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人月圓·梅
天公應自嫌寥落，隨意著幽花。月中霜里，數枝臨水，水底橫斜。
蕭然四顧，疏林遠渚，寂寞天涯。一聲鶴唳，殷勤喚起，大地清華。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①人月圓：詞牌名，又名“人月圓令”“青衫子”“青衫濕”。以王詵《人月圓·元夜》為正體，雙調四十八字，前段五句兩平韻，後段六句兩平韻。
②寥落：冷落，冷清。著：放置，安排
③橫斜：或橫或斜。
④蕭然：空寂，蕭條。渚（zhǔ）：水中間的小塊陸地。
⑤鶴唳：鶴鳴。清華：清美華麗，形容景物之美。
白話譯文
老天爺也許是嫌過於寂寞吧，隨意在大地上安置了這幽潔的梅花。在明月中，在清霜里，有幾枝靠近水邊，在水底映出那橫斜的疏影。
蕭索地回望四方，只見稀疏的林子和遠方的江渚，天涯一片寂寥的情調。詞中疊用寥落、蕭然、寂寞等語，意復而味寡。只聽到一聲鶴唳，像要殷勤地喚醒大地上清美的春花。
創作背景
這首詞寫作期之際（1905年至1906年），正是清廷推行“廢科舉、興學校”之“新政”，並派五大臣出洋考察，“預備立憲”。當時士子頗寄“大地回春”之想望。王國維正是有感於此寫下這首詞，詞的末韻“殷勤喚起，大地清華”正是反映這一“時潮”。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此詞開頭“天公應自嫌寥落，隨意著幽花”是說，在歲暮天寒之時，所有的草木都只剩下枯枝，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死氣沉沉。上天大概也覺得過於冷清了，所以才讓梅花開放來點綴一下這個淒涼的世界。“月中霜里，數枝臨水，水底橫斜”，連用了李商隱《霜月》的“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嬋娟”和林逋《山園小梅》的“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然而，對於梅花自己來說，它在這個世界感到孤獨，“蕭然四顧”的主語，是梅花也是作者，甚至可以說，也是一切懷著悲天憫人的心愿入世儘自己一份責任的孤介之士。“一聲鶴唳，殷勤喚起，大地清華。”在中國文化傳統中，鶴是一種清高的禽類，它的鳴聲特別嘹亮，即所謂“鶴鳴九皋，聲聞於天”。死氣沉沉的現狀，必須有一種震聾發聵的聲音來打破。
這首詞中的梅花，以出世的氣質承擔起入世的使命，它那種欺雪凌霜的孤傲與剛強，那種殷勤懇切的關懷與情意，令人感動也令人欽佩。這使人聯想到王國維早年對維新運動的關懷和對新學傳播的熱情。
名家點評
近代紅學家和歷史學家周策縱《論王國維南間詞》：靜安詠梅之作，“月中霜里，數枝臨水，水底橫斜。”尚末脫前人窠臼。
近代香港中文大學學者蔣英豪《王國維文學及文學批評》：《人月圓》詠梅，並以小人充詠物，俱能於詞中見作者之情操。
中山大學嶺南文獻研究室主任陳永正《王國維詩詞全編校注》：“月中”三句，亦有隸事因襲之嫌。
作者簡介
王國維（1877年—1927年），字伯隅、靜安，號觀堂、永觀，謚忠愨。漢族，浙江海寧鹽官鎮人；清末秀才；近代享有國際盛譽的學者，近現代在文學、美學、史學、哲學、古文字學、考古學等各方面成就卓著的學者，國學大師；徐志摩、穆旦、金庸等人與其俱為同鄉。甲骨四堂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