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規
穆新成,47歲,山西繁峙岩頭鄉大東溝村人,1994年起任山西忻州市繁峙縣檢察院副檢察長、1999年至2008年底兼任反貪局長。 因涉嫌“以辦案為名敲詐礦老闆及官員,收受巨款”,2009年5月5日,忻州市紀委對其實施“雙規”。山西省、市兩級紀委組成調查組進駐繁峙調查。多家媒體報導稱穆新成資產過億甚至數億,紀委在穆家現場搜出現金數千萬,查封名車5輛。有網友稱其為“史上最貪反貪局長”。
一位與穆工作多有接觸的縣公安局民警私下透露,穆新成事發與當地礦老闆舉報有關。繁峙縣裡眾多的礦老闆和涉礦的各級政府官員,多被這位反貪局長“辦”過。該縣有知情人士稱,凡礦主均需向其“進貢”,或遭到“以辦案為名的‘敲詐’”。2009年6月24日,山西省人民檢察院一檢察官表示,“穆新成已被有關部門‘雙規’一個半月,但我們尚未接到他被刑拘的報告。”
植樹大王
1993年,繁峙縣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穆新成個人出資,用於家鄉岩頭鄉大東溝村荒山綠化,他和村民們半個月植樹300多畝。
1994年,他和村委會簽訂承包荒山100年的契約,承包地域總面積為5460畝荒山,現已植樹造林綠化了4000畝。
適當的時候,穆新成還要去做一個公證,到60歲退休時,把承包100年的荒山提前還給大東溝村;把山上的樹木全部無條件捐贈給家鄉人民。
山西省繁峙縣副檢察長穆新成被紀檢部門實施“雙規”後,穆家查出的財產金額一度成為社會盛傳的熱點話題。有說4億多元,有說兩億元,而記者從可靠渠道獲知的最新訊息是:穆新成資產肯定超過1億元,其他的還在調查。“雙規”當天扣押回的車輛就有5輛,都價值百萬元以上。
2009年5月初穆被“雙規”後,其位於3樓的辦公室同時被貼上封條。據穆的一名同事講,在這間辦公室里被封存的,還有有關受助人員贈給穆新成的多面錦旗——穆新成曾經救助過許多貧困者。 這就是真實的穆新成——通過“江湖規則”,從政商兩界獲得巨額灰色收入;而後扶危濟困,修廟種樹,樂此不疲。
出身官宦
穆新成出身官宦世家,其父穆正榮,20世紀70年代初從繁峙縣茶鋪鄉調往縣城,歷任繁峙縣委組織部長、副書記、縣政協主席等職,在當地政壇活躍20餘年,頗有影響。
穆新成20世紀80年代從原平農機校畢業。畢業後先在繁峙縣畜牧局上班,鏇即進入檢察院。 有媒體報導稱穆為“反貪局長” ,實際是指穆新成在其主要的“財富積累”時期的職務。穆新成1999年任繁峙縣檢察院排名第三的副檢察長,兼任反貪局長,副科級。2008年底,穆新成辭去反貪局長一職,只任繁峙縣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同時晉升正科級。
穆新成在三兄弟中排行第二,青少年時的同學朋友們都叫他“穆二小”。據他的一位農機校同學、在繁峙縣城經常在一起的朋友郭某講,當副檢察長之前的穆二小,隨和豪爽。 郭某說,穆新成和幾個大的鐵礦老闆是好弟兄,經常幫著在礦老闆之間調解各種紛爭。
由於其特殊職務和擁有的財力及社會關係,他實際上成為繁峙縣礦產事務的“總調解人”,人稱“二哥”。 “穆新成和礦老闆的鐵關係”在繁峙縣不是秘密。穆新成的兩個主要“礦老闆朋友”,當指寶山礦業的白計平和富鑫礦業的張勝富。據穆家好友回憶,穆新成和白計平是少年好友,和張勝富也是至少七八年的朋友。
礦主進貢
穆新成的財產主要來源於各礦主的“進貢”,有的遭到“以辦案為名的敲詐”。但為什麼礦主間有糾紛要去找穆,為什麼反貪局辦案就能夠“敲”住或“詐”住一些人,大家都有擺不上桌面的事,大家都不乾淨。 繁峙縣岩頭鄉岩頭村和甘泉村相距二三華里,都是鐵礦礦區,爭奪礦產的事經常發生。
2007年繁峙縣下茹越村的張德恩等人以4380萬元的價格買下一座鐵礦。然而,不久張德恩發現,就在他採礦的山頭,另一礦老闆張勝富的“黑口子”正在山腰開採。張德恩等人的選擇是找穆新成協調。
2008年,穆新成協調結果為:張德恩一方的股東們支付5300萬元給張勝富,“買下”張勝富的黑口子。 據說,就是這一筆巨額敲詐引爆了穆案,但當事者都拒絕承認。 穆被“雙規”後,張勝富涉嫌重大偷逃稅罪和非法開採罪被通緝。張及其弟駕豪車潛逃。
在岩頭、甘泉一帶,鐵礦採選業就是一個“江湖”。礦權演變、股東轉換、邊界糾紛、對超層越界開採的協調,實質性操作都在通吃“黑白兩道”的社會大哥主持下解決,只在必要的時候,才將結果拿去有關部門備個案。礦產爭端不願公開,更不會走“官道”的原因,是股東身份不宜見光。
由於大多礦點的資金來源、股東身份、礦點的合法性、開採規模和安全設施的規範性等都經不起法律考量,都擺不到桌面上,這些人之間發生糾紛,不會通過官方去解決。
百姓反映,穆新成的另一個財富來源是政界,但記者在採訪中沒有找到曾給穆送過錢的官員。當地百姓說:“官員被敲肯定是被踩住尾巴了,就算吃了啞巴虧,哪還敢聲張?”
剖析原因
眾多的礦老闆和涉礦的各級政府官員,多被這位反貪局長“辦”過,這個“辦”字意味深長,實際上就是“財”字,中間,權力招搖,耀武揚威,前邊一點是冠冕堂皇的搞廉潔,後邊一點是明目張胆的搞腐敗,“辦”字發財法,運用的得心應手,那么我們的各級政府官員,我們的礦主,為什麼能夠乖乖的進貢,乖乖的接受敲詐呢?
一是一些官員自身就不廉潔,一些老闆就經常行賄,自己不乾淨,所以就恐懼,就花錢買平安,因此,我們不妨從行賄反貪局長的名單哪裡,發現一些腐敗,這是抓出反貪局長之後,應該挖掘出的一個收穫。 另一條原因是反貪局長的權力沒有受到有效的監督,無法無天,自由自在,反貪局長反貪官,那么,誰來監督反貪局長?權力失去監督,必然滋生腐敗,這是永恆的真理。可想而知,如果我們的反貪工作,去掉虛榮,去掉神秘,去掉對官員幹部的溫情脈脈,完全曝光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反貪局長的手永遠曝光在陽光之下,那么,他怎能伸到暗箱裡操作,變化出2億元財產呢?反貪局長成大貪局長是警鐘,提醒我們,反貪工作任重道遠,必須對反貪工作加強監督。
黑白江湖
涉嫌“以辦案為名敲詐礦老闆及官員,收受巨款”,2009年5月5日,忻州市紀委對其實施“雙規”。山西省、市兩級紀委組成調查組進駐繁峙調查。多家媒體報導稱穆新成資產過億甚至數億,紀委在穆家現場搜出現金數千萬,查封名車5輛。有網友稱其為“史上最貪反貪局長”。 穆新成四年前就被媒體關注過一次。 那次他被稱為“植樹大王”。媒體報導,山西繁峙縣檢察院副檢察長穆新成,自己出資在家鄉營頭鄉大東溝村義務種樹15年。 四年後,穆新成再次成為新聞人物。 這次,網友稱他為“史上最貪反貪局長”———今年6月下旬,媒體報導,他因涉嫌敲詐、斂財過億被雙規。 約十天后,穆新成又被賦予新稱號:“穆大俠”,也有人稱他“俠貪”。媒體披露,穆在當地百姓中口碑甚好,有百姓為其喊冤,稱他的斂財行為是劫富濟貧。 穆新成在家排行老二,也被人稱穆二小,江湖人稱“二哥”。目前,在“百度繁峙吧”里,有網友取名“穆二支持者”,有網友取名“打倒穆二”。挺穆者和反穆者正日夜鏖戰。 7月初在山西繁峙縣,有老百姓接受採訪時稱他為“大善人”,也有礦主稱他“行善是假,收受賄賂是真”。
善良的一面
穆新成資助了20多名大學生讀書。他曾多次說,他恨為富不仁的人 “他是我們全家的恩人。”7月5日,繁峙縣新華書店員工高翠蓮說,穆新成在資助她女兒讀書。
據她講,去年9月她女兒王艷芬考上大同醫專,但家裡交不起學費。“穆檢察長不知怎么聽說了這個事情,托書店經理捎來1萬1千元……”
穆新成被“雙規”後,“百度繁峙吧”一發帖者稱,他曾因貧困面臨大學退學,後來給穆的手機號發去求助簡訊,第二天穆就讓人送了1萬元,並承諾解決剩餘學費。
7月6日,繁峙縣營頭鄉大東溝村80歲的村民樓榮志(音)說,包括他自己在內,村里多名孤寡老人得到穆新成的照顧,在生病或經濟困難時,穆會主動讓人送錢去。
2002年,五台山僧人常悟遇車禍一條腿骨折,穆新成派人將他接到醫院,負擔了治療費4萬元,“沒有穆居士,我這條腿就廢了”。
穆新成讀原平縣農校時的同班好友稱,穆曾多次在公開場合稱,他恨為富不仁的人。
今年2月,受穆捐助的王艷芬到繁峙縣檢察院給穆新成送錦旗,上書:“救苦扶貧,雪中送炭”。檢察院一名工作人員稱,穆新成辦公室里掛滿錦旗。
繁峙縣多名官員證實,穆新成這些年捐助的貧困大學生有20多名,花費應有40萬元。繁峙縣為國家級貧困縣,2008年之前公務員平均工資不足千元,穆新成也不過1400元左右。
“他還用自己出錢?”當地一名礦老闆稱,穆用於捐贈的錢都出自礦老闆。這名礦老闆說他曾求穆幫忙,並按穆的授意以穆的名義捐助過一名大學生。
這名礦老闆認為穆的行為是在沽名釣譽。他稱礦老闆都知穆的愛好,為巴吉他或求他辦事,會將錢送去捐助人,然後“說是穆檢察長捐的”。
曾多次報導穆新成善舉的一名當地記者稱,穆做善事後,會示意受助者送錦旗,還會讓人向媒體主動報料他的善行,穆也很配合採訪。
這名記者稱穆新成很在意形象,拍照前會用很長時間整理衣著和髮型,拍完了會查看,不滿意則要求重拍。
點評
穆新成之所以能成長為讓各方公認的“二哥”,原因就在於“大道不行”。盜亦有道,大道不行,就必走小道,小道亦有規則。從報導中我們可以獲知,他是該縣礦產事務的“總調解人”。吃黑道,也吃白道,遵守的規則就是他所認為的公道、公平、正義,最後把事情解決,讓各方滿意。而礦產爭端的各方身份不宜見光,“大多礦點的資金來源、股東身份、礦點的合法性、開採規模和安全設施的規範性等都經不起法律考量,都擺不到桌面上,這些人之間發生糾紛,不會通過官方去解決。”穆新成能夠平衡各方利益爭端,他自然就有充分的理由如此坐大,也自然就認為他的財產有不違正統的“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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