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

《正月》

本首詩選自《詩經·小雅》。這是憂國哀民、憤世嫉邪的詩。大約產生於西周已經淪亡,東都尚未鞏固的時期。第一章從天時失常說到憂心獨深。第二章自傷生逢亂世,讒邪可怕。第三章憂慮後禍不測。第四章寄希望於天命。第五章言訛言不止,是非紛紜。第六章言人民危懼不安。第七章言自己在朝孤立,不見用。第八章舉宗周事做鑑戒。第九章用大車輸載比喻錯誤的失敗的政治措施。第十章用行車踰險比喻正確的成功的政治措施。第十一章自傷進退維谷。第十二章以當權小人的朋比對照自己的孤立。第十三章舉出社會不平現象,說明可哀的不只是個人的不幸遭遇。

李賀 詩歌

作者

李賀

原詩

上樓迎春新春歸,暗黃著柳宮漏遲。
薄薄淡靄野姿,寒綠幽風生短絲。
錦床曉臥玉肌冷,露臉未開對朝暝。
官街柳帶不堪折,早晚菖蒲勝綰結。

《詩經 小雅 正月》

原詩

正月繁霜, 我心憂傷。
霜凍霜凍

民之訛言, 亦孔之將。
念我獨兮, 憂心京京。
哀我小心, 癙憂以癢。
父母生我, 胡俾我瘉?
不自我先, 不自我後。
好言自口, 莠言自口。
憂心愈愈, 是以有侮。
憂心惸惸, 念我無祿。
民之無辜, 並其臣僕。
哀我人斯, 於何從祿?
瞻烏爰止? 於誰之屋?
瞻彼中林, 侯薪侯蒸。
謠言謠言

民今方殆, 視天夢夢。
既克有定, 靡人弗勝。
有皇上帝, 伊誰雲憎?
謂山蓋卑, 為岡為陵。
民之訛言, 寧莫之懲。
召彼故老, 訊之占夢。
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
謂天蓋高, 不敢不局。
謂地蓋厚, 不敢不蹐。
維號斯言, 有倫有脊。
哀今之人, 胡為虺蜴?
瞻彼阪田, 有菀其特。
天之杌我, 如不我克。
彼求我則, 如不我得。
執我仇仇, 亦不我力。
心之憂矣, 如或結之。
今茲之正, 胡然厲矣?
燎之方揚, 寧或滅之?
赫赫宗周, 褒姒滅之!
終其永懷, 又窘陰雨。
其車既載, 乃棄爾輔。
載輸爾載, 將伯助予!
無棄爾輔, 員於爾輻。
屢顧爾僕, 不輸爾載。
終逾絕險, 曾是不意。
魚在於沼, 亦匪克樂。
潛雖伏矣, 亦孔之炤。
憂心慘慘, 念國之為虐!
彼有旨酒, 又有嘉肴。
洽比其鄰, 婚姻孔雲。
念我獨兮, 憂心殷殷。
佌佌彼有屋,蔌蔌方有谷。
民今之無祿,天夭是椓。
哿矣富人, 哀此惸獨

注釋

1、正月:《毛傳》:“正月,夏之四月。”是孟夏時節。繁霜:多霜凍。這種天時失常的現象古人往往認為是災禍的預兆,所以詩人為之憂傷。2、訛:偽。訛言:猶今語“妖言”或“謠言”。3、:甚。將:大。以上二句是說謠言流傳很盛。4、京京:憂不能止。以上二句是說想到憂時的人只有我一個時,我心就更憂了。5、(鼠shǔ):憂。:病。6、:使。瘉(喻yù):病。7、不自我先,不自我後:言憂患之來不先不後,正讓我碰上。8、莠言:醜言。以上二句言好話和醜話都可以從人口中出來,是畏懼讒言的意思。9、愈愈:猶“瘐瘐(雨yǔ)”,病貌。10、有侮:是說被小人所輕侮。小人不以國事為憂,而以憂國的人為迂闊,加以嗤笑,甚至嫉害。11、煢煢(窮qióng):孤獨貌。12、無祿:猶言“不幸”。13、臣僕:猶言“囚虜奴隸”。以上二句是說一旦亡國,無論有罪無罪,都將做人奴隸。14、祿:指維持生活之資。這句是說將無以維生。15、於誰之屋:以上二句言烏鴉不知將止息在誰家屋上,比喻國人將不曉得何所依歸。這話是承上文“並其臣僕”說的。16、侯:猶“維”。薪蒸:見《小雅o無羊》(Y-030)篇注。以上二句是說林中樹木都被砍伐做薪蒸。似用來比喻國人將被摧殘,淪為臣僕。17、夢夢:不明。以上二句是說一般人正在危殆之中,因為把天看做昏昧無知。18、靡人弗勝:言無人不為天所勝。以上二句是說天意有定之後,可以消滅人禍。表示作者仍然對天寄予希望。19、有皇:猶“皇皇”,大。上帝:指天的主宰。這句連下句是說天心憎惡什麼人還不知道呢。言外之意:殃民者未必為天所偏愛。20、蓋:讀為“盍”,猶“何”。下同。21、岡:山脊。陵:大阜。岡陵都是高處。以上二句是說高山何嘗變卑呢?它不是仍然為岡為陵么?比喻訛言無憑。22、寧:猶“乃”。懲:止。23、具曰“予聖”:“具”通“俱”。這句言故老和占夢者各自以為聖。24、誰知烏之雌雄:鳥的形狀毛色雌雄無別。這句以鳥的雌雄難辨比喻故老和占夢者各執一說,是非難分。25、局:或作“跼(局jú)”,屈曲不伸。不敢不局:是說頂上如有所壓。26、厚:大。蹐(脊jí):小步。不敢不蹐:言輕輕下腳,不敢放步。以上四句是說天雖高低雖厚,人在其間刻刻危懼,不得舒展。27、號:呼。斯言:指上四句。28、倫:理。脊:《春秋繁露》引作“跡”。跡:道理。29、蜴(易yì):蜥蜴。虺(諱huǐ)蜴見人就逃避,用來比喻人的跼蹐。30、阪田:山坡上的田。31、菀:茂盛之貌。特:獨特。以上二句作者以高田裡一棵特出壯苗自比。32、杌(務wù):搖動。我:作者自稱。33、克:制勝。以上二句是說天對我這茂盛獨特之苗要加以摧殘,惟恐不克。34、彼:指周王。則:語尾助詞。這句連下句是說王徵求我的時候好像惟恐不能得到。35、仇仇:緩持。《毛傳》:“仇仇,猶謷謷(熬áo)也。”胡承珙(鞏gǒng)《後箋》:“執我者,猶言待我矣。” 36、不我力:言不用力持我,和“仇仇”意相同。以上二句是說徵得我之後並不認真用我。37、正:政。38、厲:惡。39、燎:放火燒草木。揚:盛。40、宗周:指鎬京(今陝西省長安縣西南)。41、褒姒(似sì):人名,西周時褒國的女子,被周幽王納為妃,幽王因寵愛她而做了許多荒唐的事,終於亡國。烕(血xuè,又讀滅miè):古“滅”字。《左傳o昭公元年》引作“滅”。以上四句以方揚的燎火比顯盛的宗周。言燎火雖烈仍然可以滅,宗周雖盛亡國並不難。所以該引為鑑戒。42、終:既。永懷:長憂。43、窘:困。44、輔:大車載物時用來夾持所載物的板。用來比喻國家輔佐之臣。45、載輸爾載:上“載”字是語助詞。下“載”字指所載之物。輸:墮。46、將(槍qiāng):請,見《衛風o氓》(F-058)篇注。伯:對男子的泛稱。這句是述輸載人的話。以上四句是說車上貨物已裝載好之後把夾板扔了,所載的東西必然垮下來,到這時只得呼喚“請老哥幫忙”了。47、員:增益,就是加大。輻有鬆脫時,用布條等物圍裹起來或加木(殺shā),就是加大的意思。輻:古讀如“逼”,和下文“載(古讀如”稷“)”字、“意”字相韻。48、顧:言照顧。仆:指御車者。49、不意:不放在心上。這裡以御車比喻執政,言度過險關本有方法,但執政者不加考慮。50、沼:池。51、匪:非。克:能。52、潛雖伏矣:猶雲“雖潛伏矣”。潛:深藏。53、炤(招zhāo):《中庸》引作“昭”,明白。以上四句是說魚在池中不能快樂,雖潛伏深藏還是昭然可見,難逃網(古gǔ)。作者以魚自比。54、慘:讀作“懆(草cǎo)”,見《陳風o月出》(F-143)篇注。55、洽:和諧。比:親近。56、云:周鏇。婚姻孔云:言在姻戚之間大事周鏇。以上四句是說那當權的小人交結聯絡,成群樹黨。和自己的孤立相對照。57、佌佌(此cǐ):小貌。58、蔌蔌(速sù):陋貌。以上二句是說那猥瑣鄙陋的小人都有屋有谷(擁有財產)。59、夭:災禍。椓(卓zhuó):打擊。60、哿(葛gě,又讀可kě):喜樂。

譯文

初夏不斷下霜,我心填滿憂傷。
民間謠言紛起,傳播廣遠非常。
憂時的只我一個,更教我悲愁難放。
可嘆我小心謀慮,因此損害了健康。
為何父母生我,讓我遭這場災禍!
上代災禍未到,下代災禍已過。
好話從人家口出,醜話也從人口出。
憂傷使我恍惚,因此更招人欺侮。
我獨自憂心難排,想來我真是命乖。
多少無辜的百姓,也要淪作奴才。
可憐這些人啊,哪兒能安身度命?
看那些烏鴉飛來,息向誰家的屋頂?
看那大樹林中,一切都成薪柴。
人民處境危殆,恨老天夢眼不開。
等到天心有了定準,誰也不能和它爭勝。
偉大的主宰之神,你憎恨的是哪一種人?
誰說高山已經不高?岡陵還不是岡陵。
民間謠言傳播,居然不能查禁。
把故老請來詢問,再請教占卜的人。
他們人人自誇高明,烏鴉的雌雄誰能辨認?
無論天是怎樣高,人還是不敢直腰。
無論地是怎樣大,人的腳步不敢不小。
該把這名言宣告,它真是有理有道。
為何現在的人民,像虺蜴東奔西逃
瞧那坡上的田裡,有棵特出的壯苗。
天把我使勁搖撼,惟恐壓我不倒。
那人在徵求我時,生怕不能得到。
他只是鬆鬆地捏著,我出力他卻不要。
我心裡的痛苦,像繩子打了個扣。
今天的政事,為何這樣遭透?
野火燒得旺時,有人把它澆息。
宗周正在盛時,褒姒把它毀滅。
我既是經常憂慮,又像是苦遭陰雨。
那車子把貨物裝滿,卻把那夾板丟去。
等貨物傾倒墜落,才叫喊“老兄相助”。
不要丟棄你的夾板,你的車輻需要加固。
對趕車的要多照顧,才不會損失貨物。
險關本來有法度過,這些你卻不加考慮。
魚兒身在池沼,也不能夠快樂。
雖然在深處躲藏,仍然會被人看到。
我心上惶惶不安,忘不了朝政的殘暴。
他有美酒,又有美餚。
和臨人結交,對親戚討好。
想到我的孤立,真是憂心如搗
猥瑣的人都有房,鄙陋的人都有糧。
百姓們空著肚腸,老天爺降下災殃。
財主們過得歡樂,孤苦人只有哀傷!

賞析

這是憂國哀民憤世嫉邪的詩。大約產生於西周已經淪亡,東都尚未鞏固的時期。第一章從天時失常說到憂心獨深。第二章自傷生逢亂世,讒邪可怕。第三章憂慮後禍不測。第四章寄希望於天命。第五章言訛言不止,是非紛紜。第六章言人民危懼不安。第七章言自己在朝孤立,不見用。第八章舉宗周事做鑑戒。第九章用大車輸載比喻錯誤的失敗的政治措施。第十章用行車踰險比喻正確的成功的政治措施。第十一章自傷進退維谷。第十二章以當權小人的朋比對照自己的孤立。第十三章舉出社會不平現象,說明可哀的不只是個人的不幸遭遇。
這是一首政治怨刺詩,當作於西周將亡之時,詩中言“赫赫宗周,褒姒滅之”是預料之詞。《毛詩序》云:“《正月》,大夫刺幽王也。”清方玉潤《詩經原始》分析說:“此必天下大亂,鎬京亦亡在旦夕,其君若臣尚縱飲宣淫,不知憂懼,所謂燕雀處堂自以為樂,一朝突決棟焚,而怡然不知禍之將及也。故詩人憤極而為是詩,亦欲救之無可救藥時矣。若乃驪烽舉,故宮黍,明眸皓齒污遊魂,貴戚權寮歸焦土,尚何昏姻之洽比?尚何富人之獨哿?以此決之,《正月》之為幽王詩必矣。”其論甚為精闢。
這首詩的抒情主人公具有政治遠見,也有能力。故統治階級當權者開始極表需要他(“彼求我則,如不我得”),但得到之後又不重用(“執我仇仇,亦不我力”)。他擔憂國家的前途,同情廣大人民的苦難遭遇,反而遭到小人的排擠和中傷(“憂心愈愈,是以有侮”)。他是一個憂國憂民而又不見容於世的孤獨的士大夫知識分子形象。詩的抒情主人公面對霜降異時、謠言四起的現實,想到國家危在旦夕,百姓無辜受害,而自己又無力回天,一方面哀嘆生不逢時(“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一方面對於一會兒這么說,一會兒那么說(“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反覆無常、擾亂天下的當權者表示了極大的憤慨。他最終身心交瘁,積鬱成疾(“癙憂以癢”)。詩人生動、細緻、準確地紀錄了兩千多年前生於亂世的正直的知識分子心靈的顫動,在以後感動過無數的人,和《詩經》中的其他一些政治詩一起為中華民族知識分子憂國憂民文學的傳統奠定了基礎。
詩中還表現了三種人的心態。第一種是末世昏君。此詩沒有明確指出周幽王,而是用暗示的方法讓人們想到幽王。“天”在古代常用來象徵君王,詩中說“民今方殆,視天夢夢”,就是很嚴厲地指責周幽王面對百姓危殆、社稷不保的現實毫不覺悟,卻只顧占卜解夢(“召彼故老,訊之占夢”)。“赫赫宗周,褒姒滅之”二句,矛頭直指最高統治者。杜甫麗人行》、《哀江頭》、《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等都直接揭露當朝天子,當是受此類詩影響。此詩批評最高當權者親小人(“瞻彼中林,侯薪侯蒸”),遠賢臣(“乃棄爾輔”),行虐政(“念國之為虐”)。指出如果國家真正顛覆,再求救於人,則悔之無及(“載輸爾載,將伯助予”)。這樣的末世昏君前有,後有胡亥楊廣,歷史上不絕如縷,所以其揭露是有意義的。第二種是得志的小人。他們巧言令色,嫉賢妒能(“好言自口,莠言自口”),結黨營私,朋比為奸(“洽比其鄰,昏姻孔雲”),心腸毒如蛇蠍(“胡為虺蜴”),但卻能得到君王的寵幸與重用,享有高官厚祿,詩人對這種蠹害國家的蟊賊表示了極大的憎恨與厭惡。第三種人是廣大人民。他們承受著層層的剝削和壓迫,在暴政之下沒有平平安安的生活,而只有形形色色的災難(“民今無祿,天天是椓”),而且動輒得咎,只能謹小慎微,忍氣吞聲(“不敢不局”、“不敢不蹐”)。詩人對廣大人民寄予了深切的同情。“民之無辜,並其臣僕”,表現了無比的沉痛。昏君施行虐政,百姓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上天懲罰昏君,百姓也要無辜受過。“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張養浩《山坡羊·潼關懷古》)此詩正道出了亂世人民的不幸。
《正月》等詩對偉大愛國詩人屈原的影響是很明顯的。將此詩與《離騷》對照來讀,可以看出它們都是黑暗社會現實下抒發憤世之情的產物,也都運用了比喻象徵手法。比如:《正月》中以駕車喻治國,以秀苗特出喻賢臣,以林中薪木喻小人;《離騷》中以騎馬喻治國(“乘騏驥以馳騁兮,來吾導夫先路”),以美人香草喻賢者,以惡鳥臭木喻小人,其設喻之意相近。這是以往學者們所忽略了的。
全詩四言中雜以五言,便於表現激烈的情感,又顯得錯落有致。全詩以詩人憂傷、孤獨、憤懣的情緒為主線,首尾貫串,一氣呵成,感情充沛。其中有很多形象的比喻,如以魚在淺池終不免遭殃,喻亂世之人不論如何躲藏,也躲不過亡國之禍。還運用了對比手法,如詩的最後兩章說,得勢之人有酒有菜,有屋有祿,朋黨往來,其樂融融;黎民百姓窮苦無依,備受天災人禍之苦。“哿矣富人,哀此惸獨”正像杜甫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一樣,表現了詩人的極大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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