的行動並未就此停止。1935年7月,陸軍大臣林銑十郎借人事調整之機,將一批皇道派軍官轉入預備役,或調離樞要部門、轉任戰地軍官,其中最重要的一項調動就是免去了皇道派頭面人物真崎甚三郎的陸軍教育總監職務。罷免真崎得到了昭和天皇的暗中支持,他長期以來一直不滿真崎對少壯軍官的危險影響,曾在私下表示“我一直希望他提出辭職,但他不乾”、“連常識都沒有”。
真崎下台後,皇道派與統制派的關係進一步惡化。皇道派少壯軍官把矛頭指向了永田鐵山。1935年7月19日,駐紮在福山縣的皇道派軍官相澤三郎中佐來到東京陸軍省,要求永田辭職,遭到拒絕。當他返回福山後,接到了調往台灣的調令,被激怒了的相澤遂決定刺殺永田。1935年8月12日,他再次返回東京,身佩軍刀,直接闖進了永田鐵山的辦公室。當時,永田正在同東京的秘密警察頭子會談,見相澤殺氣騰騰地闖進來,厲聲喝道:“乾什麼的?”相澤並不答話,而是直接抽出軍刀,向永田劈去。永田敏捷地避過了這一刀,跳起來向門口跑去,但是曾擔任過劍道教官、精通劍術的相澤並沒有給他逃生的機會,猛衝上去,一刀砍在永田的背上。當永田掙扎著去開門時,相澤又揮刀從背上直刺過去,貫穿前胸,將其釘在門板上,結果了永田的性命。大概是覺得永田的死相很難看,相澤摘下自己的軍帽,蓋在他的臉上,準備下樓再去買頂帽子,直到這時才被聞訊趕來的憲兵抓住,此次事件被稱為“相澤事件”。刀劈永田鐵山的事件令天皇極度震驚。當侍從長本庄繁向他稟報這一事件時,裕仁當即表示:“這樣的事件竟在陸軍中發生,真是非常遺憾。請進行調查,並把詳情向我報告。”在為永田舉行的隆重葬禮上,裕仁還令宮內省送去鮮花。
政變經過
政變策劃
永田事件之後,統制派幕僚軍官為了打擊皇道派的囂張氣焰,於1935年12月趁陸軍人事定期調整之際,把第1師團長、鐵桿皇道派成員柳川平助調任台灣駐屯軍司令官,接著又命令駐守東京長達30年之久的第1師團調往滿洲。第1師團是皇道派的大本營,這一決定無異火上澆油,一下子激怒了皇道派的少壯軍官,促使他們加快了“異動”的步伐。
1936年1月,岡田啟介內閣因政友會提出不信任案而倒台,日本政局出現動盪。同時,第1師團軍法會議開始公審相澤中佐。皇道派少壯軍官錯誤分析了形勢,認為公眾輿論對公審持批評態度,趁此局勢動盪之際,政變“有九成勝利的把握”。此外,第1師團將在3月開赴滿洲,因此政變必須在2月底之前發動。
為了獲得上層的支持,政變集團骨幹磯部淺一大尉兩次拜會了新上任的陸軍大臣川島義之,從他那裡得來的印象是“突然發生什麼事件的時候,(陸軍上層)不會實行鎮壓”。磯部還拜訪了罷職在家的真崎甚三郎陸軍大將,真崎對來者的意圖甚為明了,但是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為了從將來的麻煩中把自己撇情,便在磯部開口前說“要是(因為這次談話)引出什麼事的話,我就什麼也不跟你說。”磯部見對方避而不就,於是轉口說為了幫助相澤的公審辯護,需要一些錢。真崎說,我窮,沒有錢,但不知需要多少。磯部說,有1000日元就行。沒有這么多的話,500元也可以。真崎爽快地答應了,說道:“就這些嗎?如果這么多,賣些東西也給你湊上。”磯部將此看作是真崎等皇道派高層人物對他們行動的默許和鼓勵。
政變發生
政變開始
1936年2月25日,日本東京一場幾十年不遇的大雪將被鮮血染紅。有人向警方告密,說:“駐紮在東京即將調往中國東北的陸軍第一師團一些青年軍官要發動叛亂,刺殺政府要員。”日本當局十分緊張,草木皆兵。首相官邸的門窗用鋼條加固,並安裝了直通警視廳的警報器。
1936年2月25日深夜,天降罕見鵝毛大雪,東京城一片寂靜。26日凌晨5時,香田清貞大尉、安藤輝三大尉、河野壽大尉、野中四郎大尉等9名政變核心軍官帶領千餘名官兵,從駐地武器庫中奪取了步槍、機槍等武器,然後從位於皇宮外西側三宅坂的第1師團駐地出發,踏著厚厚的積雪,分頭去刺殺“天皇周圍的壞人”。
襲擊首相官邸擊殺岡田首相的步兵第1聯隊機關槍中隊,由其中隊長栗原安秀中尉率領,共4個小隊。即栗原自兼小隊長的第1小隊,池田俊彥少尉的第2小隊,林八郎少尉的第3小隊,尾島健次郎上士的機槍小隊。該襲擊隊總共約300人,計有重機槍7挺,每挺子彈2000多發;輕機槍4挺,步槍100多支,子彈10000多發;手槍20支,子彈共2000多發,以及發煙筒。
這箇中隊於26日晨4時30分從六本木以北的駐地向東,經溜池於5時到達首相府。各小隊長命令部隊上好刺刀。隨之,栗原安秀指揮部隊打開大門,林八郎的第3小隊首先沖入院內,這時院內的警鈴已響,擔任警衛的村上嘉茂左衛門巡查部長、巡查館喜代松、土井清松、清水與四郎即與攻擊部隊發生槍戰,結果這4名警察全被林八郎的小隊擊斃。
首相岡田啟介戲劇性地逃過了刺殺。叛軍粟原中尉和一名憲兵一馬當先衝到了首相官邸的正門,這時候,大門旁屋內的警察睡得正香,他們還沒明白實怎么回事,就已經綁了起來。暴亂士兵衝進官邸大廳,一陣亂槍,把廳內的吊燈全部打碎,槍聲驚醒了首相的秘書(也是首相的女婿),他急忙給警視廳打電話求援,不料警察早被叛軍打退,逃之夭夭,首相秘書的電話半天沒人接;秘書急得團團轉,但是左思右想,除了求助,別無他法,只好再次給警視廳打電話,這次的電話倒是有人接,可惜那正是叛軍。秘書馬上又給附近的憲兵隊打電話,可是憲兵隊表示已經無能為力。秘書氣得“啪”地一聲把電話摔到地上。當叛亂軍人大喊大叫地沖入首相官邸的院子時,這位早已聽說過政變傳言的73歲首相癱在床上,宿命地說:“他們終於來了。”但是,岡田的秘書兼妹夫松尾傳藏卻不肯讓他坐以待斃。松尾硬是把岡田從床上拽了起來,和一名警衛一起把他推進了洗澡間,然後跑到院子裡,高呼“天皇萬歲”。由於松尾長相與岡田相似,因此叛軍將他誤認為是首相,負責帶隊的栗原中尉當即下令開槍將松尾打死。他不放心,又找來女傭辨認,女傭確認死者就是岡田。第二天下午,在東京警視廳的救助下,岡田戴上口罩和墨鏡,化裝為弔唁人,混在送葬隊伍中,從被叛軍占領的首相官邸中逃脫。
刺殺內大臣
襲擊內大臣住處的是步兵第3聯隊的第1、第3中隊各1部,由第1中隊長長坂井直中尉指揮,約200人,有重機槍4挺,每挺子彈2000多發;步槍約130支,子彈約6000發;手槍10多支,子彈約500發,以及發煙筒等。
這位77歲的海軍大將在頭天晚上剛攜妻子出席了美國大使格魯舉辦的晚宴,當政變軍人衝進住宅時,他還在酣睡之中。政變軍人破門而入,被齋藤實的妻子攔住。當齋藤醒來並穿好睡衣時,這些人已闖入了臥室。三名軍官對準站在妻子後面的齋藤同時開槍,齋藤應聲倒地。齋藤夫人見狀撲在丈夫的屍體上,緊緊抱著,泣不成聲。青年軍官們無法把齋藤夫人拉起,便將槍伸到她的身下,向齋藤繼續射擊。齋藤渾身上下彈痕累累,一共中了47槍。兇手們得手後,高呼三遍“天皇萬歲”,然後呼嘯而去。5時15分,這批激進分子離開了齋藤的住宅,開向皇宮西南附近的陸軍省。
殺害教育總監
日軍中的激進分子認為,在陸軍會議上辨明真崎甚三郎私藏政變計畫,心懷險惡,並繼真崎甚三郎出任教育總監的渡邊錠太郎大將是“統制派”的有力人物,應當將他剷除。
打死齋藤實以後,步兵第3聯隊第1中隊的小隊長高橋太郎、安田優率領部隊約30人,帶輕機槍4挺和若干步槍乘由市川運送野戰重炮兵第7聯隊人員參拜“靖國神社”的一輛卡車直開杉並區上荻窪的渡邊住處。
渡邊住室是日本式木房,當紙糊的活門被拉開後,激進分子即以手槍、機槍一齊對著裡面開火。渡邊錠太郎這個62歲的枯瘦老人拿起手槍勇敢的還擊,但被機槍打成馬蜂窩,從樓上滾下來。高橋太郎少尉對已死的渡邊怒氣未消,拔出他的軍刀砍下了渡邊的頭,然後才率部隊去陸軍省與在那裡的坂井直第1中隊會合。
財政大臣被害
財政(大藏)大臣高橋是清的住宅,在皇宮西南約兩公里的地方,其東南距近衛步兵第3聯隊的營區僅400米左右的距離。高橋是清由於堅持削減上一年的巨額軍費而遭到少壯派軍官憎恨。
擔任襲擊高橋是清住處的是近衛步兵第3聯隊之第7中隊,由中橋基明中尉、今泉義道少尉以及炮兵學校的學生中島莞爾少尉率領。他們於早4時集合,攜帶4挺輕機槍、100多支步槍,約120人,在講解了所執行之任務與昭和維新的關係,並歷數了財政大臣袒護財團、搜刮平民百姓等罪行之後,規定了執行任務的方法。隨即將部隊分為兩部,一部由今泉義道指揮,向以東的皇宮方向警戒,以防皇宮內的近衛部隊出動;一部由中橋基明、中島莞爾率領,向財政大臣住處開進。
晨5時,到達高橋住宅的第7中隊在其院牆外部署了嚴密的警戒之後,其餘人員翻牆入院,抓住高橋家的管事人員,迫其領至二樓的高橋臥室。當叛軍衝進他臥室的時候,這個悲慘的老人還在打著節奏分明的呼嚕。一名中尉一腳踢開他的被子,朝他一連開了數槍。緊接著另一名軍官跳上去,揮起軍刀一刀砍下高橋的右臂,既而又把刀刺進他的肚子裡。惡狠狠地左右亂捅。中橋直衝入臥室,掀開被子,高呼“天誅”,對著高橋連開三槍;其他人也用刺刀、軍刀在他身上亂砍亂捅。高橋當場氣絕身亡,兇手們隨後彬彬有禮地對造成的混亂向高橋的家屬道歉,說:“真是打擾了。”
侍從長被殺傷
在激進分子的心目中,日俄戰爭的海軍英雄,天皇的侍從長鈴木貫太郎是和英美勾結的的代表。 擊殺鈴木貫太郎的部隊是由步兵第3聯隊的安藤輝三大尉率領。該中隊出動了150人,加上機關槍中隊共為204人。攜帶輕機槍5挺、重機槍4挺、步槍130多支,手槍10多支。這支部隊於晨4時50分到達麴町三番町鈴木的住處。第1小隊直接突至院內,第2小隊則位於大門警戒,在院內及大門口各架起兩挺重機槍。 他們在侍從長官邸門口遭到了衛兵的堅強抵抗,交火10分鐘後才衝進去。叛軍衝進來時,鈴木鎮靜地要大家安靜,並問道:“你們這樣做必定是有原因的。告訴我是什麼原因。”他和叛軍談了10多分鐘,談不下去了,鈴木便說:“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安藤說:“沒有了,長官。”鈴木說:“那就打吧。”上士永田走上前去,說:“為了昭和維新,請閣下做出犧牲吧。”說完連開三槍,一槍打空,一槍擊中下腹,一槍擦心臟而過。有人要求再補一槍,見鈴木夫人撲到在丈夫身邊高喊“別再打了,對老人你們也下的去手,把我也一起打死好了”,由於鷹子夫人是當代著名的教育家,還是昭和天皇的保姆,是天皇視若比親生母親還要親的人物,士兵沒人敢動手,加上平素敬佩鈴木為人的安藤大尉說“那太殘忍了”,然後喊道:“統統有,向鈴木閣下行舉槍禮”,說完就帶隊離開了鈴木的官邸。安藤沒有想到,身負重傷的鈴木幾天之後竟被人從死亡線上搶救了過來。
對元老的襲擊
前內大臣牧野伸顯雖然已經75歲,又是明治維新功臣大久保利通的兒子,但激進分子認為他是昭和維新的死對頭。當時牧野伸顯住於東京西南較遠的湯河原伊藤屋旅館。擊殺牧野的任務,由步兵第1聯隊之河野壽大尉組成八人的精幹小分隊前往執行。他們攜帶輕機槍3挺及步槍、手槍,於黑夜中乘兩台出租汽車到達湯河原,隨即在旅館的前門、後門架上了機槍。
刺殺西園寺公望公爵和牧野伸顯伯爵的計畫沒有實現。由於西園寺是明治維新以來僅存的一位元老,享有很高的威望,許多政變士兵不願加害於他;帶隊的坂垣中尉也不願意執行這一任務,見部下拒絕從命,便取消了這一行動。牧野伸顯伯爵,這位明治維新功臣大久保利通的後代,在政變發生時正在神奈川縣的湯河原溫泉休養。當叛軍攻來時,牧野的衛士槍殺了領頭的軍官,叛軍又槍殺了那個衛士,然後乘勢放火燒旅館,意在迫使牧野跑出來。在20歲的外孫女吉田和子的幫助下,牧野伸顯利用士兵抵抗所爭取的時間,溜出旅館後門。旅館後面是一座峭壁,這位老先生在外孫女的幫助下爬到岩面的突出部,就再也爬不動了。不久之後,火光照亮了峭壁,就像探照燈一樣把牧野和和子照得清清楚楚。山下的叛軍舉起了槍。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和子展開她自己的和服,擋到爺爺的面前。士兵們看到這種英勇的姿態,便把槍放下不打了。
封鎖陸軍省、參謀本部
日本陸軍省,是陸上部隊的軍政機關,負責提出和實施國防政策,隸屬政府;而參謀本部則是陸軍的指揮機關,負責提出用兵方案和依照天皇旨意指揮調動部隊作戰,隸屬天皇。
陸軍省、參謀本部,位於緊靠皇宮西南側的三宅坂台地上,陸軍大臣的官邸亦在其附近。實際這裡是陸軍的中樞地區,因而在日本國內,有把“三宅坂”作為軍方的代名詞,如“三宅坂”的態度,即陸軍的態度,亦如“霞關”動向,即指位於三宅坂東南約1公里霞關的外務省的動向一樣。
包圍陸軍大臣官邸
封鎖陸軍省、參謀本部和包圍陸相川島義之大將官邸的是步兵第11中隊約170人,由其代理中隊長丹生誠忠中尉指揮。第1旅團的副官香田清真大尉和安藤輝三大尉、竹島繼夫中尉,原大尉村中孝次、原主計磯部淺一、山本又也隨其行動,準備與陸軍的機關和首腦進行聯繫和會談。
這支部隊攜帶兩挺重機槍、4挺輕機槍、150支步槍。12支手槍,並帶足了彈藥。
丹生誠忠率其部隊於26日晨4時20分離開步兵第1聯隊的營區,在向陸相官邸前進途經溜池一帶時,聽到攻擊首相府的槍聲,於是即加速步伐,於5時左右到達了陸相官邸。隨之即對就近的陸軍省、參謀本部連同陸相官邸,進行了包圍和封鎖,在這些地區的大門口,架上了機槍,派出了哨兵和戰鬥小分隊;對通向這裡的各條路口均派出步哨,禁止行人通過,違者即予以射擊。
包圍警視廳
考慮到警視廳的警察佩有武器,而且其位置在皇宮正門——櫻田門的旁邊,激進分子對該地使用了約500人的隊伍,攜帶8挺重機槍,10餘挺輕機槍,數十支手槍,數百支步槍。他們除了占據警視廳外,還準備根據情況突入皇宮。
26日晨4時30分,步兵第3聯隊的第3、第7、第10中隊,由野中四郎大尉率領離開營區,5時到達警視廳前,隨即派出部隊封鎖櫻圖門與法務省附近的幾處通道,架起了機槍;並向三宅坂、虎之門、日比谷公園方向派出步哨,還在警視廳周圍的屋頂上架起了機槍。對警視廳進行了平面和立體的包圍與封鎖。進入院內的部隊,當即占領了電話總機室,切斷其對外、對內的聯繫,並向警察傳達了起事的宗旨,要其停止行動。
總之,激進分子所率約1500人的部隊,在2月26日天明之後,已經封鎖和占領了皇宮西南的三宅坂、平河町、霞關一帶的日本政治、軍事、警察等國家權力中樞機關。
占領幾處重要設施的計畫在凌晨5時前就順利完成了。政變軍人先是占領了赤坂的山王飯店,清空了住在這裡的客人,控制了飯店的電話交換台,將此地作為政變指揮本部。接著,政變部隊順利的控制了陸相官邸和霞關的警視廳。在陸相官邸,政變軍人要求川島陸相出來談判,但川島以身患重感冒需要休息為由,答應起床後再進行談判。
天亮之後,叛軍的刺殺活動已經全部結束。他們占領了東京五大報紙的報社、要求各報刊登他們的《崛起宣言書》,在他們所占領的地區張貼“尊皇討奸”、“七生報國”等標語,並勒令影院劇院關閉、電台停播文娛節目。整個東京籠罩在恐怖之中。
日本上層的活動
激進分子所率之部隊形成上述占據態勢後,即按預定計畫,於2月26日早6時30分左右,派出第1旅團副官香田清貞大尉和村中孝次、磯部淺一大尉為代表,在陸軍大臣的官邸與川島義之進行會談,這幫人不顧他們還在吃奶的時候,川島已經在戰場上為國流血的事實,像訓孫子一樣的教訓陸軍大臣,說明此次起事之目的;要求撤換懲治軍內“統制派”人物;要求任命“皇道派”首領擔任重要軍職;要求召集在各地的“皇道派”人物入京共商善後;要求陸軍大臣將起事部隊進行昭和維新、忠君愛國之本意上奏天皇等等。在會談過程中,門外的激進分子及殺死渡邊後到達這裡的一部與附近的各部隊,不住地高呼天皇萬歲和高唱軍歌。磯部淺一大尉是一個思想縝密又能適應環境的人,所以他的實際作用等於起事部隊的參謀長。
陸軍大臣告示
對日本陸軍的領導,正常情況下由陸軍大臣、參謀總長、教育總監負責。此時的參謀總長載仁親王因病已回至東京西南的小田原,教育總監渡邊錠太郎剛被激進分子殺死,此時的陸軍最高領導人,僅有川島義之一人出面。
川島義之是繼林銑十郎於1935年9月5日任該職,他是“皇道派”、“統治派”均可接受的人物。
川島義之接受起事部隊代表的呈述,並於26日上午11時人宮上奏後,隨之在宮內召開了軍事參議官、三總部主要負責人、皇族代表會議,研究確定處理善後的步驟。下午3時20分,向起事部隊下達了陸軍大臣的告示,其內容為:
陸軍大臣告示
2月26日午後3時20分於東京警備司令部
(一)關於起事之宗旨,已上達天聽
(二)承認諸子之行動,為基於體現國體之誠意
(三)所提顯現國體之真情(包括弊端)不甚惶恐
(四)各軍事參議官已一致商定,依照上述宗旨實行
(五)其它有待聖諭
接著下午7時20分,由第1師團下令,占據櫻圖門外政府機關、軍事機關的起事部隊,即由第1聯隊長小藤惠大佐指揮,擔任該地區之警備。
以上這些,對起事部隊來說,似乎是向好的方面發展,而實際上參謀本部進行鎮壓起事部隊的計畫正在實施。
“二·二六事件”發生時,日軍參謀本部的工作由參謀次長杉山元主持。對該事件,參謀本部一開始就認為這是作亂,是破壞部隊的指揮和無組織無紀律的行動,因而定下了“斷乎彈壓”的方針。
此時三宅坂的參謀本部,已被起事部隊占據,杉山元知道這一情況後,即移至緊靠皇宮北側的憲兵司令部內,並同意參謀本部作戰課提出、由作戰班長岡本清福中佐一再堅持的鎮壓計畫,即調第1師團駐甲府的步兵第49聯隊、駐佐倉的步兵第57聯隊、駐習志野(東京東郊)的戰車第2聯隊以及駐宇都宮市第14師團的3個步兵大隊等,於當天先後進入東京市內。接著於2月28日又調駐仙台的第2師團一部與14師團另一部進入東京。27日上午8時20分,杉山元面見天皇,得到鎮壓的許可後,即以參謀總長的名義,向近衛師團、第1師團下達了起事部隊須撤離占據機關,返回營區的命令。此時裕仁天皇在宮內亦表示:朕將親率近衛師團以行鎮壓。
起事部隊在2月28日上午9時左右,先後接到了須返回營區的命令,因而開始緊張。有的主張抵抗到底,有的主張自決,但最後還是作了反擊的部署。
陸軍猶豫
政變爆發40分鐘後,天皇侍從武官本庄繁大將就從副官中島鐵藏少將那裡得知出事的訊息,他讓中島立即給天皇的貼身侍從甘露寺受長打電話。甘露寺連忙叫醒尚在睡夢中的裕仁天皇,簡要匯報了局勢突變的情況。裕仁一邊嘟噥說“終於還是幹起來了”,一邊穿上綴有四顆星的陸軍大元帥軍服,起身前往皇宮政務室。
早6時,本庄繁、宮內大臣木戶、內相湯淺、侍從次長廣幡全都趕到皇宮,向天皇匯報情況。本庄已經嚇得嘴唇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他告訴裕仁,首相、藏相、內大臣和侍從長等重臣都已遭到襲擊,生死不明。36歲的天皇皺著眉頭,氣憤地說:“這是從未有過的不祥之舉。要立即平息,使軍隊恢復正常。”然而,本庄並沒有按照裕仁的指示迅速鎮壓叛亂。這不僅是因為他在思想上同情叛亂軍人,而且還因為他的女婿山口太一郎大尉也卷進了叛亂活動。
上午9時,被香田大尉扣押在陸相官邸的川島陸相在和政變軍人談得唇焦舌敝之後,終於獲準趕到皇宮覲見天皇。他帶來了叛軍的宣言書,並轉達了叛軍的七條要求:必須恢復天皇的絕對權力;逮捕反皇道派的南次郎、小磯國昭、建川美次和宇垣一成等“元兇逆臣”;為威懾俄國,立即罷免林銑十郎,任命荒木貞夫為關東軍司令等等。奏完之後,川島趁勢建議說,請陛下姑念起事者系奉陛下之名、秉承統帥之意去行動,完全是一片為國盡忠的赤誠,請陛下予以諒解。
川島的話還沒說完,裕仁便以盛怒的口氣說:“先不論他們的精神何在,他們之所為首先就有傷國體的精華。殺害朕的股肱老臣,如此殘暴的軍官,無論其‘精神’如何,也不應予以任何寬恕。我絕不允許凶暴的將校胡作非為。要儘快將這一事件鎮壓下去!儘快!”見天皇震怒,川島只好咋舌而退。裕仁猶余怒未消地自語道:“陸軍簡直是在掐朕的脖子!”
天皇下達的鎮壓命令沒有立即執行,因為由陸軍高級將領組成的軍事參議官會議是由荒木和真崎所操縱的。川島陸相根據參議官會議的決定,先是發了《陸軍大臣告示》,要求政變部隊自行返營,並偽稱“關於崛起之意圖,已上奏陛下,承認諸君的行動是出於謀求顯示國體之誠意”。但是叛亂者堅決要求,在產生新內閣之前不能撤兵。
對於皇道派的叛亂,統制派的幕僚軍官們當然恨不得立即鎮壓而後快,但是由於無法直接調動部隊,他們只得求助於天皇的最高權威。26日下午,樞密院決定由陸軍宣布戒嚴,進行鎮壓。陸軍雖不願意,但還是在27日凌晨頒布了戒嚴令。東京警備司令官香椎浩平被委任為戒嚴司令官。此外,在外地的第二師團長梅津美治郎和第六師團的谷壽夫、關東軍副參謀長東條英機明確表示了堅決鎮壓的態度。
海軍態度
與陸軍上層心懷鬼胎的觀望態度相反,由於鈴木貫太郎,岡田啟介和齋藤實三名海軍大將遭到襲擊。海軍在第一時間內就定下了對政變堅決鎮壓的方針。海軍軍令部總長伏見宮博恭王當天就召集幕僚,明確說明了鎮壓的態度。26日中午12時,聯合艦隊司令高橋三吉向正在土佐沖演習的艦隊發布命令,要第一艦隊進入東京灣,第二艦隊進入大坂灣。當時任海軍軍務局局長的豐田副武咆哮“陸軍沒這個意思的話,就由我們來動手!”。海軍省辦公樓前擺了一地的高壓水龍,以防萬一。海軍陸戰隊奉命加強對海軍各岸上設施,包括海軍領導機關辦公樓和退役高級將領私宅的警戒,另外還打算把天皇接到艦上,以免受陸軍叛兵的挾持。26日下午,橫須賀鎮守府司令米內光政的第一水雷戰隊把陸戰隊經芝浦送上岸,堆起了沙包工事,擺出準備戰鬥的態勢。
27日一整天,裕仁天皇都是在焦急不安中度過的。此時第一艦隊已經在旗艦“長門”號戰列艦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開進東京灣,各艦都將炮口對準了陸上的叛軍陣地。“長門”號瞄準的是被叛軍占領的國會議事堂,負責測定標的的第九分隊分隊長長光大尉用測距儀很細心地測出,從“長門”艦到國會議事堂的距離是19000米。加藤隆義統率的第二艦隊也在旗艦“愛宕”號重巡洋艦的帶領下於27日上午9時許抵達大坂灣,開始實施警戒。
天皇憤怒
雖然海軍已經把艦隊開進了東京灣,但陸軍還是遲遲按兵不動。憤怒的天皇幾次將本庄召開催問:“討伐部隊出發了嗎?”“交上火了嗎?”本庄含含糊糊地答道:“因為居民尚未撤離……”未等他把話說完,天皇便厲聲喝道:“如果陸軍大臣無能為力,朕就親率近衛師團去平定叛亂!快快備馬!”
裕仁天皇的焦急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他剛剛獲悉,在弘前第八師團任大隊長的秩父宮雍仁親王已動身搭乘火車前往東京。秩父宮向來與皇道派軍官來往密切,在思想上傾向與皇道派的主張,並因此與天皇對立,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叛亂發生後,叛軍已公開宣稱“秩父宮是我們的首領”。如果他站到叛軍一邊,形勢將更加難以控制。日本歷史上發生過許多有天皇之弟乾下的篡位之事,多得不勝枚舉,例如神武天皇的後繼者綏靖天皇就是弒兄自立的。為了防止出現這種可怕的情況,宮內省派東京大學著名的右翼歷史教授、曾給秩父宮講過兩年《日本政治史》的平泉澄前去攔截雍仁。他在上越線的水上車站登上雍仁乘坐的火車,一路上向其詳細說明了情況,並懇求秩父宮不可輕舉妄動。秩父宮神色凝重地聽著,一言不發。火車一達到東京上野車站,秩父宮就在大批軍警“護送”下被帶入了皇宮,與叛軍隔離開來。見情勢如此,秩父宮只好在當天晚上拜謁了哥哥,並做出了服從天皇的保證。
政變鎮壓
28日,在天皇的一再催促下,猶豫不決的軍部終於下了鎮壓的決心。陸軍次長杉山元得到天皇同意,發布了《奉敕命令》指示戒嚴司令官迅速使占據三宅坂的軍官及部下撤離現場,歸復各所屬部隊。奉敕命令隨後正式傳達給第1師團。戒嚴司令部決定29日完成鎮壓的準備工作,並開始討伐叛軍。
參加鎮壓政變的部隊有近衛師團和第一師團各7000人,另外從仙台和宇都宮調來了第2、第14師團所屬部隊6000人,總數近24000人。29日上午,荒木、真崎兩位陸軍大將為避免叛亂部隊遭到武裝鎮壓,前往戒嚴司令部進行交涉,但遭到拒絕,戒嚴部隊參謀石原莞爾將兩名大將趕出了司令部。在他們離開後,香椎司令官再次提出避免“皇軍自相攻擊”,但杉山元堅決不同意,要按天皇敕令以武力討伐。東京街頭的坦克車裝上高音喇叭,不停地廣播NHK著名播音員中村宣讀的《告軍官士兵書》。這份由戒嚴司令部發布的聲明稱:“現在歸復原隊,仍為時不晚;抵抗者全部是逆賊,射殺勿論;你們的父母兄弟在為你們成為國賊而哭泣。”與此同時,飛機在政變部隊上空盤鏇撒下《告軍官士兵書》的傳單,勸誘政變部隊回歸營房。
叛軍此時已在嚴冬中堅持了3天,疲憊不堪,士氣消沉。在聽到廣播、拾到傳單後,紛紛脫離了叛軍,返回原部隊。策動叛亂的軍官見大勢已去,也未加以阻攔。這些軍官隨後被戒嚴部隊拘捕,集中到陸軍省大院。關押他們的統制派的軍官岡村寧次預想並期待他們自盡,已讓第一衛戍醫院的護士兵準備好消毒藥水和脫脂棉,還準備了30多口棺材,但叛亂軍官拒絕自盡,想要通過公審來“揭露軍閥的陰謀”。
政變處理
陸軍首腦部吸取相澤案件公審的教訓,對政變主謀實施軍法審判,審判過程不公開,不設辯護律師,一審即終判。由於二二六事件直接威脅到了天皇的統治權,因此對叛亂軍官的處置也異乎尋常的嚴厲。7月5日,軍法會議判處在政變中起領導作用的磯部、香田等17名軍官死刑。有意思的是,宣判里一點沒有提到謀殺罪,判刑的唯一根據是,這些軍官犯了未經天皇批准而擅自動用皇軍之罪。在幕後支持暴動的北一輝和西田稅,以及砍殺永田的相澤三郎也被處死。其餘的士官和士兵則被免予處分,因為他們只不過是遵從上級的命令。這次對政變軍人懲處的嚴厲程度,遠遠超過了此前歷次的處理,明顯的帶有徹底根除皇道派及北一輝影響的意圖。在軍部上層,在寺內壽一主持下,統制派也趁機進行了大規模人事“整肅”。荒木、真崎和川島陸相被解除現役,所有傾向於皇道派思想的軍官均被從陸軍核心部門清除出去。至此,統制派徹底掌握了陸軍實權,確立了對陸軍的絕對控制。
結果
審判
軍法會議之構成雖已確定,但如果像對相澤中佐的審判那樣,採取優柔寡斷之態度,則反將增多麻煩,此次軍法會議之審判長和審判員需要委派剛正堅強的軍官充任。——1936年3月1日,裕仁天皇對本庄繁大將所說。
3月4日,天皇簽署法令,設定“特設軍法會議”來審判政變參與者。1,483名叛軍參與者皆被審問,但最終僅124人被起訴,包括19名軍官、73名士官、19名士兵和10位民間人士,其中,所有的軍官和43名士官、3名士兵以及全數被起訴的民間人士都被判有罪,審判程式共歷時18個月。
對政變主謀者(19名軍官、磯部、村中和兩名民間人士)的主審於4月28日召開,這場審判是秘密進行的,被告不具法定代理、抗訴、傳換證人之權力。法官們也對於被告的動機與意圖不表興趣,僅強迫後者敘述事件的流程,與幾個月前的相澤審判大不相同。被起訴的軍官被控以叛亂罪,而他們則駁斥自己的行動已從陸軍省宣布的事項中得到了許可,也與戒嚴部隊有合作,也沒有從大本營那裡得到任何正式的通知。6月4日,陪審團正式裁定,7月5日,正式宣布判決,全數有罪,共17人判處死刑。
依照被告身份與行動區別,法庭開了四場以上的審判來處置涉案者叛軍,一為行刺齋藤、渡邊以及襲擊警視廳的士官,二為行刺岡田、高橋、鈴木以及襲擊陸軍省的士官,三為所有涉案的士兵們,四為行刺牧野的一名士官和六名民間人士的案子。另外還有37人雖未直接涉案,卻被控以支持叛亂,其中24人被判有罪,刑責從終身監禁到罰款45日圓不等,較引人注目者為山口一太郎(終身監禁)、齋藤瀏(五年有期徒刑)和滿井佐吉(三年有期徒刑)三人的判處結果。
北和西田兩人也被指為叛亂領導人,法庭專開一庭來審理本案,但這兩人在事件中只有間接參與(主要是透過電話表示支持)的程度而已,軍事法庭首席法官吉田悳少將也對陸軍省的指控表示不認同,但當時陸軍省內部已為統制派所控制,後來吉田收到了另一位法官的信,後者寫道無論證據是否不足,這兩個人都非死不可。吉田後來寫道北與西田的作用為“幫助主謀者的利敵行為”,作為“略有利敵或對我軍稍有不利”,“其最高限度為三年與極刑的中等以下之懲罰”,但是因為有來自陸軍領導機關的指示,遂不得不枉法宣判死刑。1937年8月14日,北和西田被判處死刑。
唯一一位被起訴涉案的陸軍高級將領為真崎大將,他被控與叛軍勾結。儘管真崎的證詞顯示出該人的有罪立場,但他最終在1937年9月25日被判無罪,此一結果主要是受到於6月接任接任總理職務的近衛文麿的影響所致。
1937年7月15日,15名叛軍軍官於澀谷軍事監獄內槍決。磯部與村中兩人的處決則被推延,以使其可在北與西田的案子中作證。8月14日,磯部、村中、北、西田同樣於澀谷槍決身亡。
政府結構異動
儘管二二六事件的政變沒有成功,但依舊對整個日本政府和軍方產生了深遠的影響。3月9日,岡田內閣解體,後由岡田的外務大臣廣田弘毅任新總理,組織新內閣。不過因為受到新任的陸軍大臣寺內壽一的壓力,廣田不得不做出一些人事上的讓步,例如選擇有田八郎為外務大臣,而非自己看好的吉田茂。此一現象的主要原因在於,二二六事件發生後,日本政府恢復了“陸海軍大臣現役武官制”,原先內閣成員中的陸海軍大臣職務規定必須是由退役的大將所擔任,而此一制度的回覆使得現役的陸軍大臣和軍方利益掛勾,只要與軍方的觀點相衝突,後者即可讓陸軍大臣請辭,迫使內閣進行重組,並拒絕派出該職位的繼任者。換句話說,內閣是否能維持全受到軍方所影響。事實上,後來廣田內閣組成不滿一年後,軍方即使寺內辭職,內閣也因此解散了。
陸軍內部的派系清洗
儘管高級將領里只有真崎一人被指控與叛軍勾結,皇道派仍因本事件而受到極大的損害,從此便一蹶不振。在寺內的主導下,“革新幕僚”們(尤其是石原和武藤最為活躍)開始在軍隊中進行清洗。陸軍共12名大將中有9人於4月底被退出現役,包括皇道派領袖荒木、真崎、川島和本庄。另外其他對皇道派和政變行動抱持同情態度的也同樣剝奪其現役身份,或調到離首都偏遠、無法發揮政治影響力的地區任職,如山下、香椎、小富士、堀、橋本虎之助和柳川平助等。其他的軍官,即便不是皇道派者也被限制了權力,以消除皇道派在軍中的剩餘影響力,幾乎每一位曾對叛軍表達支持的高級將領都受到影響。
歷史影響
“二二六兵變”以統制派的全勝而勝利的結果,也帶來了日本軍國主義的一個特殊標誌:就是參謀們在軍內爬上了近於變態的高位,可以說“二二六兵變”是參謀軍官們的勝利。“二二六兵變”本身被鎮壓下去了,隨之而來的“肅軍”運動使得“統制派”完全控制了陸軍,極右翼的皇道派雖然從此一蹶不振,但政黨政治也從此完全退出政治舞台,政府也就淪落成為軍部的一件工具,以後的日本就在軍部的帶領下全力以赴地沖向了侵略戰爭,一直到全國毀滅的終點。
二二六事件是日本法西斯少壯軍官發動的最後一次軍事政變。以該事件為契機,岡田啟介內閣辭職,軍部以血腥的鎮壓手段加強了他們在政治上的發言權。廣田弘毅組閣後,在陸軍大臣侯選人寺內壽一大將的強硬要求下,同意恢復軍部大臣現役武官制,皇道派和統制派開始進行了融合最終統一在了一起,軍人遂掌握了隨時可以使內閣倒台的大權。此後,日本迅速走向軍部法西斯專政的道路。
研究日本近現代史的人都同意,“二二六兵變事件”在日本現代史上是一次最大的政治事件。
相關人物
政府方面
岡田啟介:內閣總理大臣、海軍預備役大將。在首相官邸遭到襲擊,2月27日脫逃。
松尾傳蔵:首相秘書官、陸軍預備役大佐。岡田啟介的義弟。在首相官邸被誤認為岡田,受襲身亡。
齋藤實:內大臣、前首相、海軍預備役大將。在私宅受襲身亡。
高橋是清:大藏大臣、原首相。在私宅受襲身亡。
渡邊錠太郎:陸軍大將、軍事參議官兼教育總監。統制派。在私宅受襲身亡。
鈴木貫太郎:侍從長兼樞密顧問官、海軍預備役大將。在侍從長官邸受到襲擊,身負重傷。
牧野伸顯:原內大臣、原外務大臣。在別墅遭到襲擊,脫逃。
後藤文夫:內務大臣、原農林大臣。官邸遭到襲擊,本人外出中,無事。
反叛部隊方面
香田清貞:陸軍大尉。死刑。
安藤輝三:陸軍大尉。死刑。
栗原安秀:陸軍中尉。死刑。
野中四郎:陸軍大尉。自殺。
反叛部隊背後關係
西田稅:青年軍官的思想指導者。死刑 。
北一輝:青年軍官的思想影響者,未積極參與反叛計畫。死刑 。
陸軍上層
皇道派
真崎甚三郎:陸軍大將、前教育總監,因幫助反叛被起訴,但判決無罪。
荒木貞夫:陸軍大將。
山下奉文:陸軍少將、軍事調查部長。
戒嚴方
香椎浩平:陸軍中將、東京警備司令官。2月27日、兼任戒嚴司令官。
政變影響
諷刺的是,皇道派發動政變時所積極追求的目標,例如軍部獨裁、國家政權
法西斯化,在政變失敗後反而得以實現。這不僅是因為同屬法西斯派別的統制派牢牢掌握了軍部大權,而且內閣也被以新首相廣田弘毅為首的文官法西斯集團所控制。
對於日本陸軍在二二六事件中的角色,以及在隨後日本法西斯化中的作用,抱有左派觀點的井上成美海軍大將在日本投降前曾經有過一番很有意思的講話:“陸軍動輒把自己大肆吹噓成什麼‘皇國的中流砥柱’,事實上,正是陸軍……最終把日本拖入了災難。所謂的‘中流砥柱’,就是中國的黃河上有幾塊挺立在河中、頑固阻擋潮流前進的頑石。從這個意思去理解的話,陸軍也不愧是真正的‘中流砥柱’啊!”
紀念文化
日本政府禁止被處刑者父母、遺孀、子女以各種形式紀念被處死的叛軍成員,直到戰爭結束後,這個禁令才消失。家屬們成立了“佛心會”,並在東京兩處建立據點紀念二二六事件中的軍官們。
1952年,同盟國的軍事占領結束,佛心會成員於東京麻布十番賢崇寺內立了“二十二士之墓”,安置了被處決者的骨灰,這二十二人指被處決的19名叛軍軍官、自殺的河野與野中以及相澤(因“相澤事件”而被處以槍決)。
1965年,佛心會於當年澀谷刑場原址設定了一尊觀世音菩薩雕像,紀念叛軍軍官和被其殺害的受害者們。
紀錄片
NHK特集《戒嚴命令“竊聽無線電”》(戒厳指令“交信ヲ傍受セヨ”)”:1979年、NHK
NHK特集《被抹滅的真相〜陸軍軍法會議秘錄》(“二・二六事件 消された真実〜陸軍軍法會議秘錄”):1988年、NHK
歷史變動之時《二・二六事件系列》(シリーズ二・二六事件,全二回):2001年、NHK)
小說
《叛亂》(叛亂):1952年、立野信之著
《貴族的樓梯》(貴族の階段):1959年、武田泰淳著
《憂國》:1961年、三島由紀夫著
《英靈之聲》(英霊の聲):1966年、三島由紀夫著,另於1961年改編為戲曲《十日之菊》(十日の菊)
《蒲生邸事件》:1994年–1995年、宮部美幸著
《邪神們的2・26》(邪神たちの2・26):1994年、田中文雄著
《轉動的螺絲》(ねじの回転):2002年、恩田陸著
《鷺與雪》(鷺と雪):2008年、北村薫著
電影
《叛亂》(叛亂):1954年、新東寶、導演:佐分利信
《重臣和青年軍官 陸海軍流血史》(重臣と青年將校 陸海軍流血史):1958年、新東寶、導演:土居通芳,另題名為《陸海軍流血史 從五・一五到二・二六》(陸海軍流血史 五・一五から二・二六へ)
《逃出二二六事件》(二・二六事件 脫出):1962年、東映、導演:小林恆夫
《憂國》(憂國):1966年、Art Theatre Guild、導演:三島由紀夫
《戰爭與人類第二部 愛與悲的山河》(戦爭と人間 第二部 愛と悲しみの山河):1971年、日活、導演:山本薩夫
《戒嚴令》(戒厳令):1973年、現代電影社・ATG、導演:吉田喜重
《動亂》(動亂):1980年、東映・Shinano企劃(シナノ企畫)、導演:森谷司郎
《226》:1989年、FFE(フィーチャーフィルムエンタープライズ)、導演:五社英雄
《斬殺吧 切不斷的東西、那便是愛》(斬殺せよ 切なきもの、それは愛):1990年、薩姆企業小組(サムエンタープライズグループ)、監督:須藤久
《間諜佐爾格》(スパイ・ゾルゲ):2003年、“間諜佐爾格”製作委員會、導演:筱田正浩
漫畫
《哀國戰爭》(哀國戦爭),原作:小池一夫、作畫:伊賀和洋、小池書院出版
《2.26事件 昭和維新》,監督:石橋恆喜、劇本:久保田千太郎、作畫:貝冢ひろし、宙出版
《龍》,原作:村上紀香、國小館出版
《二・二六事件 降雪不止》(二・二六事件 雪降リ止マズ),監督:池田俊彥、作畫:折目朋美、雙流社出版
樂曲
《日本政變・雪之武士》(日本政変・雪ノサムライ),作詞、作曲、歌:山本正之
動畫
《閃光的夜襲》,導演:松本淳、編劇:大西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