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流年碎影話胡同
作者:於織雲
出書機構:北京時代弄潮文化發展有限公司
網路推廣:個人出書網 老人出書網
媒體支持:時代文化出版社
合作宣傳:時代教育出版社 時代文獻出版社 時代作家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0年10月
字數:53千字
頁數:125
版次:1版
開本:850×11681/32
紙張:膠版紙
包裝:平裝
作者自序:
我是在北京胡同里長大的。1955年才離開胡同,上學、工作、政治運動,結婚、生孩
子。閒下來了,常常想起胡同里那段生活,尤其是想起童年的生活,想起我的家人和那些善良的鄰居們。不思量,自難忘。他們的臉龎,音容笑貌總在我腦子裡閃現,揮之不去。當年的環境,人們的生存狀態,生活方式和現在確有很大不同,恍惚是兩個世界。有時感到那是遙遠的過去;有時又仿佛就在昨天。很多作品,文字的、影像的,都描述過那個年代的故事。但是我仍然有把我所知道的,親身感受到的,記述下來的願望,並且這個願望逐漸變成對親人,對故人的一種許諾。我不願意讓那些值得我懷念的人和事,隨著我的消失而消失,於是,我就乘興而寫了。好在,現在沒有那么多的文字獄了。
當年在北線閣胡同里,我家的經濟狀況屬“上中農”,我的生活背景,決定了我寫的內容都是些中下層老百姓的凡人瑣事。沒有大起大落生動曲折的故事。我只想把我所知,盡我所能,反映上個世紀四五十年代,北京西南方向一個小角落裡,一些小老百姓的生活片斷及他們那種保守、閒適、滿足於溫飽、安於現狀的生活態度。
困難在於,我想反映的一些瑣碎的小事,即不好分類又沒個順序,比如接雨水洗衣服;泡燒炭灰的水當洗衣粉;用半盆水洗飯碗;泡刨花水當摩絲;等等。如何把這些散落的材料寫到文章中去,很不好處理。我只好採取就一個話題,把有點聯繫的材料穿插進去,自感到穿插得有些生拉硬拽。水平所限,只好如此。
我寫的這本書有點經歷的人都能寫。不記得那位名人說過,“人人都是一本書”。誰還沒點經歷呢。遺憾的是,年輕時不關心周圍的人和事,老人說些事聽完就算,不去深究。今天寫起來,就顯得材料不充足,不夠詳細。
我抄錄了我已經去世的大哥十四五歲時寫的日記。邊抄邊想,要是多寫些就好了。也難怪,那時他才國小畢業。能寫點東西已經算不錯了。這些,告訴我們今天的年輕人,注意周圍的人和事,生活的變化。若干年後這就是歷史。
比我大十歲已經八十多歲的姐姐,給我提供了許多材料,她也是我的第一個讀者。是我念給她聽的。得到的評價是“嗯!寫得還行,當年就是這樣的。”
書籍目錄:
一、胡同篇
1、一條古老的胡同,兩棵老槐樹
2、胡同景象
3、二冬兒
4、好人有好報
5、鶴立雞群小洋樓
6、常家三姐妹
7、張把兒和高老頭
二、院子篇
1、善良的奶奶和我家的苦與樂
2、我的母親
3、院內鄰居之一——南屋大大
4、院內鄰居之二——二丫頭一家
5、院內鄰居之三——小煥一家
6、院子春秋
7、旱廁所
三、傳統節日
1、臘月二十三和過大年
2、元宵節
3、清明節
4、端午節(五月節)
5、七夕節(七巧節)
6、中秋節
7、臘八節
四、童年遊戲
1、“求人”
2、跳房子
3、跳單刀
4、抓子兒
5、拍皮球和其他
五、狼來了
六、解放前後
附:我爺爺於光文(字睿川)著於1900年的一篇短文
《于氏得鍋記》
精彩賞析:
一條古老的胡同,兩棵老槐樹
北京的西南角,有一座鋼筋水泥建成的立交橋。叫廣安門橋。這裡是原北京外城廣安門的舊址。
廣安門建於明朝嘉靖年間(公元1564年)。原名廣寧門,清朝時改為廣安門。它是由保定方向進入北京城的必經之路。四百年來,它像一個久經風霜的老人,俯視著人間的人事滄桑。1955年廣安門被拆除。留下一座跨護城河的小石橋。又過了四十年,1995年,拆了小石橋。建成了現在的立交橋。立交橋的東橋頭,即廣安門東橋所對的口是橫跨廣安門大街的北線閣街和南線閣街(見照片)。
廣安門大街和北(南)線閣街的歷史可以追溯到金代。《北京的胡同》(翁立著)書中記載:“北京城最古老的街巷胡同在哪裡呢?就在現今宣武區長椿街國華商場後身的三廟街一帶。這裡遼代叫檀州街。比金代的廣安門大街還要早。距今己有九百多年的歷史。在宣武區像這樣元朝以前的街巷還有幾條。現如今廣安門大街上的北線閣街、南線閣街、宣外的下斜街東邊的老牆根街等。”由此可見北(南)線閣出現在元朝以前;廣安門大街在金代就有了,不過不叫這個名字吧了。據該書考證,金代的西城牆在現今廣安門以西一線,並開有三座城門,其中廣安門這個方向的城門叫“彰儀門”。所以年歲大的老北京人還把廣安門叫彰儀門,又如宣武門、朝陽門,我的上輩人,仍然按照元朝初建時的名字叫順承門,齊化門。北京話,中間那字的發音又輕有短,含混不清。這些老名字在老人們的心中是抹不去的。足見老人們的懷舊之情和保守之甚。
至於“線閣”二字的來歷,《北京的胡同》書中說:“線閣”是遼代舊名“燕角”或“煙角”的訛傳。
解放前,這裡沒有路標牌,老百姓把北(南)線閣叫北(南)垟杲(baiyanggao)胡同。我一直不知道垟杲何來,原來也是由“燕角”的諧音而來。北(南)線閣街,原名是北(南)線閣胡同。1958年改胡同為街。即成了北線閣街、南線閣街。
2004年在南線閣街東北把口處建了《遼燕角樓故址》的標誌碑(見照片)。一下子把這車水馬龍繁華喧鬧的現代化的廣安門大街和北(南)線閣街,拋回到歷史長河的懷抱中,也足見此地歷史的悠久。
我之所以對北線閣如此關注,那是因為這個地方是從我爺爺奶奶開始,到我的侄孫輩,一百多年以來,我家五代人繁衍生息的地方。
其實,在古老的胡同里,絕大多數人家都是一住就幾代人。那時,北線閣地處外城的邊沿,是個窮地方。在這裡居住的大部都是中下階層。比如小業主,小手工業者,小職員等等小門小戶的人家。但他們長久的住在這裡,代代相傳。哪個門,哪個院兒住的是誰,起碼祖宗三代是清楚的。這樣的人文環境使得你自然地對胡同就更有了濃濃的情意。這些幾代人相處的老鄰居們,在1993年強制拆遷時都四散了。其中的主流到了青塔和五環以外的一個叫五愛屯的地方。我哥哥就遷到那裡,不久就去世了。
我曾幾次回到現代繁華的北線閣街,去尋找舊時的足跡,但卻難覓得一磚半瓦。有的只是兒時那遙遠的碎影般的記憶。那是一種什麼景像呢?
從廣安門大街拐進北線閣胡同,即刻走進了僻靜之處。胡同里人少,車也少。迎接你的只有路兩旁那靜靜的,老態龍鐘的四合院。那青磚灰瓦的主色調,使人的心立刻平靜下來,有了一種回家的歸屬感。精神也放鬆了許多。不由得長出一口氣,“啊!到家了”。那熟悉的門,那熟悉的路,路兩側一個個小院門,連線著一個個院落。院牆、山牆用青灰拌著麻刀抹就,風吹雪打,日曬雨淋。胡同面貌顯得格外滄桑。有些地方幾經修繕,像上了補丁的衣服,顏色深淺不一,剝蝕掉的灰皮斑斑駁駁,裸露著青磚,像一個豁牙露齒的老人。
路,基本上是土路。我說“基本上”,是因為每家都把自家門前的一小片地鋪些磚、石頭、石板或砸上一片三合土。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形成一條,不規整,不漂亮,凹凸不平,但很有個性的路。下雨天,要低著頭走,才不會踩到水坑裡,弄得兩腳泥。胡同里這樣的路,閉著眼睛也能走過;胡同里的人聽聲音就能辨別出是誰。你離開胡同越遠,離開的時間越長,當你再回到她的懷抱時,就越覺得親切。
當年北線閣有一景,在現今中醫院北院的對面(路東)大約在現今北京國小中門的位置,有兩棵古槐樹。那樹幹碩大無比。四五個人才能抱攏。更奇特的是它的根部很大一部分裸露在外,好像原來的地勢高,後來地面低了,才能形成的狀態。樹根在樹幹周圍形成一個的大圓形平台。那根盤根錯節,虬曲交織,虎踞龍盤,滄桑遒健。決非人工所能為。凸出處被摸搓得滑潤光亮,紋絡清析。
靠北邊那棵長得矮墩墩的(與南邊那棵比較而言),體胖帽兒圓,規矩端莊,像一位受過封建禮教的老奶奶,而南面這棵略顯細高。長了一個樹帽兒,不甘心,又繼續往上長,又長一個樹帽兒,樹身稍稍向東傾斜,一心奔向太陽,像一個急性子毛躁的大漢。大樹老而不衰,枝繁葉茂,像兩位精神矍鑠的老人。夏日裡,大樹底下濃蔭蔽日,清風徐來,閒暇的人端著茶聚到樹下,喝著聊著,一把茶葉末兒,就找到了做神仙的感覺。孩子常常給媽媽撂下一句話:媽:“我到大槐樹下玩去了”。女人們在這裡做針線,納鞋底,哄孩子,竊竊私語。剛會走路的孩子,在樹根處爬上爬下,樂此不疲。路人到此,無不駐足觀望稱奇,累了就坐在大樹根上小憩。
聽老人們說:古時候,這裡有一座廟。這兩棵古樹是廟門前的護門樹。從兩棵樹的間距來看,這種說法不無道理。在離古樹不遠的地方,還遺存有地基,這就進一步證實了傳聞的可靠性。但廟建在何時,又何時消失。樹是何人所栽,無人知曉。因為,老人也是聽更老的人說的。
這兩棵樹及那奇特的根系是迄今為止我見過的最大的槐樹。以後出差旅遊,南來北往,古廟名剎,也見了不少古樹,再也沒有見過如此古老雄偉的槐樹。位於北線閣西邊的白雲觀中,財神殿,鼓樓院內有幾棵大槐樹,直徑將近一米。問及,大約有三百年的樹齡吧,如果單從樹直徑上判斷樹齡,只能是北線閣老槐樹的玄孫了。報載,埃及發現有三千五百多年的古槐樹,仍然綠葉盈盈。我想說的是這兩棵槐樹的樹齡一定“很長很長”。
歲月,如果你感到這個詞有些抽象,那么,北線閣的古槐樹能讓你看到歲月的形象;能讓你觸摸到歲月的實體。在他面前,你會強烈地感到人生的短促。是呀!他守護的古廟都無蹤影了,他承載的歲月應如何推算呢!我真想問問這兩棵樹爺爺,北京,做為古薊城存在時,您可誕生了么?您很可能見過千年以前,遼金時期,這附近街市的繁華景象吧!那么,起碼您一定見過北方的蒙古騎兵的剽悍了。
歷史到了1958年,在大躍進的聲浪中,大槐樹遭遇了斧鉞之災。據說砍樹是為了建國小。砍樹那天,全胡同的男女老少,傾巢出動,翹首蹙眉觀看,唏噓唉嘆,挽救不了他們的樹,老槐樹終於被分屍斷骨,身首異處。人們絕望的說:“完了,完了,全完了!”“造孽呀!”那時我正上學,沒有看到現場,這些都是我回家時,媽媽當成一件大事告訴我的,媽媽說:“把北垟杲的風水給破壞了呀!你說那樹招誰惹誰了。這么大的北垟杲難道就容不下這兩棵樹么?!”媽媽忿忿不平。
說實話,媽媽的話, 我當時並沒往心裡去。漫不經心地聽著,哼哈地應付著。現在想起來,對母親態度的如此敷衍,對我曾在它的樹蔭下玩耍的老槐樹如此冷漠,感到懊悔。人的悲哀就在於,回頭看看走過的路,才會明白事理。當你醒悟過來時,早己物異人非了。做為一個普通老百性來說,倒也罷了。可對於那些舉足輕重的決策者們,就會一錯鑄成千古恨。為此,又讓我想起了文化大革命中,革了很多文化人的命。就像這兩棵大槐樹,他們正以旺盛的生命,貢獻著自己的所能,一心一意為事業做著打算的時候,卻人為地使他們的生命戛然而止。這是中國歷史的悲哀。
北線閣的老住戶,1948年左右出生的,現己進入老年的人,都會記得這兩棵大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