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歌》

《風流歌》

詩歌《風流歌》,長篇抒情詩,一九八○年四月二十八日晨寫於青島,發表在《人民日報》,中央人民廣播電台配樂朗誦,並作為交換節目與各省、市廣播電台交流,舉國傳播,廣泛流傳,在民眾中特別是青年中產生了較好的影響。

簡介

1982年,四川文藝出版社出版了詩集《風流歌》。

後來,紀宇續寫了《風流歌》之二和之三,在《中國青年報》發表,大中學生們爭相傳抄、朗誦,在八十年代的大學裡,無人不知《風流歌》。三首《風流歌》被作成盒式磁帶,由瞿弦和、張筠英朗誦;彙編成《紀宇朗誦詩》,賀敬之題寫書名,作家出版社第一版印刷37000冊,由新華書店發行7000冊,其餘全部由作者郵售一空。

《風流歌》之一

什麼是風流

風流風流

風流喲,風流,什麼是風流?

我心中的情絲象三春的綠柳;

風流喲,風流,誰不愛風流?

我思索的果實象仲秋的石榴。

我是一個人,有肉,有血,

我有一顆心,會喜,會愁;

我要人的尊嚴,要心的穎秀,

不願象醜類一般鼠竊狗偷!

我愛松的高潔,愛蘭的清幽,

決不學蒼蠅一樣追腥逐臭;

我希望生活過得轟轟烈烈,

我期待事業終能有所成就。

我年輕,旺盛的精力象風在吼,

我熱情,澎湃的生命似水在流。

風流呵,該怎樣把你理解?

風流呵,我發誓將你追求;

清晨——我詢問朝陽,

夜晚——我凝視北斗......

遐想時,我變成一隻彩蝶:

"呵,風流莫非指在春光里嬉遊?"

朦朧中, 我化為一隻蜜蜂:

"呵,風流好似是在花叢中奔走。"

我飄忽的思潮匯成大海,

大海說:"風流是浪上一隻白鷗。"

我幻想的羽翼飛向明月,

明月說:"風流是花下一壺美酒。"

於是,我做了一個有趣的夢,

夢見人生中的許多朋友——

他們都來回答我的問題,

爭辯著,在八十年代誰最風流。

理想說:"風流和成功並肩攜手。"

青春說:"風流與品貌不離左右。"

友誼說:"風流是合歡花蕊的柱頭。"

愛情說:"風流是並蒂蓮下的嫩藕。"

道德說:"風流是我心田的莊稼。"

時代說:"風流是我腦海的金秋"......

風流喲,風流,請你回答:

這樣的理解是不是淺陋?

風流喲,風流,請你開口:

你有沒有不變的標準讓我恪守?

風流的自述

我就是風流,我就是風流,

我是僵化的敵人,春天的密友。

我象一朵鮮花,開在枝頭,

我象一個姑娘,目光含羞;

我象一隻牡鹿,跳澗越溝,

我象一頭雄獅,尾搖鬃抖。

有時,我是無影的,象清風徐徐,

有時,我是有形的,似碧水悠悠;

有時,我化作新娘秀髮上一段紅綢,

有時,我變成戰士軀體上一副甲冑;

有時,我是明眸里的一絲火花,

有時,我是笑靨上的一渦蜜酒;

有時,我是鐵馬冰河風颼颼,

有時,我是氣吞萬里雄赳赳;

更多的時候我不是飾物和形體,

我是內心裡對美的熱烈追求!

人類多長壽,我就多長壽,

我比甲骨文的歷史更加悠久。

我曾和屈原一起質問蒼天,

我曾與張衡共同觀測地球;

張騫通西域,我在鞍前,

鑒真東渡海,我在船後。

我曾陪花木蘭替父從軍,

我曾跟佘太君掛帥禦寇;

多少回呵,我隨英雄報深仇,

一聲吼:"不掃*賊誓不休!"

多少次呵,我伴志士同登樓,

高聲唱:"先天下之憂而憂"......

血沃的中原呵,古老的神州,

有多少風流人物千古不朽!

花開於春喲,葉落於秋,

歷史不死呵,又拔新秀——

君不見:江山代有才人出?

現代人比祖先更加風流!

什麼三點秋香,什麼拚生覓偶,

這樣的風流韻事,已顯陳舊;

什麼題詩紅葉,什麼葬花土丘,

這樣的愛情傳奇,早就聽夠。

八十年代呵,要有新的歌喉,

要唱新的風流歌誰來開頭?

從迎春花的小嘴巴,到火車頭的喇叭口,

風流進行曲在昂天鳴奏!

我和風流

一場動亂,我們喝下自己釀的苦酒,

風流也被看成是毒蛇猛獸。

我心靈的土地,堆滿石頭,

我感情的河床,渴得難受。

整整十年,在沙漠上跋涉,

我渴望一塊有水有草的綠洲。

面對現代科學,我神情茫然,

象一個剛剛走出森林的猿猴。

人生之路呵,可惜不能重走,

青春逝去呵,只有傷痕遺留。

我曾經消沉,我曾經執拗,

自以為把人間的一切都"看透"。

我一度沉湎於虛榮的引誘,

錯把趕時髦當作風流——

借一架錄音機替我遣憂,

靠一把六弦琴把靈魂拯救。

西服加領帶,褲子喇叭口,

哪管貼身的破襯衣有領無袖;

皮鞋能照影,頭髮抹足油,

誰知我腳下的襪子露著趾頭。

跳舞呀,我盡情地跳,

不惜在打蠟地板上鏇暈了頭;

溜冰呀,我隨意地溜,

但願在輕鬆愉快時忘記憂愁!

可這樣的日子呀,也不能長久,

昨天的時髦呀,今天已落後;

那掃地面的喇叭褲已不新鮮,

那催人睡的流行曲我已聽夠。

風流呵,你不常在街頭巷尾嬉笑,

也並非老是在舞會裡逗留;

舞曲是生活之歌的一個間奏,

沒有完整樂曲,間奏何用之有?

娛樂是生活之書的一頁插圖,

沒有鴻篇巨製,插圖何以附就?

紅塵呀,誰能看破?

看破不過是悲觀自棄的一個藉口;

未來呀,誰能猜透?

猜透不過是妄自尊大的一個理由。

真正的風流究竟是什麼呀,

我又參沉思中皺起眉頭......

真正的風流

這才叫風流,這才叫風流,

敢於和殘酷的命運殊死搏鬥!

這才叫風流,這才叫風流,

在歷史的長河上駕時代飛舟!

在槍口下揭穿造神者的陰謀,

把一腔滾燙的血灑在荒丘;

在棍棒下祭奠好總理的英靈,

讓無數朵潔白的花開在胸口!

把祖國請到世界體壇的領獎台上,

讓她聽一聽國歌的鳴奏;

把紅旗插在珠穆朗瑪的最高峰,

讓她摸一摸藍天的額頭!

在地雷密布的山口請戰:"讓我先走",

在完成任務撤退時高喊:"我來斷後"!

性能還不穩的新殲擊機,我去試飛,

煙雲尚未散的核試驗場,我去研究。

象雷鋒那樣熱愛平凡的工作崗位,

不管到哪裡,都是一台車頭;

象焦裕祿那樣關心災民的柴米鹽油,

縱然是死了,也要浩氣長留!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今朝,就是實現理想的戰鬥——

爐前激戰,釀一爐紅酒,

遙舉金杯,為祖國祝壽;

海上疾駛,抖一條白綢,

浪獻哈達,贈四海五洲。

在西德考博士學位,對答如流,

一片綠葉舒展,預示金秋;

去美國作旅行講學,切磋研究,

一枝紅杏出牆,滿園抖擻......

競芳爭艷呵,是花的風流,

傲雪凌霜呵,是松的風流;

北斗的風流是指示方向,

衛星的風流是環繞地球。

我們是人,鍾天地之靈秀,

我們風流似天長地久;

我們幹的是各行各業,

我們對風流卻有共同的追求:

"一口清",是查號話務員的風流,

"一刀準",是肉店售貨員的風流;

"神刀手",是女修腳工的風流,

"描春人",是清潔隊員的風流......

我們要讓服裝和心靈同樣美麗,

我們應使物質和精神同樣富有!

從勞動中提取歡樂作為報酬,

從奮鬥中奪來勝利當成享受。

呵,每一條無法解釋的現象,

都可能是一門新興學科的入口;

每一項成績都靠汗水澆就,

每一個問號都可能"曲徑通幽"!

勞動、創造、進步——無止無休!

愛真、愛善、愛美——不折不扣!

這是真風流喲 ,這是真風流,

把時代的彩筆緊握在手。

繪四化之圖,建幸福之樓,

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土地上鋪錦疊繡!

讓人民說:他們受過挫折,摔過跟斗,

可他們把時代的使命擔上了肩頭;

讓歷史說:他們善於思索,敢於戰鬥,

不愧是中華民族的一代風流......

《風流歌》之二

再唱風流歌

風流風流

寫風流喲,贊風流,五度春秋,

當年的《風流歌》可曾陳舊?

戀風流喲,愛風流,情滿歌喉,

今天唱《風流歌》,誰來帶頭?

五年呵,大河奔騰,魚龍競游,

風濤里奮進著多少飛舟;

五年呵,帆乘風行,船擊水走,

激流中一批人才造就--

現實里的"牧馬人",算得上風流,

逆境中二十年,把心理學研究;

"當代的保爾",不愧為風流,

在生活的沙漠上開拓理想的綠洲。

華山搶險的英雄,是群體的風流,

在緊急的時刻把壯歌高奏;

如魚得水的新廠長,是企業的風流,

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中挺胸昂首。

是風流的時代喲,時代的風流,

把一曲《風流歌》,播向九州!

此刻,窗與窗對開,心和心通郵,

秋風吹過你,也吹過我的胸口。

一隻只鴻雁,把門輕叩,

銜來青山的回聲,潮汐的問候;

"風流愛我們,我們愛風流,

朋友呵,新的風流歌何時寫就?"

望東西南北中,竹綠松翠花事稠,

再唱風流歌,怎分誰先誰後?

看工農科教文,致力改革爭上游,

風流最屬誰?難評孰劣孰優。

我思喲,想喲,感到才情不夠,

我寫喲,改喲,時常捉襟見肘……

苦惱中,一包泥土飛到我的案頭,

捧著它,像把祖國河山捧在手。

這泥土,寄自老山前線的壕溝,

土裡有誓言,更有戰士的追求。

握握它,一塊塊彈片咬我手,

聞聞它,一陣陣硝煙嗆我口。

一道閃電划過我思索的雲頭,

戰士,戰士才堪稱風流的魁首!

我的心飛向老山,飛向南疆,

頓時,胸中響起了槍鳴炮吼。

我要替戰士,唱血染的風流,

第二支《風流歌》,為戰士獨有!

血染的風流

……血流得夠多了,可還在流,

三角帶已扎不住我重創的傷口;

……血流得太多了,可還要流,

急救包已難急救我垂危的戰友。

方才在寫家信,請客血染衣袖,

原子筆還夾在他被炸斷的手;

剛剛在說北京,轉眼彈裂身首,

此生不能去英雄碑前把影留……

我不願意死,死不瞑目,

不甘心就這樣被死神劫走!

我愛生活,愛得情深意厚,'

我想親人,想得心都顫抖。

戰鬥間隙,依在坑道閉目神遊,

夢幻中又映出心上的鏡頭:

母親矚望著我,佇立在村口,

怎忍心讓她的白髮再添新愁;

妻子掛記著我,為我擔憂,

我作河床,她的愛才能歡快地奔流。

剛出生的兒子不需要我的勳章,

有我,他才會有一個完整的中秋;

我看見了梁大娘,看見了玉秀,

一個花環,怎能罩住千百個墳丘。

猛然間,一陣槍聲把我驚醒,

我轉身抓起槍,投入戰鬥--

祖國需要我,她的領土要我堅守,

於是,我把自己的一切都拋在腦後:

以身排雷,為了勝利我敢粉身碎骨,

"向我開炮",我像王成一樣大聲怒吼!

身綁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

拉響爆破筒,和陣地共存共留。

我死了,陣地上找不到我的屍首,

泥土中滲進了我的忠誠和血肉;

我死了,化作老山上白雲悠悠,

死也摟著祖國的山峰不肯放手。

祖國,你看見我的遺書了嗎?

血染的信封,裝在血染的衣兜:

"年邁的媽媽,不要為我把淚流,

為國捐軀,江山不倒兒不朽;

"親愛的妻子,不要為我把心揪,

願你重獲得幸福,在改嫁之後……

"未見過面的兒子呀,別怨爸爸,

爸爸是軍人,軍人不能讓祖國蒙羞;

"爸爸愛你,愛你媽媽和奶奶,

正由於愛,才使我血灑荒丘……"

兩種風流

就在這時候,在你拉響爆破筒的時候,

北海的划船已載不動過多的溫柔;

美麗的花傘,輕拂著楊柳,

人面與花影在水面上漂游。

就在這時候,在你身中數十彈的時候,

浦江的石凳已被愛神一條條占有;

喃喃的情話,相偎相摟,

擁抱和接吻使月兒也覺得害羞。

劇場在演《天鵝湖》,夢一樣輕柔;

舞廳正跳迪斯科,青春在鏇扭……

差別竟然這么懸殊,注定要--

有人流血犧牲,有人安樂無憂!

生活就是如此現實,時刻是--

有人慷慨赴死,有人笑上酒樓。

既然戰鬥已開,國門要守,

不是我流血,就是你血流;

"那就讓我流吧,祖國,

穿一身軍裝,就要有軍人骨頭。"

既然門外有盜,必須戰鬥,

不是你斷頭,就是我斷頭;

"那就讓我去吧,媽媽,

是祖國之子,就該和祖國同仇!"

你們是清醒的,清醒如高山昂首,

你們是理智的,理智似江河東流。

不就是為了祖國的安全嗎?

你們才視死如歸,粉身禦寇;

不就是為了祖國的安全嗎?

你們才披荊斬棘,血寫風流。

你吻別剛四個月的嬰兒,來鑽山溝,

槍林彈雨中把傷員搶救;

同志的傷口連著你的心口,

傷員一聲呻吟,你的心一陣難受。

你護理不停,你唱歌不休,

熬紅了眼睛,唱啞了歌喉……

夢中,你又聽見兒子的哭聲,

醒來卻把全部母親的溫情獻給戰友!

你臨近復員了,未婚妻頻頻招手,

妹妹來信說,家鄉富得流油……

為你做了家具,為你蓋了小樓,

新買的汽車等你回去大展身手。

可戰鬥開始了,是走還是留?

你把不該你挑的擔子搶上肩頭!

頭頂炮火如網,路面地雷似豆,

你駕駛的"解放"在火海里遨遊。

你死了,死在未婚妻望眼欲穿的夢裡,

死在小妹妹為你布置新房的時候……

你大學畢業了前程如錦似繡,

為什麼又考進軍校,重學再修?

女朋友說你"傻",和你分手,

男同學怪你"痴",將"自作自受"。

可你走上前線,帶兵戰鬥,

一塊餅乾分著吃,一支香菸傳著抽。

大學生的價值該怎樣衡量,

戰爭的天平,能稱出他們的操守!

此刻,聽聽他們的心聲吧,

生者和死者有些什麼要求?

"我最大的願望是去首都一游,

把笑臉定格在天安門城樓。"

"我最高的索取是得到詩一首,

不要用'傻大兵'來褻瀆我的靈柩!"

"社會的承認,是我最高的褒獎。"

"人們的理解,是我最大的渴求!"

"親人在我身邊,打仗何曾怕斷頭!"

"祖國在我身後,化作塵埃也風流!"

比風流更風流

南疆的風,在我胸中吹,

南疆的水,在我筆下流。

滾燙的老山土,一顆一粒都作證,

血紅的木棉花,一朵一枝全開口。

說戰士的精神,花也淚下,

講戰爭的殘酷,山也顫抖。

這是建設時期,人們習慣於伸手,

做一分貢獻,應得一份報酬;

這是和平年代,生活布新除舊,

有權力勞動,就有權力享受

戰鬥是局部的,局部的戰鬥,

可局部的往往是更激烈的交手。

天涯萬里,容易被後方忘在腦後,

論功行賞,不該遺漏卻常會遺漏……

只因為,雖然你那方天,彈雨紛飛,

可他這方地,花茂林幽--

發明創造者,可申請專利,

戰士的"專利"就是流血拋頭!

他超產的五件襯衣得到了獎金,

你排第五百零一顆地雷時被炸飛血肉。

一百個戰士慷慨赴死,眉不皺,

為了奪回母親衣襟上一個紐扣;

一千名勇士嚴陣以待,雄赳赳,

為了保證祖國一朵花不被賊偷……

男兒的陽剛,女兒的娟秀,

在這裡交織成戰士的風流;

女兒的風流,男兒的風流,

都踏著硝煙,踏著戰鼓的節奏。

是你們,寫下了最美的詩,

是你們,扣出了最好的球!

是你們,在釀造生活的美酒,

是你們,保衛著真正的風流。

大地的衛士,你們比大地還富有,

風流的屏障,你們比風流更風流!

人民作證:關於理想,關於追求,

你們的理解比現實高上一籌;

歷史作證:關於獻身,關於風流,

你們給中國青年帶了個好頭……

《風流歌》之三

三唱風流歌

風流風流

說風流吆,唱風流,情飛九州,

第二支《風流歌》,又不脛而走。

追風流吆,趕風流,各領千秋,

《風流歌》已贏得無數個朋友。

詩情心頭涌,如箭在弦上扣,

一旦射出就不再歸作者私有。

讀者的期待,變成我的擔憂,

三唱《風流歌》要再等多久?

我好像伴唱者被推到台中,

在燈光和眾目下已顧不得害羞。

……進軍誓師,應痛飲三杯美酒;

……登台唱歌,該連唱三曲風流!

第三支《風流歌》我還沒有想好,

可熱心的朋友已在替我運籌。

福建的讀者寄來水仙的花球,

他們把春光和建議一起付郵:

請寫海外赤子,難忘故國中秋;

凝固的夢,有清泉半杯芽即抽。

天山的來信載著雪蓮的溫柔,

他們用秋色和深情撞我胸口;

請寫各族青年,汗水澆出綠洲,

瓜果飄香時,看金銀滿溝……

身雖已離職,心卻沒有退休,

不能架橋鋪路,也把夜色巡守。

盲姑娘的來信又使我心靈顫抖,

雖是豆蔻年華,卻從來未見豆蔻;

我是殘疾人,卻有不殘的愛和憂,

沒有完美的身體也要唱完美的風流!

情比春風暖喲,信似雪花稠,

來自雲南,要自海青,來自廣州……

有人建議寫礦工,將陽光採掘;

有人讓我寫醫生,把生命挽救;

有人讓我寫教師,將自身奉獻;

有人讓我寫海員,把世界週遊。

特區人夸深圳,改革與開放齊飛;

伐木者贊林區,百鳥共晨曦和奏……

喚八面來風,吹開胸中的層樓,

我該怎樣提綱攜領,不落窠臼?

只要寫“一”,就可能把"萬"遺漏,

生我養我的熱土上峰巒競秀!

可讀者的情誼有多么深厚,

要我不唱風流,除非血凝筆銹。

縱然不能像“飛天”散花在雲頭,

也要學子規,啼血而不休……

時代與風流

一個時代自有一個時代的風流,

偉大的風流是偉大的改革造就。

我思索一九六六——一九七六,

剿滅風流,造成日曆濺血的春和秋;

我唱過一九七六——一九八六,

三寫風流,靠怎樣的巨筆承前啟後?

我渴望把時代大潮的浪花解剖,

我呼喚最先吟唱風流的詩界泰斗。

我姓蘇,從來不敢妄稱是東坡之後,

可蘇東坡的大江在我胸中奔流。

江水闖三峽,過白帝,奔海口,

老前輩呵,你恰似江中砥柱長留!

是你舉杯問青天,明月幾時有;

是你賦詩表心跡,但願人長久。

可你吟唱的“風流”事過境遷

詞典上的概念也顯得太舊。

邀請蘇居士,再回故國漫遊,

看八十年代的年輕人何等風流;

“……我們是石油工人,鋁盔上風急雨驟,

孤東會戰,從四面八方匯集到黃河下游。

“中國最年輕的土地,一片沙洲,

只見黃蓿菜的影子向海灘擺手。

“一聲令下,我們開始了“滾動開發”,

五十五部鑽機同時怒吼。

“地下的太陽河把我們引誘,

我們血管里半是熱血半是原油。

“戰井噴,捨生忘死成為活的雕像,

打深井,夜以繼日敢把地球鑽透!

“黃河喲,高昂起希望的龍頭,

聽一曲新的大合唱,高唱風流!”

“……我是現在探險者,去長江漂流,

皮筏子陷江底我壯志未酬。

“我的考察筆記還沒有寫完,

征服天險的夢被鏇渦捲走……

“我沒有死,我的靈魂化一朵浪花,

霜晨月夕,在波峰上招手。

“於是,後繼的勇士們上來了,

腳踏長江源頭追朔歷史源頭。

“意志組裝的密封船昂揚下水,

漂流的是理想,漂流的是追求。

“虎跳峽水急,金沙江壁陡,

可我們心中的風流歌直重霄九!”

“我是一個青年教師,鑽進野山,

自費考察野人已八個春秋。

“行囊背在肩上,遺言裝在衣兜,

我隨時可能把身體餵了野獸。

“神農架的雨淋,葛川江的風抽,

餐風飲露更使我面黃肌瘦。

“睡覺身綁樹上,傷病只能自救,

地震和塌方也沒有讓我後退。

“為了祖國,為了解開野人之迷,

我幾次被當成逃犯盤查拘留。

“捨身探索才能體會到真正的風流呵,

為科學吃苦是我最大的享受……”

“……我是自願到拉薩的北京大學生,

騎腳踏車去報到,把河山看夠。

“B——L計畫,盤古沒有,

一路考察民俗民風把社會研究。

“露宿荒山野嶺,和狼比過耐久,

我的雙目菁菁,狼眼綠光幽幽。

“只能邀月作伴,月又被雲劫走,

就著孤獨的篝火描畫心中的錦繡。

“踏平千辛萬苦,終於凱歌高奏,

我把北京的朝霞載到布達拉宮門口……”

願生如夏花之燦爛,為美奮鬥,

願死如秋葉之靜美,儘快腐朽。

化作春泥更護花,美將再生,

何須風吹落花上枝頭,過分要求。

請蘇軾為現在人修該詞句:

大江東去,浪淘不盡,千古風流!

改革的風流

風流風流

有冷熱不均的溫度就,就有風生;

有高低不平的地表,就有水流。

心對著開放的世界,我正沉思;

面迎著改革的現實,我正探究——

昨天的封閉禁區,今日隨意行走,

改革開墾出新觀念的犁溝;

過去的“旁門左道”,如今已被普遍接受,

發展的邏輯在這裡布新除舊。

可改革遠不如想像的那樣順溜,

帶血的腳正受阻於荊棘和壕溝。

封建意識和不正之風如螃蟹一簍,

撕扯著,鉗加著,糾纏不休……

你創多少成績就有多少詛咒,

你革多少弊端便惹多少怨仇。

你在陣前拼,有人在牆上瞅,

需要批“右”時你又是天生的“右”。

活靶由你當,槍在他們手,

任你做身摸都有人暗中鷙肘。

告不倒的好廠長呀,你何錯之有,

只因為精幹就被庸才當作對手。

有的廠長無路可行,像山堵門口;

有的企業無計可施,如落井之牛。

改革的征途有無數次搏鬥,

歷史的大路下鋪著獻身者的血肉!

有人悲嘆:“他生未卜此生休。”

有人放歌:“一息未斷仍風流!”

“我是旗桿,總要把旗桿舉過頂”,

“我是錐子,縱然先爛也要出頭!”

“登山做挑夫”,“駕船我當舵手”,

“站立我學橋墩”,“載重我是車軸”!

路也漫漫呵,雲也厚厚,

中國又走到一個新的路口......

齊唱風流歌

是時候了,現在是最好的時候,

政治改革的時機已經成熟;

是時候了難得有這樣的時候,

國家體制的改革豈能常有!

改革出人才,改革出領袖,

改革出效益,改革出風流。

山唱風流歌,唱綠肥紅瘦,

用隴上的“花兒”,陝北的信天游;

水唱風流歌,唱巨輪輕舟,

借黃河船工喊,長江縴夫吼。

朋友呵,請你們續寫各自的風流,

以雄渾的交響樂代替我竹笛的獨奏。

崑崙吹銅號,蛾眉做鼓手,

五指山的五指往琴弦上揉……

唱珠海的漁女,草原上的騎手,

唱無愧的風流人,為民解愁!

一葉障目不見森林的,算不得風流;

雙耳塞豆不聞雷鳴的,實在是淺陋!

知會咬文嚼字背死書的,是假學問;

能文能武能應變的,是真優秀!

只知以權謀私整別人的,是野心家;

能工能商能開拓的,才最風流!

莫抱怨,你碗裡的是菜,他盤裡的是肉,

飯鍋飯碗都將和你的成績掛鈎;

別灰心,你稟賦不佳,他得天獨厚,

綦而不捨就能夠把金石碉樓!

我讚賞東梅秋菊夏荷春柳,

他們都在所處的季節里獨占鰲頭;

我歌唱天高地闊日暖月柔,

他們都替萬物的競爭提供了自由。

藍天風流喲,給每一縷霞光以色彩,

鷹鶴齊飛,同唱“白雲千載樂悠悠”;

大地風流喲,地面上春種秋收,

地心火熱,鑽一口深井就噴油;

大海風流喲,給每一顆水滴以活力,

白航奮進,浪花里飛出無數隻海鷗。

人民風流喲,水能載舟能復舟,

推動歷史,民主和科學是左右手。

我就是人民,人民在齊心奮鬥,

民心將鑄九鼎,證明改革之不朽;

我就是歷史,歷史之路正在翻修,

未來車輪滾滾,載著一代代風流……

作者概況

紀宇紀宇

紀宇,原名蘇積玉。山東青島人。中共黨員。1967年畢業於青島市第九中學。歷任青島捲菸廠工人,青島市文化局編輯、編劇及戲曲研究室副主任、主任,青島市藝術研究所所長、市文聯副主席、市作家協會副主席,一級編劇。青島市第四、五屆政協委員,山東省青年聯合會第四、五屆常委及副秘書長。青島市、山東省專業技術拔尖人才,享受政府特殊津貼。1965年開始發表作品。1980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著有詩集《金色的航線》、《船台濤聲》、《五色草》、《風流歌》、《紀宇朗誦詩》、《紀宇自選詩集》、《山海魂》、《追求六重奏》、《紀宇抒情詩》、《紀宇兒童詩選》、《紀宇愛情詩》,長詩《97詩韻》,散文集《美的遐想》,報告文學集《紀宇報告文學選》,長篇傳記《喜劇人生》,詩論集《詩之夢》等,都說明著他對各種文體的得心應手,信手拈來的句子好像就可以令人陶醉。

名人評價

評價評價

2004年,中國海洋大學聘請紀宇作客座教授。這所大學人文科學研究院院長范曾先生說:“紀宇出身於蓬門寒舍,我生長在名門望族。我和紀宇相比,我有家學淵源,會寫字作畫是應該的,是本分,不然就是辱沒祖先;紀宇能寫詩著文全靠自身奮發,他取得今天的成績,更不容易!”

1986年5月,賀敬之對紀宇說:“我是你很熱心的讀者,讀你的詩仿佛聽到空谷足音,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這樣的詩了,我是你的詩的知音。”

看到讀者寫給紀宇的信和郵購匯款單上剪下來的“簡短附言”,艾青說:“在當今中國,誰能做到這樣!”

臧克家說:"要注意紀宇的詩,讀者多,影響大"。

紀宇的詩在中國已經產生了廣泛深刻的影響。是繼郭小川和賀敬之之後,中國最有影響的政治抒情詩人。孔繁森的藏語翻譯在回憶文章中說,孔繁森生前喜歡閱讀和朗誦紀宇的《風流歌》。

在以美國為首的北約轟炸我駐南聯盟大使館時犧牲的記者許杏虎,上高中時把紀宇的詩抄在筆記本上。許多人說:“我是讀著紀宇的詩歌長大的。”

創作訪談

訪談訪談

解說:當鄧麗君的歌曲風靡大陸的時候,一首抒情長詩《風流歌》也在祖國的大江南北唱響,這首長詩用華美的詩句抒發了剛剛經歷動亂的年輕人,對人生和理想的追求,深深影響著當時的一代人。《風流歌》的作者紀宇是青島本土的一位詩人,創作《風流歌》的那一年詩人正好30歲,這首長詩也是他情感的一次噴發。

1968年,20歲的紀宇分配進青島捲菸廠當壯工,憑藉著對文學與生俱來的熱愛,他一直堅持詩歌創作。1973年,已經在詩壇小有名氣的紀宇調到青島市文化局戲劇創作工作室,從此走上了專業文學創作的道路。

紀宇:當時我就想,我應該怎樣發出對社會,對人生,特別是對青年的思考,在思考的過程中,我從28、29到30歲,到30歲的時候我就想,我還是應該寫一些跟青年人有關的詩,因為我還是個青年人。

解說:當時,雖然十年“文革”已經結束,但是中國向何處去,卻是當時人們迫切思考的問題。紀宇隱約覺得心中涌動著一股熱情,1980年春天,著名詩人李季的去世觸動了他心中激盪已久的詩情。

紀宇:在他的追悼會上,我看見他穿著石油工人的服裝,帶著石油工人的雨盔,我就想,從延安時期李季同志寫《王桂與李香香》,後來寫《石油歌》,他是詩人中貼近現實,貼近生活的優秀詩人,這一生是無愧的,我的腦子裡就突然冒出了一個詞,風流。

解說:當時的紀宇夫婦和父母住在一間十幾平米的小房子裡,1980年4月的一個晚上,靈感突至的紀宇坐在床上就著昏黃的燈光寫下了這首影響了一代人的作品《風流歌》。

紀宇:寫得很順,因為這個思考不是當時即興的,而是長時間的思考,我當時思考的很多很多意向,很多很多問題,希望能找到一個抒情的渠道,有這個渠道,水到渠就成了。

解說:《風流歌》被刊登在1981年8月1日的《人民日報》上,不久,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文學之窗》欄目就播出了由瞿弦和和張筠英朗誦的版本。《青年文摘》等刊物和全國的100多家電台紛紛轉載,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風流歌》就在大江南北激起層層漣漪,人們就像詩人筆下相熟已久的朋友,討論著在80年代誰最風流。

紀宇: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在廣播了一兩年之後曾經請我到他們那裡去了一趟,去看讀者來信,有多少呢,用繩子捆著有五六大包,我打開一看,全是讀完之後他們的感想,他們的認識。《風流歌》在當時確實起了很大的作用。

《風流歌》在80年代造成這種轟動效應,並不完全是詩本身的原因,更重要的是社會原因,當時的青年,民眾,讀者並不是看你的詩的哪一句有多好,整體的情緒和他們是能夠溝通的,能夠融合的,他們覺得這首詩代表他們發出了他們的心聲,所以他們要看要讀要朗誦,所以80年代的在校大學生說,沒有哪個大學沒有哪個學生沒有讀過以《風流歌》為代表的那批詩歌。

解說:《風流歌》引起轟動之後,紀宇又續寫了《風流歌》之二和之三,並且結集成冊,全國各地的讀者爭相郵購。然而到了九十年代,文學和詩歌逐漸邊緣化,許多人下海改行,可紀宇仍然執著地堅持著自己熱愛的詩歌創作。

紀宇:作為我個人來講,小眾化是詩本身的狀態,2339如果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沒有詩是很悲哀的,但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人人都寫詩那更悲哀,因為我們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們要發展生產,振興國家。

解說:此後的紀宇一直在戲曲工作室從事創作工作。期間不管職務如何變化,他每年都有新的詩作問世。 1997年香港回歸祖國時,紀宇寫了7800行的長詩《'97詩韻》,創造性地把漢語詩韻作為結構,環環相扣;新千年到來之際,他又把中華民族上下五千年的歷史濃縮成一部兩萬五千多行的長詩《20世紀詩典》。有人說紀宇是一位政治詩人,可他說,自己是時代的一位陽光歌者。

紀宇:我們說丹柯把心挖出來照亮前進的道路,現在的詩人可能做不到這一點,詩的作用也不要強調得那么大,但是詩會使人內心豐富起來,能使社會變得美好,能讓人感覺到溫暖,使你的心感到光明,感到光亮。

解說:三十年過去了,人們依然在朗誦《風流歌》。時代賦予了《風流歌》新的內涵,紀宇也從一個年輕的詩人變成了年過花甲的老人。如今他的詩作依然與時代同步,紀宇說,是時代造就了他和他的作品,他將繼續做一名時代的歌者。

紀宇:改革開放和每個人都是息息相關的,在這三十年里不斷地寫東西,我是一步一步和改革開放地步伐同步前進的,今後的寫作中,還是把國家人民和時代的進步結合在一起,只要我的詩還有一個讀者,我就要為他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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