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全文
二八人如花，三五月如鏡①。
開簾一種色，當戶兩相映。
重價出秦韓，高名入燕鄭②。
十城屢請易，千金幾爭聘③。
君意自能專，妾心本無競。
注釋
①二八：十六歲 三五：農曆十五日。
②秦：周國國名，在今陝西一帶。韓：周國國名，在今河南中部和山西東南部 ”據《龍輔女紅余志》記“秦韓異姝，嬌妍萎靡，消魂奪目，鄰國購之，千金不許”。燕：周國國名，在今河北北部一帶。鄭：周國國名，在今河南新鄭一帶。《戰國策》亦有明文記載，“彼鄭、周之女，粉白黛黑，立於衢閭，不知而見之以為神！”
③請、聘：求婚、定親 這兩句說，人們爭相用十城的價格、千斤的金子向她求親。
作品賞析
此詩是王僧儒在老爺陳南康納妾宴上的湊趣之作。詩中對新人花容月貌的描繪，不似齊梁詩人那樣，注重於眉眼、身腰的勾勒，而是採用了情景的映襯“二八人如花，三五月如鏡。”二八點明所詠之女的年齡，正當十六歲的豆蔻年華，再喻之以“花”，便見其如花容貌的光彩照人。而時間又是在十五之夜，窗前正升起圓滿如鏡的明月，那景象就顯得分外動人了。這兩個比喻，並不新鮮，新鮮的是其中有人、月並現的境界。這境界進一步展開，便是“開簾一種色，當戶兩相映。”本來人在簾後，月在窗前，兩不相關，只見各自的清麗美好。現在詩人讓女主人公開簾而出，在銀霧般的月光下當戶而立，就別有一番明媚的風韻了。那新人的白皙，正與皎潔的月光一色，燦爛的容光，又與朗月相映，令人不禁疑惑：究竟是人因月照而更見清媚呢？還是月因人顏而愈加清麗？宋玉《神女賦》有“曄兮如花”、“皎若明月”之句，以花、月比喻巫山神女之美，已是佳構。此詩則讓如花之女與如鏡之月兩相輝映，寫法就進了一層。唐人崔護初遇意中人，留下的是“人面桃花相映紅”的美好印象，寫法與此有異曲同工之妙。
正如漢人李延年所歌“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新人既如此美好，要獲得她就更不易。接下來四句適應這一需要，即由映襯一變為誇張、渲染，極寫新人的身價之高“重價出秦韓，高名入燕鄭。十城屢請易，千金幾爭聘。”據《龍輔女紅余志》記“秦韓異姝，嬌妍萎靡，消魂奪目，鄰國購之，千金不許”。且《戰國策.韓三》又稱“韓甚疏秦，然而見親秦，計之，非金無以也，故賣美人。美人之賈（價）貴，諸侯不能買，秦買之，三千金”。可謂“秦韓異姝”，原是出於韓國、由秦人出到三千金才買到的美女，“重價出秦韓”即用此典故，以誇張新人之價貴；“高名入燕鄭”則進一步渲染新人美名之遠揚，古稱燕、趙多美女，至於鄭女，《戰國策》亦有明文記載，“彼鄭、周之女，粉白黛黑，立於衢閭，不知而見之以為神！”可見鄭女以美著稱。但詩人所詠之女，其美名竟能壓過燕、鄭之女而傳揚，那更美得發紫了！正因為如此，人們紛紛爭相聘娶，有的出以千金之高價，有的甚至願以十城相交換。一位名不載史籍的官爺之妾，在詩人筆下幾乎成了天下第一美人。從而引出了四面八方高價爭聘的戲劇場面，這就是運用典故、誇張渲染的效果，就是這樣一位人人垂涎的美人，結果卻被陳南康弄到了手。他想必是頗破費了一筆家財吧？不——“君意自能專，妾心本無競。”他靠的不是千金，而是真誠專一的情意！詩之結句，緊承上文爭相聘娶的戲劇性誇張，突然轉筆，化新人自己的脈脈衷情之語：“您既能有專一的情意，我又豈能強固難動的鐵石心腸？”如此說來，這位女子不但美麗，而且還是不圖富貴榮華、重意氣輕錢刀的痴情女子了！
把一位官老爺的新納之妾，歌詠得如此美好，自然只是詩人逢場作戲的捧場之作而已。逢場作戲的文字，作為湊熱鬧取樂自無不可，但在其中究竟蘊含了多少真摯情意，就很難說了，何況是把人家的女人作為湊趣的對象。所以王僧儒的這首詩，在映襯和誇張渲染的作用上，雖然有它的特色，但格調畢竟不高。但此詩無非可以看出，齊梁詩人的詠美之作，究竟有著怎樣的風格！
作者簡介
王僧儒(465-522) 南朝梁官吏、學者。以字行。東海郯人。少好學，六歲能文。曾任尚書左丞、御史中丞。遍覽群書，學識淵博，兼擅書法。與沈約、任昉為當時三大藏書家。有文集三十卷，已佚，明人輯有《王左丞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