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紹
作者：胡曉城
寫過多篇短篇小說 《青春迴旋律》， 《牧羊姑娘》， 《兄弟舊事》， 《精忠報國與禍國殃民》等。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節選
飄飛的紅葉
我是一張飄飛的紅葉
帶著遼遠的海的憂傷
在秋天的某個角落裡
我將孤獨地化泥作塵
……
一
這是我和紅葉的第一次對話。
那天晚上，紅葉的舞姿太美，如夢中的蝴蝶翻飛。舞廳里掌聲如雷。而紅葉的目光卻太幽怨，如一團火，灼傷了我內心深處的某根弦，讓我的心微微地疼痛。
紅葉就坐在我身邊不遠處，我可以聞得到她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少女所特有的淡淡的體香。在她和我之間，是我的鐵哥們兒阿飛。我的心開始微微地騷動不安，目光不停地瞟向紅葉那邊。紅葉鵝眉微蹙，溥溥的嘴唇抿成一條優美的弧線。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舞廳里閃爍的霓虹，不時出現一種寂寞、憂傷的光茫。
我想，這女孩肯定是很孤獨的。
我的思緒被女孩的弧獨帶進了一種落寞高遠的意境——那裡殘陽如血，空曠的大地上飄忽著若有若無的笛子抑或是洞簫低沉的聲音……
“怎么了？你。”阿飛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
“沒什麼。”我收回了茫茫的思緒，感到一陣失落。
“不對吧？”阿飛揶揄地道：“看你失魂落魄地樣子，八成是盯上哪位小妞了。怎么樣，如果兄弟猜得沒錯的話，說出來，有兄弟我出馬，包管手到釣來。”
“你胡扯。”
我忽然感到內心一陣慌亂，因為我看到紅葉似有意或無意地向這邊瞟了一眼。我發現自己的心已被女孩的眼神擾亂了。我有些不自在起來，總覺得渾身不對勁兒。我抬腕看了看錶：八點半。離舞會畢還有半小時。
我的心越來越慌亂。半小時，我知道還有半小時，女孩就會從我的視線中消失。我想，如果我不把握好這半小時的機會與女孩取得聯絡的話，我將會大大地後悔，至少十天或半個月。
我終於忍不住用手指捅了捅阿飛。
“什麼事？”阿飛目不斜視地道。
“剛才讓你猜對了。”我用手指了指她的右邊。
他扭過頭去，瞬間轉回，“哇噻！好漂亮的小妞。小佳，你真有眼光，你要我怎么做？”
“噓——小聲點。”我說，“當一回信使就行。”
於是，我掏出筆，在一張紙條上寫道：女孩，你剛才的舞姿好美，可以告訴我叫什麼名字嗎？
紙條很快傳了回來：我叫紅葉，謝謝你的讚美。紙條的背面留下了一行娟秀的字跡。
“紅葉，為什麼你的目光那么憂鬱？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我是一張飄飛的紅葉/帶著遼遠的海的憂傷/在秋天的某個角落裡/我將孤獨地化泥作塵……”
紅葉的回答讓我心顫。
“紅葉，好悽美的詩句！交個朋友好嗎？”
“好呀！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盧小佳。你是哪個班的，以前怎么從來沒見過。”
“一年級音樂班的。盧小佳，不知你功夫如何？想當年路小佳的花幫橫行江湖，本人更是武藝超群，不知你有意於江湖乎？”
我狂喜。
“紅葉，你也喜歡古龍嗎？”
“不，我只喜歡《邊城浪子》。”
二
我是個愛幻想的人。好多時候，我都幻想時光忽然倒流或是凝固不動，世上的一切從此不再變化。有一次，我在夕陽下散步，那時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偶爾有回巢的鳥兒發出一兩聲鳴叫，但瞬間又復歸於寂靜，那夕陽紅得好燦爛，可慢慢地就只剩下一半了，我為這自然的景象感到無比悲傷。那半邊太陽讓我想到了死。我想，如果在夕陽消失的一剎那，我死去了，那該是多么神奇的事。也許，我會追隨阿波羅，成為它的人間使者。那一刻想到死，心中平靜得如沉寂的大海，不但沒有一絲傷感，反而感到一種遙遠而眩目的美。
我曾經幻想這個世界沒有戰爭，沒有硝煙，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但我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夢在現實中是一定要碎裂的。所以，每當我的一個夢在即將碎裂的時候，我又用幻想編織著另外的夢。
我覺得我的心像琴，那琴只有一根弦，那弦只有兩個音符，一個博愛，一個憂傷。在我的預感中，如果有哪位女孩觸動了我心中最愛的弦，她將是我一生的至愛。現在，我在預感已實現了，我的愛的琴弦已被拔動了。
好一片飄飛的紅葉！
我開始頻繁地和紅葉通電話，而且通適的時間越來越長。我們天文地理政治軍事知識經濟王朔金庸三毛張愛玲劉德華成龍無所不談。
一次，紅葉戲謔地對我說：“小佳，人家文壇有筆友，網上有網友，我們算什麼友呢？”
“算什麼友？”我對紅葉的問題極感興趣。
“話友。”
“什麼意思？”
“‘煲電話粥’的朋友。”
“好哇！”我笑得前仰後合。
在電話里，我知道紅葉的老爸是位汽車司機，老媽是一位美麗善良的家庭主婦。父母都非常愛她。好的家在一個偏遠的小縣城裡，來這個城市後，她沒的一個朋友，雖然班上的同學對她都很好，父母也時不時地打電話來安慰她，可她總感到很孤獨。她說她是個感情豐富的女孩，有好多次，她都在夜裡想她的父母和從前的朋友默默地流淚。她還說她喜歡畫畫、吃朱古力，磕瓜子、看書、特別是郁秀的《花季－雨季》和李芳芳的《十七歲不哭》。所以，我決定為紅葉買一本書。
那箇中午我跑遍了這個城市所有的書店，我無法找到一本令我滿意的書——給紅葉。走了兩個多小時，我感到很疲倦，同時也感到很飢餓。我到一家快餐店裡去吃便當。店主是位很漂亮的時髦女郎。捲曲的長髮如潑墨般披在肩上，那樣子很迷人。我走進去的時候，她正伏在櫃檯上看一本書，那神情很專注，我料想那一定是一本好書。我注意到，在我吃飯的時間裡，店主的目光一刻也沒離開過書本。我決定吃完飯問問她是本什麼樣的書，而這個機會在我付錢的時候為最佳。
我故意掏了一張50元的人民幣。
“找錢，老闆。”我大喊。
店主抬起頭，迷離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憂傷和神往。
“老闆，你看的是什麼書？可以借我翻翻嗎？”店主找錢的時候，我問。
“看吧，那是一本很好的書。”
我看見大紅的封面，白色的書名——《第一次的親蜜接觸》，我喜歡了。
我看封底——
你還沒有試過，到大學路的麥當勞，點一杯可樂與兩份薯條的約會方法嗎？那你定要讀目前這本最搶手的網路小說——《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我一看印數：33000冊。嚇我一大跳。料想這定是本不平凡的書。
我再看第一頁——
如果我有一千萬，我就能買一棟房子
我有一千萬嗎？沒有
所以仍然沒有房子
如果我有翅膀，我就能飛
我有翅膀嗎？沒有
所以我也沒辦法飛
如果把整個太洋的水倒出，也澆不熄我對你愛情的火焰
整個太平洋的水會全部倒出嗎？不行
所以我並不愛你
我很興奮，這叛逆的狗屁文字幾乎使我大叫起來。
“老闆，請問什麼地方有這本書賣？”
“你想買嗎？”
“當然，為我心愛的女孩。”我脫口而出。
“挺浪漫的嘛！”店主打趣說。
我知道自己的臉紅到了脖子根，半晌說不出話來。
店主的回答很令我失望。
“買書在書店裡找。”她用放屁的“嘴”說。
在那個下午的5點39分，我終於買到了一本《第一次的親蜜接觸》。
我懷著極度興奮的心情給紅打電話。
“紅葉，你猜我給你買了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
“書，《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哇噻！好動聽的名字。”紅葉誇張地大叫著說。
女生公寓樓前，我輕輕地把書遞給紅葉。
“喜歡嗎？”
“喜歡。謝謝！”
“不用謝。”
路燈下，我看到紅葉穿一襲黑色的風衣，長發不停地在夜風中飛揚。我忽然記起《第一次的親蜜接觸》里的女主人公——輕舞飛揚。
“紅葉，你知道我最喜歡的是什麼嗎？”
“什麼？”
“穿黑色風衣的女孩。”
紅葉一楞，笑了笑，離去。
三
我想我是愛上紅葉了。這是絕不容置疑的。但我又有茫然，愛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果說我一直幻想的愛在現實中只等於一句“我喜歡穿黑色風衣的女孩”的話，那么，我發現我的內心還是一片空白——關於愛。當然，和紅葉在一起的日子，不管是聊天還是散步，都是很快樂的。
周末老同學聚會。有胖子、痞子楊、含羞草、阿飛和我。我們是從國小到中學再到現在高中的同學，感情的那個深就甭提了。但最近哥們兒混得都挺背，除了我和阿飛稍好一點外，其他三位都慘兮兮的。胖子的乾妹妹因找了男朋友，開始還面子上將就點，後來索性不理他了，留下他一個人形單影隻孤苦伶仃。痞子楊在一場龍虎鬥上因逃跑不及，被學校保衛科當場抓住，差點被學校開除。而含羞草近日則越來越怕羞了，自從兩周前遠在北京的筆友小雪和他bye—bye後，他就整日將自己埋在書堆里。
幾杯悶酒下肚後，痞子楊開始頭腦發熱。
“我說哥們兒，這年月到底怎么了？怎么他媽的這世界上到處都在調情。”
“哎！我說痞子楊，你這算什麼話，就不能留點口德么？”胖子撇撇嘴表示不滿。
“什麼話？你難道沒有看見，樓頂上走廊上花園裡操場上甚至是教室里的那一對對勾勾肩搭背的狗男女，不是調情是怎么著？”痞子楊越說越來勁，酒沫四濺地道，“我他娘的老楊儀表堂堂風度翩翩，雖談不上人中龍鳳卻也一表人材，怎么就弄不到個女人玩玩。不光我，咱哥們兒幾個，誰不是呀？我說他娘的現在的女孩真是瞎了眼。”
“別說那么難聽了。吃不到葡萄別說葡萄酸，滿口女人女人的，就不能文明點嗎？”含羞草強烈抗議。
“含羞草，我說你真沒勁，都什麼時代了，還一副‘清純少男’模樣，君不聞‘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名言么？咱哥們兒之所以找不到女孩子，就是因為心太軟，太好。”痞子楊冷笑了兩聲，道：“哥們兒，來，乾杯。”
悠忽聞又是幾杯酒下肚。
“吁——”阿飛長長地吐了一口酒氣，用袖子擦了擦掛在嘴角的啤酒沫子，眼裡已有了八分醉意。
“哥們兒，抽菸。”阿飛從衣袋裡摸出一盒煙，一時間滿屋時充滿了嗆人的煙味。
“小佳，你想像力最豐富。我問你，假如我們大家給含羞草找個老婆，你說他……他會怎么辦？”阿飛把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問。
此時，我已醉得雲裡霧裡了，聽了阿飛的話，竟覺得十分有趣。我吐詞不清地道：“阿飛……你真會問……問題，假如，我們給含羞草找個老婆，那……他……他一定手足無措，老……老虎吃天，無法下爪啦！”
“哈哈哈哈……”眾從大笑不止。
“來，哥們兒，乾杯。”
“乾杯。”
“乾杯。”
“感情深，一口燜。”
“感情鐵，喝出血。”
“……”
“我說哥們兒，咱們老這么乾喝也不是勁呀？不如咱們來猜拳吧？”痞子楊提議。
“酒沒了，”胖子說，“我看咱們還是少喝點吧。”
“不……行。”痞子楊大叫，“老闆，拿酒來。”
“我說小佳，你記得上周五電影裡的那兩個人是怎么猜拳來著？”
“我……我記得。”我強打精神，“他們說什麼……人在江湖飄呀，喝酒要喝高呀，酒場見高低呀，我三……幾杯喝倒你呀。”
“好，就這么著。小佳，咱倆先來……準備……開始……人在江湖飄呀，喝酒要咬高呀，酒場見高低呀，我三……三杯喝倒你呀，我五杯喝倒你呀，我八杯喝……好，小佳，你行，我輸了，我喝。”
“含……含羞草，我說你……你振作點兒，別……別趴下，咱們還要猜拳呢？”痞子揚一邊搖著含羞草，一邊不住地打著酒嗝。
“酒……酒，不能喝了，我要……回……回去。”含羞草語不成聲。
“哥……哥們兒，咱們的好兄弟路……盧小佳釣了一個碼子，一個挺……漂亮的妞。明天，讓他把她帶來，讓咱……咱哥們兒都瞧瞧。”阿飛一邊往桌子上趴一邊說。
“我說小佳呀，這叫哥……哥們兒嗎？釣了碼子都不打聲招呼。明天……明天非領來讓……讓哥們兒都瞧瞧。”痞子楊“撲通”一聲，差點沒跌到地板上去。
“沒……沒問題，誰叫咱是哥們兒呢？來，繼續……乾……乾杯。”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怎么回去的，只記得胖子和阿飛來了個現場直播。
第二天草上醒來，頭痛欲裂。胸膛里像窩了一團火。阿飛行，他已經出去打了一個半小時的藍球了。回來時，渾身汗得像淋濕了的鴨子。
“打球玩命呀？”我問。
“心裡憋得慌。”阿飛道。
“怎么了？”
“沒怎么，只是心裡感到有些不平衡而已。具體點說，是精神上有些空虛。昨天晚上折騰得可真夠嗆。咦？你和紅葉到底怎樣了？”
“什麼怎么樣？”我有些黯然地低下頭，我曾經那么瘋狂地幻想，如果有一個女孩值得我愛的話，我一定全身心地去愛她。可如今，當我真正地遇上了一個跟幻想中一樣的女孩時，卻茫然得不知所措。
“難道她不愛你嗎？”
“不是？”
“那是你不愛她？”
“不，不是這樣。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我痛苦地道，“阿飛，我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
“小佳，你也真cool得可以，都這么大人了，還不知道什麼叫愛。我告訴你吧，喜歡一個女孩子就叫愛。”
“那……”
“不但要愛，而且要說出口，知道嗎？”阿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來，馬上打電話，對她說我愛你。”
“這—不行吧？”
“什麼行不行地，你不說我幫你說。”阿飛摘下話筒。
“真的不行，還是……我自己來吧。”我搶過話筒。話筒一拿上手，手就不停地顫抖，心也蹦蹦地跳個不停。
“這樣吧，我晚上給她說。我央求阿飛。
“好吧。小佳，看你了。”阿飛甩手出了宿舍。
我感到自尊心受了極大的傷害。覺得在哥們兒面前丟了面子，心中懊惱得不行。轉念一想，怪誰呢？怪自己，誰讓自己他媽的膽小如鼠。不就是說“我愛你”三個字嗎？說了又不掉老子舌頭，我下定決心，晚上一定說。
四
晚上，我拔通了紅葉宿舍的電話，接電話的正是紅葉。
“紅葉，我有件事想對你說。”我說。
“什麼事？”
“就是……啊……就是……”我忽然泄了氣，白天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此刻忽然消失殆盡了。
“到底有什麼事嘛？”紅葉任性地道，“別吞吞吐吐地啦！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就說什麼嘛。”
“啊！我……”我被紅葉的話激怒了，男子漢的尊嚴促使我暫時忘記了心中的膽怯，我平靜了一下心態。
“紅葉，如果……我對低說，我很喜歡你，我愛你，你相信嗎？”我忽然覺得這像電影裡在演戲，但我卻缺乏主人公應該具有的那種灑脫與主宰一切的氣勢。所以，我感到有些酸，不但說的話酸，連我的整個人都酸了。
“你說什麼？”紅葉沉默了。良久，紅葉道：“小佳，讓我考慮考慮吧。”
我慌忙掛了電話。
第二天，紅葉打電話給我，約我星期六到月河去玩。我興奮得幾乎發了瘋，我想紅葉肯定是答應我了。我想起昨天晚上對紅葉說的話，忽然又覺得酸的變成甜的了。不但話變甜了，而且我的整個人也變甜了。
星期六那天，陽光很燦爛。我和紅葉步行到月河。紅葉穿一條灰色的牛仔褲，上身套著一件緊身白色絨衣，顯出少女特有的青春活力。一路上我們說著許多關於人生，關於理想的話，談得很是溶洽。
月河的水因了秋天而變得小了。大片大片的沙灘裸露在陽光下，閃著銀灰色的光茫，看上去很美。給人以十分愜意的感覺。
“小佳，我們做朋友好嗎？”紅葉忽然問我。
“好呀？怎么了？”我有些詫異地問。
紅葉不說話，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我，那眼中帶著一種渴求與希望。然後，他遞給我一封信。
我實在有些不明白紅葉在做什麼。但無論怎樣，這封信都讓我十分激動，我以一種矛盾和複雜的心情撕開了這封信。
這是一張天藍色的信箋，上面有一個漂亮的卡通女孩。紅葉娟秀的字跡頓時映入我的眼帘。我輕輕地念了下去。
小佳：
你好！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一定很複雜。因為愛一個人很難，把愛說出口更難。但是，你知不知道，愛不是一種遊戲。它需要情感上的、物質上的、環境上的各種條件。它不是一句空話，更多的是責任。我們有多大？我們有能力來承擔這一切嗎？為什麼要言愛呢？我們做朋友多好。在我們這個年齡階段，所做的不是為風花雪月的事而付出，而苦惱。而是應該為未來，為理想而奮鬥。
我覺得腦袋裡有個東西爆炸了，“轟”地一聲，咋得我頭暈目眩。完了，我痛苦地想。我繼續往下看，紅葉寫道：
小佳，我們由相識到相知，已快半年了。在這半年裡，你帶給我了無數的歡樂。還記得以前那個憂鬱傷心的女孩嗎？她已不再是那個樣子了，她已變得活潑開朗了。這都是因為你，小佳，你知道嗎？有時我想，我的生活是因了你的存在而美好，真的，我說的是實話。但是，這不是愛，這是友誼。有好多時候，同學或朋友給我說，在現在這個時代，男孩和女孩之間已不可能有真正的、純潔的友誼。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她們的嗎？我滿懷信心地對她們說，你們錯了。因為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想起了你，想起了我們的友誼。有時候她們說我腦子有毛病，說我跟不上時代，落伍了。我一笑置之。每當我看到她們（小珍、大姐、冰冰）和她們所謂的男朋友分手時的那種痛苦和失態的樣子，我都很心痛。我知道早戀不是我們的錯，而是生理、心理和時代造成的。但我們應該很好地克制和把握自己。有好多女孩子，當然也有男孩子，為了追求時尚和另類而去戀愛，過把癮就死。可他們哪裡知道他們將為這付出多么沉重的代價嗎？
小佳，你是個很帥、很酷、很有才華的男孩。但你應該正視自己，樹立遠大的理想。知道嗎？男人只有撐起事業的參天大樹，才會有愛情的枝繁葉茂。想必這些你都懂。
小佳，忘記這段不該發生的小插曲吧。願我們仍像以前一樣，做知心的好朋友，直到永遠，永遠。好嗎？
小葉
03／11／15
讀完紅葉的信，我淚流滿面。此刻，我心裡什麼都沒有，只有感動，一種前所未有的由生命到軀體到靈魂的感動。我想：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能夠比朋友的理解和寬容更美好的呢？
“紅葉，對不起。”我說。
紅葉笑了，笑得那么可人。
“小佳，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再說一遍，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大家的錯，而是上帝錯了，讓他見鬼去吧，。願我們仍像從前一樣，做知心的好朋友。擦乾你的眼淚。看，堂堂的男子漢，在女孩面前流淚，多丟人。”
我笑了。
在陽光下，我看到紅葉變得更美了。
五
許多天后的某一個夜晚，我在橘紅色的檯燈下讀普希金的詩《我曾經愛過你》——
我曾經愛過你，愛情，也許
在我的生命里還未完全消失
但願它不會再去打擾你
我也不願再使你悲傷難過
我曾經默默無語地毫無指望的愛過你
我既忍著羞怯
又忍著妒嫉的折磨
我曾經那樣真誠
那樣溫柔地愛著你
但願上帝保佑你
另一個也會像我一樣的愛你
我覺得有些傷感。我忽然記起自己才十七歲多十八歲不到。多么年輕的歲月啊！這是人生中最美好、最瑰麗的歲月。這種繽紛泛濫的歲月里的日子，對誰不是一種永恆的誘惑呢！那些快樂的夢想，甜密的憂傷，朦朧的失意，難道就不像四季的花朵？花開爛熳的季節，誰又能掩飾得了青春？正如花朵必然開放。我們或許有過心靈的陣痛，可那些疼痛算什麼呢？被青春歲月撫平的傷痛，連回憶起來都像是夢。
——淡淡的、淒迷的、帶淚的、歡笑的夢。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