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古本

《大學》古本

《大學》古本是陽明先生所提倡的、未經朱熹篡改的古本《大學》。 《大學》曰:“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陽明子曰:“蓋其功夫條理雖有先後次序之可言,而其體之惟一,實無先後次序之可分。其條理功夫雖無先後次序之可分,而其用之惟精,固有纖毫不可得而缺焉者。”故朱熹改本非。

《大學古本序》

《大學》之要,誠意而已矣。誠意之功,格物而已矣。誠意之極,止至善而已矣。止至善之則,致知而已矣。正心,復其體也;修身,著其用也。以言乎已,謂之明德;以言乎人,謂之親民;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是故至善也者,心之本體也。勸而後有不善,而本體之知,未嘗不知也。意者,其動也。物者,其事也。至其本體之知,而動無不善。然非即其事而格之,則亦無以致其知。故致知者,誠意之本也。格物者,致知之實也。物格則知致意誠,而有以復其本體,是之謂止至善。聖人懼人之求之於外也,而反覆其辭。舊本析而聖人之意亡矣。是故不務於誠意而徒以格物者,謂之支;不事于格物而徒以誠意者,謂之虛;不本於致知而徒以格物誠意者,謂之妄。支與虛與妄,其於至善也遠矣。合之以敬而益綴,補之以傳而益離。吾懼學之日遠於至善也,去分章而復舊本,傍為之釋,以引其義。庶幾復見聖人之心,而求之者有其要。噫!乃若致知則存乎心悟,致知焉盡矣。

《大學》古本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拚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詩云:“贍彼淇澳,綠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澗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煊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澗兮者,恂溧也;赫兮喧兮則,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煊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詩云:“於戲!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康誥曰:“克明德。”大甲曰:“顧是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云:“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詩云:“邦畿千里,唯民所止。”詩云:“綿蠻黃鳥,止於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

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惕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

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敬畏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故諺有之曰:“人莫之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

所謂治國必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眾也。康誥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未有學養子而後嫁者也。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其機如此。此謂一言賁事,一人定國。堯舜率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率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國在齊其家。詩云:“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國人。詩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後可以教國人。詩云:“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也。此謂治國在齊其家。

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挈矩之道也。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挈矩之道。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詩云:“節彼南山,維石岩岩,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辟則為天下戮矣。詩云:“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儀監於殷,峻命不易。”道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內末,爭民施奪,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康誥曰:“唯命不於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楚書曰:“楚國無以為寶,惟善以為寶。”舅犯曰:“亡人無以為寶,仁親為寶。”秦誓曰:“若有一個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為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實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瑁嫉以惡之,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通。實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唯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不與中國同。此謂唯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命也。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速,過也。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災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恆足矣。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孟獻子曰:“畜馬乘,不察於雞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斂之臣。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善之,小人之使為國家,災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此謂國家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

《大學問》

吾師接初見之士,必借《學》、《庸》首章以指示聖學之全功,使知從入之路。師征思、田將發,先授《大學問》,德洪受而錄之。
“《大學》者,昔儒以為大人之學矣。敢問大人之學何以在於‘明明德’乎?”
陽明子曰:“大人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者也,其視天下猶一家,中國猶一人焉。若夫間形骸而分爾我者,小人矣。大人之能以天地萬物為一體也,非意之也,其心之仁本若是,其與天地萬物而為一也。豈惟大人,雖小人之心亦莫不然,彼顧自小之耳。是故見孺子之入井,而必有怵惕惻隱之心焉,是其仁之與孺子而為一體也;孺子猶同類者也,見鳥獸之哀鳴觳觫,而必有不忍之心焉,是其仁之與鳥獸而為一體也;鳥獸猶有知覺者也,見草木之摧折而必有憫恤之心焉,是其仁之與草木而為一體也;草木猶有生意者也,見瓦石之毀壞而必有顧惜之心焉,是其仁之與瓦石而為一體也;是其一體之仁也,雖小人之心亦必有之。是乃根於天命之性,而自然靈昭不昧者也,是故謂之‘明德’。小人之心既已分隔隘陋矣,而其一體之仁猶能不昧若此者,是其未動於欲,而未蔽於私之時也。及其動於欲,蔽於私,而利害相攻,忿怒相激,則將戕物圮類,無所不為,其甚至有骨肉相殘者,而一體之仁亡矣。是故苟無私慾之蔽,則雖小人之心,而其一體之仁猶大人也;一有私慾之蔽,則雖大人之心,而其分隔隘陋猶小人矣。故夫為大人之學者,亦惟去其私慾之蔽,以自明其明德,復其天地萬物一體之本然而已耳;非能於本體之外而有所增益之也。”
曰:“然則何以在‘親民’乎?”
曰:“明明德者,立其天地萬物一體之體也。親民者,達其天地萬物一體之用也。故明明德必在於親民,而親民乃所以明其明德也。是故親吾之父,以及人之父,以及天下人之父,而後吾之仁實與吾之父、人之父與天下人之父而為一體矣;實與之為一體,而後孝之明德始明矣!親吾之兄,以及人之兄,以及天下人之兄,而後吾之仁實與吾之兄、人之兄與天下人之兄而為一體矣;實與之為一體,而後弟之明德始明矣!君臣也,夫婦也,朋友也,以至於山川鬼神鳥獸草木也,莫不實有以親之,以達吾一體之仁,然後吾之明德始無不明,而真能以天地萬物為一體矣。夫是之謂明明德於天下,是之謂家齊國治而天下平,是之謂盡性。”
曰:“然則又烏在其為‘止至善’乎?”
曰:“至善者,明德、親民之極則也。天命之性,粹然至善,其靈昭不昧者,此其至善之發現,是乃明德之本體,而即所謂良知也。至善之發現,是而是焉,非而非焉,輕重厚薄,隨感隨應,變動不居,而亦莫不自有天然之中,是乃民彝物則之極,而不容少有議擬增損於其間也。少有擬議增損於其間,則是私意小智,而非至善之謂矣。自非慎獨之至,惟精惟一者,其孰能與於此乎?後之人惟其不知至善之在吾心,而用其私智以揣摸測度於其外,以為事事物物各有定理也,是以昧其是非之則,支離決裂,人慾肆而天理亡,明德、親民之學遂大亂於天下。蓋昔之人固有欲明其明德者矣,然惟不知止於至善,而騖其私心於過高,是以失之虛罔空寂,而無有乎家國天下之施,則二氏之流是矣。固有欲親其民者矣,然惟不知止於至善,而溺其私心於卑瑣,是以失之權謀智術,而無有乎仁愛惻怛之誠,則五伯功利之徒是矣。是皆不知止於至善之過也。故止至善之於明德、親民也,猶之規矩之於方圓也,尺度之於長短也,權衡之於輕重也。故方圓而不止於規矩,爽其則矣;長短而不止於尺度,乘其劑矣;輕重而不止於權衡,失其準矣;明明德、親民而不止於至善,亡其本矣。故止於至善以親民,而明其明德,是之謂大人之學。”
曰:“‘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其說何也?”
曰:“人惟不知至善之在吾心,而求之於其外,以為事事物物皆有定理也,而求至善於事事物物之中,是以支離決裂,錯雜紛紜,而莫知有一定之向。今焉既知至善之在吾心,而不假於外求,則志有定向,而無支離決裂、錯雜紛紜之患矣。無支離決裂、錯雜紛紜之患,則心不妄動而能靜矣。心不妄動而能靜,則其日用之間,從容閒暇而能安矣。能安,則凡念之發,一事之感,其為至善乎?其非至善乎?吾心之良知自有以詳審精察之,而能慮矣。能慮則擇之無不精,處之無不當,而至善於是乎可得矣。”
曰:“物有本末:先儒以明德為本,新民為末,兩物而內外相對也。事有終始:先儒以知止為始,能得為終,一事而首尾相因也。如子之說,以新民為親民,則本末之說亦有所未然歟?”
曰:“終始之說,大略是矣。即以新民為親民,而曰明德為本,親民為末,其說亦未為不可,但不當分本末為兩物耳。夫木之乾,謂之本,木之梢,謂之末,惟其一物也,是以謂之本末。若曰兩物,則既為兩物矣,又何可以言本末乎?新民之意,既與親民不同,則明德之功,自與新民為二。若知明明德以親其民,而親民以明其明德,則民德親民焉可析而為兩乎?先儒之說,是蓋不知明德親民之本為一事,而認以為兩事,是以雖知本末之當為一物,而亦不得不分為兩物也。”
曰:“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以至於先修其身,以吾子明德親民之說通之,亦既可得而知矣。敢問欲修其身,以至於致知在格物,其工夫次第又何如其用力歟?”
曰:“此正詳言明德、親民、止至善之功也。蓋身、心、意、知、物者,是其工夫所用之條理,雖亦各有其所,而其實只是一物。格、致、誠、正、修者,是其條理所用之工夫,雖亦皆有其名,而其實只是一事。何謂身心之形體?運用之謂也。何謂心身之靈明?主宰之謂也。何謂修身?為善而去惡之謂也。吾身自能為善而去惡乎?必其靈明主宰者欲為善而去惡,然後其形體運用者始能為善而去惡也。故欲修其身者,必在於先正其心也。然心之本體則性也。性無不善,則心之本體本無不正也。何從而用其正之之功乎?蓋心之本體本無不正,自其意念發動,而後有不正。故欲正其心者,必就其意念之所發而正之,凡其發一念而善也,好之真如好好色;發一念而惡也,惡之真如惡惡臭;則意無不誠,而心可正矣。然意之所發,有善有惡,不有以明其善惡之分,亦將真妄錯雜,雖欲誠之,不可得而誠矣。故欲誠其意者,必在於致知焉。致者,至也,如雲喪致乎哀之致。《易》言‘知至至之’,‘知至’者,知也;‘至之’者,致也。‘致知’雲者,非若後儒所謂充廣其知識之謂也,致吾心之良知焉耳。良知者,孟子所謂‘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者也。是非之心,不待慮而知,不待學而能,是故謂之良知。是乃天命之性,吾心之本體,自然靈昭明覺者也。凡意念之發,吾心之良知無有不自知者。其善歟,惟吾心之良知自知之;其不善歟,亦惟吾心之良知自知之;是皆無所與於他人者也。故雖小人之為不善,既已無所不至,然其見君子,則必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者,是亦可以見其良知之有不容於自昧者也。今欲別善惡以誠其意,惟在致其良知之所知焉爾。何則?意念之發,吾心之良知既知其為善矣,使其不能誠有以好之,而復背而去之,則是以善為惡,而自昧其知善之良知矣。意念之所發,吾之良知既知其為不善矣,使其不能誠有以惡之,而覆蹈而為之,則是以惡為善,而自昧其知惡之良知矣。若是,則雖曰知之,猶不知也,意其可得而誠乎!今於良知之善惡者,無不誠好而誠惡之,則不自欺其良知而意可誠也已。然欲致其良知,亦豈影響恍惚而懸空無實之謂乎?是必實有其事矣。故致知必在於格物。物者,事也,凡意之所發必有其事,意所在之事謂之物。格者,正也,正其不正以歸於正之謂也。正其不正者,去惡之謂也。歸於正者,為善之謂也。夫是之謂格。《書》言‘格於上下’,‘格於文祖’,‘格其非心’,格物之格實兼其義也。良知所知之善,雖誠欲好之矣,苟不即其意之所在之物而實有以為之,則是物有未格,而好之之意猶為未誠也。良知所知之惡,雖誠欲惡之矣,苟不即其意之所在之物而實有以去之,則是物有未格,而惡之之意猶為未誠也。今焉於其良知所知之善者,即其意之所在之物而實為之,無有乎不盡。於其良知所知之惡者,即其意之所在之物而實去之,無有乎不盡。然後物無不格,而吾良知之所知者無有虧缺障蔽,而得以極其至矣。夫然後吾心快然無復余憾而自謙矣,夫然後意之所發者,始無自欺而可以謂之誠矣。故曰:‘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蓋其功夫條理雖有先後次序之可言,而其體之惟一,實無先後次序之可分。其條理功夫雖無先後次序之可分,而其用之惟精,固有纖毫不可得而缺焉者。此格致誠正之說,所以闡堯舜之正傳而為孔氏之心印也。”
德洪曰:《大學問》者,師門之教典也。學者初及門,必先以此意授,使人聞言之下,即得此心之知,無出於民彝物則之中,致知之功,不外乎修齊治平之內。學者果能實地用功,一番聽受,一番親切。師常曰:“吾此意思有能直下承當,只此修為,直造聖域。參之經典,無不吻合,不必求之多聞多識之中也。”門人有請錄成書者。曰:“此須諸君口口相傳,若筆之於書,使人作一文字看過,無益矣。”嘉靖丁亥八月,師起征思、田,將發,門人復請。師許之。錄既就,以書貽洪曰:“《大學或問》數條,非不顧共學之士盡聞斯義,顧恐藉寇兵而齎盜糧,是以未欲輕出。”蓋當時尚有持異說以混正學者,師故云然。師既沒,音容日遠,吾黨各以己見立說。學者稍見本體,即好為徑超頓悟之說,無復有省身克己之功。謂“一見本體,超聖可以跂足”,視師門誠意格物、為善去惡之旨,皆相鄙以為第二義。簡略事為,言行無顧,甚者盪滅禮教,猶自以為得聖門之最上乘。噫!亦已過矣。自便徑約,而不知已淪入佛氏寂滅之教,莫之覺也。古人立言,不過為學者示下學之功,而上達之機,待人自悟而有得,言語知解,非所及也。《大學》之教,自孟氏而後,不得其傳者幾千年矣。賴良知之明,千載一日,復大明於今日。茲未及一傳,而紛錯若此,又何望於後世耶?是篇鄒子謙之嘗附刻於《大學》古本,茲收錄《續編》之首。使學者開卷讀之,思吾師之教平易切實,而聖智神化之機固已躍然,不必更為別說,匪徒惑人,只以自誤,無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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